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距离盟军所驻扎的鲁阳大营也不甚远,当几只暮归的乌老鸦,身染金光,载着徐徐而落的血红残阳,悄悄的隐没在西边那几座连绵的青山下时,孙策父子也停马在鲁阳大营的辕门之前。
一声通禀之后,便有袁术的亲兵客客气气的引着孙家父亲去见袁术。虽然说十八路诸侯拥立袁绍为盟主,但是却各有交好。孙坚跟袁术名为同僚,实乃是袁术的部下。因此孙坚需要先见袁术,而后再会见盟主袁绍。
“孙坚见过公路公!”进入大帐后,孙坚当即冲居中而坐的一名穿精致铠甲,披华美披风,面容略显清瘦,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行礼道。
“文台不必多礼!”袁术摆手笑道,说着明知故问的道:“文台不在汜水关下抵御华雄,何故来此啊?”
“公路公,不知孙坚何处得罪了公?致使公如此难为于孙坚?”孙坚霍然抬头,虎目放光的盯着袁术问道。
“这、这……”袁术没想到孙坚如此逼问,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旋即笑道:“文台此言何指?”
“何指?我军已然断粮数日,莫非公路公不知?”孙坚冷声问道,说着继续道:“董卓与吾本无仇隙,今吾奋不顾身,亲冒矢石与贼决战,所为何来?乃上报天恩,下为公家门之私也!而公听信谗言,不发粮草,致使吾麾下将士死伤过半,公于心何安?”
“吾实不知!吾实不知!”袁术闻言面有惶恐之色,连声而道,说着冲帐外喝道:“来人,将那个进谗言之人拉出去斩了!”
“诺!”袁术话音未落,两名甲士已然应诺入帐,架起一旁的那名已经吓呆的文士,便大步向帐外走去。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出帐之后,那文士才如同杀猪一般的嚎叫了起来,不过没吼几声便听的一声惨叫,跟着甲士托着一颗首级给袁术看。
“文台勿恼,某一时失察,导致此祸。幸亏文台勇烈过人,使我军不致大败,不然我心实难安矣!”袁术笑眯眯的抚着孙坚的背,温声和语的道。
“公路公能明断是非,坚何敢恼怒?”孙坚当即拱手笑道,说着看向身侧的孙策道:“此战能胜,乃犬子孙策之功也!若非他居中策应,众将由外包抄,我军大败矣!”
袁术早看到孙坚身侧的少年将军,如今听孙坚这么一说更是心中大奇。当孙坚说道孙策以一己之力杀死上将华雄之时,袁术更是拍案惊奇,拉着孙策半天不撒手,而且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孙策是自己的儿子,当时便自告奋勇的要去盟主那里为孙策表功。孙坚心忧兵士无粮急欲回转,袁术大手一挥,让兵士运粮与孙坚。至于孙策的表功事宜,由他袁某人亲自操办。
孙坚见孙策有意留在鲁阳,而且有袁术表功更容易让人相信,不然别人恐怕会说是他这个老子将功劳分与儿子。想着孙坚便交待了孙策几句,便领了粮草,匆匆离去。
当晚袁术便置酒为孙策接风,同时许诺,明日一早便前往盟主帐中为孙策表功。孙策欢笑着与袁术把盏,并若有若无的拍袁术几句马屁,但是对袁术那‘若有儿如孙朗,死而无憾’的话却不加理睬,他实在不想跟袁术牵扯太深,所以这个便宜‘干爹’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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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乃大汉都城,放之以往那可是张袂成阴,挥汗成雨的地方,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是自从董卓进驻了洛阳城之后,再没有人敢随便出门。如狼似虎的西凉军士虽然战斗力及其彪悍,但是军纪却是坏的一塌糊涂。见到有钱人就又抢又杀,看到漂亮姑娘就想带回去,衣食住行从来没有见给钱过。致使如今大街小巷的店铺纷纷关门大吉,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少有行人,便是偶尔有几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比如说汜水关李肃派来的信使,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直奔丞相府,若放置再以往,估计没有小半天时间,他是到不了丞相府的。
丞相府内,宽广华美的大厅中,居中高坐着一名身材粗胖高大,肥头肥脑的大胖子,正是当朝丞相董卓。
“启禀丞相,昨夜华雄将军前去偷孙坚营盘,眼看便要攻下营盘,谁知冒出一员小将另孙坚军转危为安。不仅如此,华雄将军还在斗将之时,死在了那员小将手中。”报信的兵士跪在厅下,低头报告道。
“什么?”董卓霍然站起,十分不可思议的道:“华雄乃西凉第一战将,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儿所杀?”
董卓左右的文武,除了左首第一的文士和右首第一的武将无动于衷之外,所有人都交头接耳的纷纷议论了起来。
“小人怎敢欺瞒丞相?”兵士一抱拳诚惶诚恐的道:“那员小将乃是孙坚的儿子,名叫孙策,武艺端的是盖世无双,一个人就打的华雄将军无还手之力,小人在侧看的清清楚楚。”
“哼哼!”听到兵士的话,右首第一的那名头戴紫金冠,相貌威武俊朗,形容刚毅不凡的战将,哼笑了两声,显然对‘盖世无双’这个称谓,十分的不屑。
“文忧!”董卓皱着眉头看着左首第一那个相貌极其普通的文士问道:“华雄战死,汜水关危在旦夕,该当如何是好?”
“主公勿忧!”文士起身微笑道:“汜水关不过一座偏城,何足道哉?吾等现在要做的是趁各路反贼尚未完成结盟,便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文忧有何妙计?何不说与某听?”董卓一见女婿李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满心欢喜的问道。
“呵呵!”李儒闻言,眼神撒向报信的兵士,含笑不语。
“汝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董卓会意,冲兵士淡淡的道。
“诺!”兵士应诺,但是却又道:“小人还有一事说与温侯听!”
“哦~”董卓哦了一声,有些不解的将目光移向吕布。
“汝有何事?说来便是!”吕布急忙冲兵士道。
“诺!”兵士吞了口口水,佯装镇定的道:“那孙策说让温侯洗干净了脖子,等他取您的首级玩几天。”
“哈哈……”吕布闻言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毫无形象的大笑了起来,并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有机会,某倒真想会一会这个大言炎炎的小家伙。”
兵士见吕布没有迁怒与他,心中窃喜,冲董卓一行礼便离开厅堂。
“文忧,可以说了吧!”董卓温声问道。虽然说李儒是他的女婿,但是董卓还是十分的尊敬李儒,如果没有李儒的出谋划策,他董卓焉有今天的成就?
“诺!”李儒含笑应诺,随即道:“主公,儒以为我等的重点不应该放在汜水关,而应该将重点放在虎牢关,虎牢关乃洛阳之门户,只要守住虎牢关,则各路诸侯不足为虑矣!联军作战最忌心不齐和粮草供应难以周全。到时先仰仗温侯之神勇,挫败贼众的锐气,联军中胆小的,便会萌生退意,则联军实力去三成矣!我军当先守后攻,以消磨敌军的粮草,只要分粮不均,贼军定然生出内乱,到时主公只用坐山观虎斗,到了适宜之时,温侯一支铁骑便可生擒十八路诸侯矣!如此岂不妙哉?”
“谋有文忧,武有奉先,某俱何人哉?”董卓一听,抚须大笑道。
当日董卓便在洛阳调兵遣将,分与李傕、郭汜等兵马五万,前往汜水关,但是只能防守不可出战。董卓则带领李儒、吕布、樊稠等引雄兵十五万,开往洛阳五十里外的虎牢关。到了虎牢关,董卓分兵三万与吕布,让其在关下驻扎,董卓自己则在虎牢关上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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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际由鱼肚白,转变成为女郎的红唇,不多时晶莹的珠露在枯黄的草尖上闪耀着晨曦。
“盟主!此乃孙文台之子孙策,此子日前斩杀了董卓麾下上将华雄!可谓是我等讨伐董卓以来的第一件大功,此功不可不赏,还望盟主斟酌!”袁术看着居中而坐的兄长袁绍,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但是如今却不得不客客气气的道。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众人的目光都越过袁术,聚焦在袁术身侧那个腼腆的大男孩脸上。
“此话当真?”袁绍定睛看着孙策,十分不敢置信的问道:“那华雄乃是董老贼麾下十万西凉勇士中的第一人,汝一个小童,焉能杀之?”
“哼!”袁术当即冷哼了一声,面有不快的道:“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只要有本事,便是小上几岁又有何妨?”
众人一听都是哑然失笑,都知道袁术实乃是为了其兄当盟主之事而耿耿于怀。
“公路之言有理,既如此……”袁绍闻言苦笑不已,不欲再众人面前形成家丑道。
“岂有此理?”哪知袁绍刚说话,一个如同洪钟一样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