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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2200000026

第26章 天路风叩雪

我们终于走到小河尽头。

还未完全走出岸边的丛林,我已瞧见,小河尽处是一个巨大无匹的湖泊,河水不断汩汩地注入湖泊中,荡起一层层清亮的涟漪向湖心方向扩散而去。

湖水清澈,带着一种浅浅的,尚未完全绽放的绿,近处晶莹如玉,远处翠绿如碧。湖面上水汽缭绕,瞧上去整个湖恰如一块氤氲缭绕的翡翠,润洁美好,令人心生怜惜。

水天尽成一线,浩翰无边,目不能极。

然而更令人拍案惊叫的是,湖泊当中有一大岛,其上林木参天、枝叶蔚然,将整座岛严严实实地覆盖,不露半寸白地。

覆盖整座岛的俱是高耸宽大、多枝繁茂,高达五六十米的乔木植物,它们彼此交叉纠缠,枝节连绵、绿叶层障,构成无数的阴翳与无尽的绿意,在岛的上空创造出一幕巨大的绿色世界。

这个绿色世界下方近地部位,飘动着一层极广大的红色薄雾,不但将全岛近地部分都笼盖,甚至扩散至岛外的水面上,翻涌起伏,弥漫不绝。

千岫道:“这就是玛渡渡族的聚居地——空木岛。玛渡渡人居住在岛上那几十米高的树上,那里有他们的树上聚落。”

我讶然道:“树上聚落?”

千岫道:“是的。岛上树木参天覆地,又虬连接合,再经玛渡渡人蓄意营造,竟在岛的上空形成一层巨大的,由无数树干与树枝构建成的生活空间。其上道路、房屋、农场、水库等生活设施应有尽有,蔚为奇观。”

又道:“空木岛由此被分为三层。一为最下方的地面层,二为生活所在的聚落层,三为最上方,将全岛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树冠层。”

问我道:“知道为什么必须佩戴透心囊吗?那笼罩地面层的粉红色薄雾叫做‘心瘴’,无论人畜,一入即死,必须佩戴透心囊方能避免。透心囊由玛渡渡人制成且被严格控制,外人绝难得到。我们手里虽有一个透心囊,但仅供一人使用,且未经允许通过水路登岛会触犯玛渡渡族大忌,所以还是只能循天路进岛。”

我仰首望天,唯见一片青空,不由喃喃道:“难道变成鸟飞过去吗?”

千岫急跨几步,我快步跟上,终于走出岸边密林。

一碧万顷的湖水在我脚下荡漾。

千岫手指西方道:“那就是天路。”

原来高空中竟真有一条路!

刚才在树林里因视线受限所以未见着。

委实不可思议!

西面里许开外的湖畔,几十株三、四人合抱粗细的大树盘根错节,扎于岸基,直耸云天,与空木岛上那些树木一样高达五六十米。它们同样地抱团拥簇、互相交错,难分彼此,聚合成非上百人才能合抱的超大树干。树干之上的树冠更是枝繁叶茂,在几十米的高空处形成一把巨伞,遮天蔽日,乃至在下方投出一道巨大的树荫。

在这巨大的绿色造物与空木岛那如群山层峦般的绿色世界之间,几十道粗壮的树枝分别从二者硕大的树冠中脱众而出,相向延伸,于湖泊上空交接攀缠,形成一道飞渡云天的“天路”。

一群沙鸥在这“天路”的上下左右嬉戏游翔,映照在天光云色之下,宛若仙境。

我大张着嘴,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奇异景象。

千岫油然道:“天路长约六百米,难以理解它为何能够形成,只能让人由衷惊叹玛渡渡族操纵自然之能。”说着,右手拇指、食指及中指伸直,按住左肩,向空木岛欠身一躬。

转向我道:“这是玛渡渡族的敬礼方式。”

当走到那几十株树下时,我才真正地感受它们的庞硕。周遭环境如白天瞬时转为夜晚般,光线骤降,热带雨林空气中的灼热感也消失殆尽,整个人很快由外而内浸入无边的清凉。

抬头上望,浓密的枝叶完全遮住了阳光,只看见黝暗且如蜘蛛网般延伸扩展的无数树干与枝桠,还有层层累积、铺天盖地的墨色树叶。

树状曲折,阴影繁复。

唯有一些稀薄处的叶子,在外面阳光的透射下难能可贵地于边缘出闪亮着宝石般晶莹的金绿色光泽,琉璃瓦般点缀着这阴凉的空间。

在千岫驾轻就熟的引导下,我们花了一阵工夫,攀上树冠顶端,来到天路跟前。

由十几根粗枝交织而成的道路三米来宽,严格地保持水平,向前笔直伸展。道路两侧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扶手。

踏足其上,立时感受到这高空绝域之上四面八方奔袭冲撞不绝的风涌气浪。向下瞧去,下方的湖面缩小了十数倍,看上去就像一面明亮精致的镜子,而我们一路走来途经的河流与密林也都成了沙盘上的微缩景致,异常小巧可爱。

沙鸥并不怕人,仍自在桥上扑腾着,洁白的羽毛映着阳关,显得很是耀眼。

在更远处,路的那一头,可见人影幢幢。

若是寻常人,在这几十米高,风吹云动的天路上只怕会惊得寸步难迈。我与千岫当然例外,在脚下粗枝微微的震颤中,快步向前赶去。

此刻我已看清,桥那头的几人,其身体全都包裹在严实的长袍中,完全不类亚马逊原住民通常的裸身形象。

我有些疑惑,问千岫道:“怎地玛渡渡人和你们大不一样,竟穿得这般严实?”

千岫道:“空木岛阴冷,玛渡渡人又须经常接触药物,为保护身体所以才如此穿着。他们当中大部分人一生都未离开过空木岛,见着我这样的行头,反倒会惊奇。”

长风猎猎,白云绕膝,穿行在这世所罕见的天空之路上,实有一种御风而行,飞升仙门的神妙感觉。

行至天路后段,三名穿着同式样碧绿长袍的男子迎上来。

他们全身被长袍覆盖,未戴兜帽,头脸裸露在外,皆发髯如漆,油光可鉴。每人手持一根藤杖,形象颇似电影《魔戒》里面的甘道夫,不同的是甘道夫乃为老人,而他们俱是中青年壮汉。

与千岫相较,他们多了一丝恬静气息,尤其是肤色非是烈日暴晒出的古铜色,而是一抹茶色。

他们的腰畔都悬挂着七八个绿色布袋,布袋分置左右腰侧,鼓瘪不一,但仍可看出收纳物的总量相当不少。

居中稍年长,约三十出头的男子上前两步,以一种发音短促而明晰的语言和千岫交流。

正是玛渡渡语。

千岫将许根宝一事叙述一遍,言道想要探究这百年前往事的真相,请男人给予方便。然而听完之后,男子却摇了摇头,同时向我瞧来。

千岫向我介绍这男子道:“这位是鹿玄上巫丞。”

我向鹿玄施了一礼。

鹿玄回礼,再对千岫说道:“近来岛内管制甚严,千岫老弟这事只怕很难办成。”

千岫沉声道:“我也正奇怪,为何空木湖四周又开始布置藓鬼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鹿玄瞧了我一眼,面露难色道:“事情颇为复杂,一言难尽。”显然不愿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千岫从随身行囊中掏出透心囊及手枪,将发现经过道出,说道:“透心囊遗失在外,这可不是件小事。我们在此将发现的透心囊与手枪奉上,希望能换来一次接洽。”

鹿玄瞧着透心囊,脸色异常难看,好一会儿后说道:“稍等,此事只有请花铩太巫丞亲自定夺。”从手中藤杖上摘下一粒青色草籽,向身后遮天蔽日的树丛弹去。

草籽射中一张脸盆大小的灰白树叶。

树叶猛然振动,发出有如黄钟大吕般响亮的金属撞击声,悠悠扩向树丛深处。

这时千岫向我解释道:“玛渡渡族有着颇为严格组织体系。他们的族人分为三类,一类是一般族人,以老弱妇孺居多。一类是身体矫健、精通武艺的战士,称为‘锋卫’。锋卫有十二队,每队各有一位统领,称为‘锋令’。一类则是掌握巫术的巫师。巫师的阶层较战士更复杂。普通巫师中,男性称为‘巫丞’,女性称为‘巫女’;高阶巫师称为‘上巫师’,亦按性别分为‘上巫丞’与‘上巫女’;最高阶巫师为‘太巫丞’及‘太巫女’,各只一人,分别统领男性巫师和女性巫师。”

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从位置上退下来,并未离世的前太巫丞与前太巫女,他们仍然属于最高阶巫师,被统一尊称为‘太巫师’。但太巫师极少,当代曾有一位,可惜在几年前逝世了。”

千岫顿了顿,又道:“统治所有人的,则是被尊称为‘巫主’的玛渡渡族族长。巫主、太巫丞、太巫女,这三人是玛渡渡族的权力核心,再加上极为稀有的太巫师,以及上巫师与锋令,便构成了玛渡渡族的精英阶层。玛渡渡族人口近八百,但精英阶层不到四十人。”

三名玛渡渡族巫师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千岫评述本族概况。

千岫说完后,鹿玄身旁一名非常年轻,估摸还未到十八岁,长相颇为好看的巫师露齿一笑道:“想不到千岫大哥对本族人口数量倒比我们自己还知道得清楚些。”

千岫哈哈一笑道:“虎清小子你不是废话吗?你千岫大哥常年与你们交易,怎么可能连这些基本状况都未掌握?”

鹿玄拍了拍虎清肩膀,对千岫道:“虎清前两天还在对我讲,千岫大哥答应教他箭术,却一直还未兑现。他是我最看重的徒弟,千岫你可要帮我多提点一下。”

虎清露出少年人那特有的,灿烂如朝霞般的笑容,友善地朝我们点了点头。

千岫洒然一笑,摇头叹气道:“你这两师徒,都是做没本钱买卖的好角色。”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由树丛深处出现,在明暗幻变的斑驳树影中,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浮空幽魂一般缓缓走来,最终带着不尽阴冷的气息在众人跟前站定。

他身材高长,着一身灰白色长袍,风吹之下袍衣紧贴于身,突显出宛如棍架的枯瘦身材。一头雪白蓬飞的长发披于肩后,面色冰冷苍白,五官皆又细又长,仿若铁线所构,予人强烈的无情之感。

鹿玄向其施礼道:“太巫丞。”向他转告了我们的来意。

花铩听毕,冰冷锐利的眼神瞅我一眼,向千岫道:“透心囊及手枪留下,人速离开。”

我不禁暗骂一声。

未想到看上去千岫与玛渡渡族关系亲密如此,花铩却也丝毫不给情面。

千岫也收了笑容,肃然道:“柘青羽先生只是想了解当年往事的真相,解开心中疑惑,并无恶意。太巫丞何不成人以美?更何况透心囊及手枪是柘先生拾到的,我无权处置。”

同时,千岫侧身过来,用英语极快速地对我说了句:“他们族中一定发生了极为严重的事,我们要想进空木岛,难了。”

面色阴冷惨白得犹如白无常的花铩目**光,直视千岫道:“千岫你与我族相交多年,这份交情委实难得,还望自重。”

千岫胸膛一挺,振声道:“鹿云巫主公正严明,我相信他会对我们作出合宜的接待,烦请花铩队长给个方便,让我们面谒巫主。届时是好是歹,但凭巫主处置。”

花铩冷然道:“休拿巫主压我。你当知我族千年族规,不可将族内一切事擅告外人知晓,即便巫主有意告诉你们,也须告天祭祖,征得先祖同意。你等所问之事,于你方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我族却为绝对机密,此等非常时刻,我自可做主回绝。”

我与千岫相视一眼。

无论如何,花铩这话,无疑承认了许根宝这事的确为玛渡渡族的手笔。

许根宝到底是不是被玛渡渡人所害?如果不是,玛渡渡人为何要将许根宝的尸体化掉?难道花姬因爱成恨,到老都无法释怀?

千岫长长一叹道:“柘先生不远万里来此,怎么都不可能未见巫主便空手而回?太巫丞若不放行,千岫只有提请与太巫丞一较高下。”

他话音刚落,鹿玄当即喝道:“不可!”

花铩冷哼道:“本族尚巫尚力,确有以单挑上巫师的胜利换取入岛资格的规矩,不过前提是该挑战须征得巫主或太巫丞、太巫女的同意。”

千岫沉声道:“瞧今日这情形,若我提出按最低标准挑战上巫师换取入岛资格,想来太巫丞是绝不会同意的,所以千岫才斗胆向太巫丞发出挑战。”

鹿玄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只怕连上巫师都敌不过,非要挑战太巫丞,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千岫瞅了鹿玄一眼道:“不关你的事。”

我哈哈大笑,把住千岫的肩膀,说道:“好朋友!”目光射向花铩道:“千岫大哥必非太巫丞的对手,不过在下却有挑战太巫丞的兴趣和信心,不知太巫丞愿意应战吗?”

千岫按住我的手,苦笑道:“若还要你亲自下场,那拿我这向导来做什么?”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大敌当前,少说废话,难道我俩还要比试一场不成?你既根本不可能赢,就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笑道:“也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与千岫早已比试过,以制敌而论,他远非我的对手。当时他在见识过我的功夫后,由衷赞叹道:“你体内那奇怪的能量远胜一般的人体力道,具叶之静,含雷之威,使人肋生双翼,力逾千斤,能调和心性、御敌防身,能破体而出、制敌伤人,其神奇奥妙丝毫不逊于玛渡渡族的巫术。”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直承自己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千岫憋红了脸,终不再坚持,微喟一声,在我的示意下,退在了我身后。

花铩竟也有耐性任我二人言说,一双厉目在我俩身上扫来扫去,嘴角渐渐勾出一丝嘲讽笑意。

当看到千岫退下,他望着我,冷笑一声道:“若我不答应,倒真还显得玛渡渡人怕了你们。入岛资格本就应由入岛者自己赢取,你亲自下场也是必须的。我已瞧出你身怀术法,然而天道无情,万物法象非人力所能掌控,你若有什么不测,也只能怪自己求仁得仁。”

我露出一口白齿,回报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以玛渡渡礼向他一躬后,“刷”的一声抽出止藏,横持于身前,说道:“太巫丞,请!”。

花铩不再说话,袍下那干瘦的手臂一振,一支雪白如玉的藤杖倏然出现在手中。

千岫以及鹿玄等三人各自退后,剩下我与花铩二人面对面站在天桥桥头,隔空相峙。

花铩毫无花巧地运起藤杖在身前的虚空中缓缓划了一个与自己身体等大的圆圈。

随着藤杖划出的白色轨迹的移动,一阵疾风由空木岛林渊深处吹来。

花铩灰白长袍在风中猎猎翻振,白发飞扬,目光凝注着我,手势越来越快。

风力不住增强,不断向我迫来。

桥上原本不时有天风吹拂,白云飘绕,倒给人如登仙境的赏心感觉。然而此刻这阵强风袭来,我的感受即刻反转,如困暴风骤雨中,只觉身形滞涩,呼吸困难。

我气沉丹田,力灌双腿,让自己紧紧钉在天路之上,以免被越来越强的狂风吹飞。

若甫一交手,我便被轻而易举地吹下天路,不但丢脸丢到家,且所求之事再也休提。

同时心下骇然,不知花铩这巫术是如何施展出来的,威力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藤杖依旧不疲不竭地划着圆圈,渐而从空木岛的最深处都传来风吼,狂风之下,视野所及的树木枝叶皆左右摇摆,簌簌作响。

最可怕的是,风力竟似可以无止境增长一般!

天路上的沙鸥的纷纷发出惊叫,全都慌不择路地振翅而起,四散逃开,或有被强风刮中者,便直向天路下方坠去。

我知道不能再守下去。不管花铩是否还有后招,这妖风已然覆天盖地,在天路上激荡冲蹈,犹如奔雷怒马,令我越来越难稳住身子。

一声沉喝,我向前疾冲,止藏划出一泓璀璨流光,将妖风劈得如同遭遇避水珠的海水一样中分为二,向两旁翻滚退去。

我气势高涨,人若麒麟刀如角,直射花铩。

花铩轻咦一声,显是未料到我甫一出招便如此凌厉。

然而他旋即收敛颜容,嘴角逸出一丝蕴着无尽寒意的冷笑。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一振袍袖,在身前那个由藤杖划出的风眼上一抹。

一团白色物体黏上风眼,霎时随风爆绽,身化万千,漫天雪花般向我袭来。

电光火石间,我已瞧清来物。

树叶!

无数的白色的枯叶!

我屏住呼吸以防其中裹有什么有毒气体,一面催发内气,刀劲漫吐,以震开扑面而来的片片枯叶。

然而这些叶子似有灵性,竟懂得避实就虚,纷纷随风荡漾绕过我发出的劲气,复再锚定我这目标,继续袭来。

我别无他法,只得放缓前进的速度,运刀如喙,急速向各片枯叶点去。

正当我以为数息之间便可逐一粉碎各片枯叶之际,耳鼓却听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当!当!当!当。。。。”

被止藏点中的叶子丝毫无损,只是在狂风的拂卷中被稍稍荡开一点而已。

天!

这些叶子似金属所铸,坚实异常。

“嗤”,我心神略分之下,一片枯叶破入防线,在我的右臂上狠狠擦过,带起一溜血花。

刀一样的叶子!

我一咬牙,转换内气,双脚一撑,抽身疾退。

花铩大喝一声,藤杖加速转动,不断抛出白色的刀叶。

无数的刀叶随着这妖风贯通天路,竟形成一条长长的,咆哮怒号、势若万钧的白色风龙向我扑来。

我加速后退,然而风龙势头更劲,紧咬着我不放。

片片刀叶夹杂风中,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晶亮,仿若鳞甲,愈发令这风龙显得威势慑人,真似神物降世一般。

或有刀叶逸出风外,轻悠悠飘向下空。

我虽极力躲避,仍被不少刀叶戳割到,身上渐次出现道道伤口和血痕。

只听身后传来千岫焦急的呼声道:“快退出天路来,这是花铩的看家法术‘天风叩雪术’,杀伤范围遍及整条天路!”

我不由苦笑,以我的轻功,自可及时退出天路,躲开这“天风叩雪术”的袭杀,以保自身周全,但无疑便是输了。

不过形式比人强,虽然不情愿,我仍不得不继续退却。

止藏转若飞轮,不住点退侵入门户的刀叶。

然而过了好久,仍不见风龙有势衰之相。

周遭对我虎视眈眈、择机而噬的刀叶越集越多。

后方的千岫叫道:“那些叶子为铁土培育而成,暗含铁质,非刀剑所能毁损。而狂风乃是花铩发动空木岛上的法阵而成,一时半刻不会衰竭,你千万不要硬拼!”

我微微一愣。

我当然不信运足内气以止藏摧之,会毁不了这些叶子,但那样耗力甚剧,只怕毁完这海量的刀叶,到得花铩跟前时,我已无举刀之力。

天路边上的流云早被风龙卷散。

天上地下,就剩我与风龙这足以绞杀一切生机的凶厉造物。

我已快退至天路的那一头。

再退下去,就近似于落败了。

我双脚一错,重重一踏,霎时间止住退势。

下一刻,我的一双手,一把刀,演化出万千指影刀光,对着风龙兜头迎上。

继而整个人合身突入其中。

体积为我身体好几倍的龙头瞬间将我吞噬。

千岫骇然惊呼。

我身处风龙当中,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有如鬼号的呼啸,更觉狂风紧压着四肢百骸,割肤生疼,最要命的却是刀叶水银泻地般铺头盖脸地割向我全身上下。

我势必难以持续抵抗这么多刀叶的侵袭。

“凌迟”一样劫难眼看就将发生。

我暴喝一声,全身内气狂涌,止藏爆出清晰可辨的噼啪之声,刀身愈加明灿莹亮,隐现道道电芒。

甚至在我的身上与周遭的空气中,亦出现道道电芒。

无数的电芒在我指与刀的引领下以极快的速度缠上片片刀叶,刺入其中。

顷刻之后,“啪!”的一声,一大团电光以我为中心爆绽开来,继而从其中迸出一道电链逆风疾行,溯风龙而上,向天路的另一头射去。

电链所过,每一片刀叶泛着极致的白光。

当抵达天路另一头时,这条贯穿天路,长达数百米的电链暴烈地一闪,响起一道巨大的电流声,发出足以刺伤视网膜的高强度光芒,顷刻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头传来一声闷喝。

风龙瞬即失去动力,瓦解消散。

白得有些透明的刀叶恢复了原色,纷纷下坠,继而在空中撕裂开来,最终化为齑粉消失在风中。

白云复还,

沙鸥鸣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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