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汪小婉正围在妙儿身边笑嘻嘻地乱转。
“我的好妹妹,有什么神秘的事情求姐姐呀?”汪小婉得意地问道。
“我,我……哎呀,你先坐下来。”
汪小婉听罢急忙把椅子拉过来坐了上去,急切地说道:“你快说吧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李岚在门口一动不动地听着,生怕漏掉什么,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他自我安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事儿啊,必须得为!
妙儿看着汪小婉,嘴唇使劲一抿,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好像决定了什么事情,于是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汪小婉。
“这是什么?”汪小婉疑惑道,他把信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翻转过来,见没有任何字迹和标记,便追问道:“这信是给我的?”
妙儿俏脸一红,轻轻说道:“是,是给子轩哥哥的……”
汪小婉听罢一愣,缓缓低下头,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一声低沉鸟鸣,屋内鸟笼里的小鹦鹉拍打起了翅膀,仿佛厌倦了屋里突然死一般的沉寂。
屋外的李岚全身的神经也紧绷起来。
妙儿一动不动地望着汪小婉,脸上娇羞的表情逐渐变得惊疑,终于,妙儿试探着开口问道:“姐姐,你……可是不愿意?”
汪小婉低头一动不动,好似陷入了一场沉思。
“姐姐?姐姐?”
汪小婉惊醒,抬头间显现出几分茫然之色。她小心地看了看妙儿,缓缓开口道:“姐姐知道,知道你对大师兄的情意。”
妙儿听罢赶忙追问道:“那,那姐姐如何不愿意?”
汪小婉眼神变得越发黯淡,眉目间的愁苦越聚越浓,她沉默片刻,想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妙儿紧紧咬住薄薄的下嘴唇,看着汪小婉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姐姐,莫非你也……”
“胡说!”汪小婉突然抬头冲着妙儿喊道,但随即又低下头去,双手揉搓着裙边,不再言语。
屋子里瞬间被一种奇怪的氛围所笼罩,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好像突然被云层阻挡,给明亮的屋子留下些许阴暗。
屋外的李岚沉默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妙儿自嘲般地笑了笑,眼里竟渐渐湿润起来,她望着低头不语的汪小婉,沙哑着声音道:“小婉,我知道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我,我对子轩哥哥的情意……”
“你不要说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汪小婉蓦然抬起头来,竟然带着一丝笑意,可是笑意中的那分苦涩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信我当然要帮你送啦,你是我的好姐妹呀!妙儿乖哦。”汪小婉伸手摸着妙儿的脸颊,柔声安慰道,但妙儿明显感到了汪小婉的手在颤抖,在不断颤抖。
“姐姐……”妙儿一把拉住汪小婉,靠在她的怀里,使劲地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有姐姐呢。”
云层消散,明亮的阳光又重新投进窗户,汪小婉看着这片失而复得的光亮,怎么,这么刺眼?
眼角那滴强忍住的痛苦,又是谁伤心的泪?
屋外,李岚感觉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很难受,但又无可奈何。
“小翠,你告诉师姐,就说我出去转一转,然后直接回去了,不用等我。”
“哎,哎,”小翠忙对李岚喊道,“这么热的天你去哪啊?”
李岚觉得心里很苦,苦涩的感觉从心口一直蔓延到了嘴角。
这一切,都那么明明白白却又难以名状。
顺着空旷的大街一路奔走,头顶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这个失落的少年,淌下的汗水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苦涩地闭上了双眼,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街边,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
师姐、妙儿、大师兄……李岚痛苦地捂着头,不要想,不要想了!他突然狠狠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好像要把心里的这份执念从脑中活活抓出来,然后扔的远远的。
“哗”,一阵风徐徐吹来,树上的枝叶随之抖动了几下,带着热流的微风缓缓拂过李岚的脸庞,似乎在安慰着这个懵懂的少年。
他坐在地上,紧紧闭上双眼,浓烈的日光透下,让少年的紧闭的双目中也不似往日那般一片漆黑,杂念,总是在无意中出现。
李岚忽然站起,双拳对着身后的墙面狠狠砸下,一拳,一拳,一圈红色的印记,渐渐明显起来……
原来我心里念着的那个人,一直在我身边……
原来我心里念着的那个人,心中念的却不是我……
*****
洪州城,天色渐暗。
李岚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回去?不,回去干什么。
傍晚的天气慢慢变得凉爽,太阳渐渐西落,播撒下的光亮也变得温和起来。大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缓缓的人流汇成了一条行走的长龙,摊主们也都卖力地叫着,充足的午睡让他们精神百倍,充满了力气干起了养家糊口的营生。
夕阳无限好。
李岚这个情窦初开的束发少年心中却如此苍凉,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懵懵懂懂的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面对着如今的困境,却又无能为力。
余晖的照射下,他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背影,也留下了只属于他自己的惆怅。
人群中的李岚随意地走着,看着嬉闹的孩童,行色匆匆的旅人,他不禁想起了家,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心里受了伤,就会想家吗?
嗯?谁拍我的肩膀?李岚蓦然回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兄弟,要不要老夫给你看看相?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怕不太妙啊。”乔三爷挤着一张谄媚的老脸突然出现。
李岚毫无心情,无精打采地答道:“是三爷啊,我今日心情不佳,还是免了吧。”
乔三爷也认出这是那日在盛德元布庄外的少年,于是道:“诶,这心情心境,与命数无关,还是让老夫给你看看吧,咱俩有缘,我就给你打个对折。”
“真不必了。”李岚显露出疲惫的神情,无心与乔三爷讲话。
乔三爷将李岚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跟形形色色的人混迹多年,这一琢磨心里便有了数,于是眼珠一转,贼兮兮地说道:“小兄弟,我看你面色惨白,目光黯淡,阳气下沉,紧锁情关,可是你的意中人不尽你心意?”
李岚闻言一怔,心里疑惑,他怎么知道,难不成这老东西真能掐会算?
乔三爷一气胡言乱语,看见李岚有些惊愕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哈哈大笑起来,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绝世高人模样。
李岚被乔三爷这几下唬的一愣一愣的,赶忙问道:“三爷既然知道我心中的苦闷,可有解救之法吗?”
乔三爷笑声顿止,捻须朗朗答道:“有,当然有。”
“哦?”李岚一惊,“快说给我听听。”
乔三爷搓了搓他那两根筷子般的手指,看意思是能白说吗?
李岚见状气道:“先说先说,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乔三爷想了想,于是让李岚附耳过来,轻轻说了三个字:“用药啊。”
李岚一愣,随之勃然大怒,追着乔三爷便打将起来。
“你个老混账!我李岚是那种人吗!我打你死了老混账。”
乔三爷抱头鼠窜,嘴里大喊着:“打不得打不得,哎呦,我重新给你算……”
街边的行人看见这幕一老一小的闹剧,不禁纷纷摇头感叹:这乔三又给人胡乱算卦,这不是自己讨打么。
大街的另一边,汪小婉和小翠正在急切地寻找着李岚。
汪小婉得知李岚先走后就回了剑宗,但是她发现李岚并没有回来,不知怎么回事的她马上带着小翠出来寻找,这一找就是半天。
这个小师弟真不省心,跑到哪里去了?汪小婉心急如焚。
“小姐,你看那,那个是不是李岚哥哥?”小翠指着前面一个飞奔的人道。
汪小婉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一喜,连忙道:“是是是,是他,我们快过去!”
“小师弟!”
正在追赶乔三爷的李岚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突然停下身,看见了一路飞奔过来的汪小婉和小翠。
她心里还是有我的吧。看到汪小婉心急如焚的样子,李岚心里不禁明亮了几分,乔三爷趁李岚愣神的工夫,赶忙逮住机会撒腿跑远了。
“小师弟,”汪小婉疾驰而来,气还没喘匀就问道,“你去哪了,可急死我了。”
李岚心中一暖,露出了阔别一天的笑容道:“哦,我从布庄走后碰到了一个故人,于是和他攀谈了许久,这才刚要回去。”
汪小婉将信将疑道:“故人?哦哦,好吧,没什么事情就好,那我们回去吧,你可急死我了。”
李岚抖擞了一下精神,看着面前的这个每天都和自己见面却还是朝思暮想的人儿振声道:“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