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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茶棚(2)

两人迎面走来,与无尘擦肩而过。

是魔么?无尘一怔,回头看去,他们匆匆急行,象是赶着去什么地方。无尘将三分法力加注到眼中,发现二人身上都笼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是人,但受魔气浸入太深,已经命不久已。

他们应该是与魔族有过较深的接触才会染上如此重的魔气。他们是在哪里遇上魔族的?无尘心生疑惑,止住了前行的脚步。以他二人的情形来看,他们遇上的还不普通的魔族,那施法者的法力相当深厚,只怕不在自己之下,而且,那恶魔将这二人制住,想要做什么呢?对付某个人?以他那样高深的法力,人界还有什么样的人需要他这般费心?

他略作考量,决定跟在那二人身后,先看看再说。

时近中午,两人在一个路边的小茶棚歇脚。无尘也跟着走了过去,象一个只是与他们同路的普通人。他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个茶棚并不大,陈设简单,但也很干净。他们在靠里边寻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两碗茶。无尘捡了最外面一张桌子。他坐下后才发现桌子旁不远便是一棵大树。那是棵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树,高大的树上翠绿的叶子也算不得茂盛,但却清馨怡人。更让他惊奇的是那枝头绽放的一朵朵的紫色花朵。在他的印象中,大树一般不开花,即使有一些开花的,花形也很小,掩在叶子下,不易觉察。这棵树很大,也很挺拔,而那足有茶盏大小的紫色花儿开在枝头,笑盈盈的,迎风舞动着。一个恍惚,无尘竟然觉得那是一名女子在那里轻舞。他对自己会有这样的错觉感到好笑,自己几时见过跳舞的女子?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呢?难道在尘世之中的自己已然没有了以前的纯净佛心?

在无尘兀自怔忡的时候,远处有人打马直奔茶棚而来,略显急促的马蹄声里隐隐透出几分霸气。无尘凭着自己多年的修为敏锐地感觉到:来人不一般!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心神。

来人是一名男子,身形修长,着一身紫色衣袍。黑发被一方紫色丝巾束于头顶,剑眉星目,鼻子丰挺,嘴唇厚薄适中且棱角分明,脸庞干净刚毅。如此英俊的容貌为无尘平生仅见。他在茶棚外勒马,锐利的目光向茶棚内扫视了一圈。他毫不费劲地看到了坐在最边上的和尚。无尘。无尘从他的眼神中知道。其实他看无尘的目光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在看到无尘的时候,目光有那么一瞬的停滞。虽然极其短暂,但无尘还是注意到了。

紫衣男子下了马,将手中的缰绳交给早已迎上去的店小二,自己走到茶棚内,选了一张离无尘较远却能很轻易地留意到无尘的举动的桌子坐了下来。紫衣男子虽然并未正对着无尘坐,但无尘知道,他的目光从进店以后就不曾离开过自己。而无尘也一样,自他到来,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心中暗自揣测着他的身份:他身上也带着一丝魔气,只是极淡,即使修为如慧明,也根本不会觉察。不过无尘的修为远在慧明之上。他会是魔族么?无尘并不能肯定。他与最里边那两人完全不一样。那两位身上带着很明显的魔气,夹杂着沉浊的人气,眼色昏沉,眉宇隐隐藏着枯竭之势。

而紫袍男子的眼睛是那样的深邃,那样的宁静,如同沉沉的夜空,眉宇间通明中隐泛着红光,只在鼻息间透出极微弱的魔气。这些都让无尘感到极不可思议。无尘自修行悟道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如果不是那鼻息间那丝几不可察的魔气,无尘几乎要认为他是一名修仙之人。

店家上了茶,紫袍男子端起茶杯,轻轻地拂去浮在水面的茶叶,送到鼻下闻了闻,再轻轻地呷了一口。看他那悠闲自得的神情,极象是进来歇脚,顺带要了一盏茶,一点也没有先前打马时的焦急。而他喝茶的样子却又象在品评某种极好的名茶一般。而事实上,他的茶与无尘或是茶棚里其他任何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乡野粗茶,用作解渴尚可,要说是好茶,那就太过牵强,更别说是极好。他的举止中流露出的良好的修养及与高贵的气质那样明显,让无尘不由猜想:他定是一出生在某贵族家庭里。一个普通百姓,喝茶、吃东西是不会那么讲究形式的。可是,一个出生名门的贵公子又绝然不会在这样的路边小茶棚里喝这样粗制的茶的,他们甚至连看都不会看这里一眼。而他。他的举动虽然违反了一连串的常理,却并不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有一种自然天成的和谐。

风轻轻地吹过,给茶棚里的人送来一丝丝的凉意,也同时将那棵大树上的花香送进了茶棚。无尘闻到了。无尘看到那紫袍男子也闻到了。花香清馨怡人,沁人心脾,心神如被梵音涤净,顿觉清明,有超脱尘俗之感。

紫袍男子的目光从无尘身上移向了他身侧的大树。他看到了那树上的花,而无尘却看到了他的内心。

那是怎样的一个内心世界呀?

那里面是那样的迷离,那样的阴郁,却又充满霸气。无尘不止一次解读过别人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寺里的同门,异或是形形色色的香客,还有这些天无尘遇到的那些或高贵或平凡或正或邪的人。他们的内心无论是凄苦还是幸福,无论是高傲还是自卑,无论是善良还是邪恶……都不是他那样。他的内心世界里迷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迷雾,让任何一个闯入其中的人都会迷失方向,无法前行。无尘也不能例外,所以无尘很快便退了出来。望着紫衣男子似是专注看花的眼神,无尘知道,他对自己闯入他的内心并不以为意。他也对能开这样大朵花的大树好奇吧。顺着他的目光,无尘也侧目向一旁的大树。

无尘只是看着那花好奇。紫袍男子对那些花却不止于好奇。他起身到那棵大树下,轻轻一跃,整个人就如一羽鸿毛一般飘起来,飘到了树冠的高度。当他再回到地面时,手中多了一朵紫色的花。茶棚内所有的人都对他有那样神乎其技的武功而惊讶和赞叹。他却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自行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下,将手中的花放在桌上。这时一个念头在无尘脑海一闪而过:他似乎是在此地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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