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影爱打开房门,发现宁丰已经醒来,坐在床边揉着太阳穴,“不好意思,昨晚上——”
“你酒品很好,没有添什么麻烦,这是车钥匙,开车小心。”卓影爱递上钥匙,见他没有要接的意思,转而放到床头柜上。刚要转身,被他拉住,“影爱,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请求,甚至连商量的余地没有,卓影爱紧抿双唇,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宁丰,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么?”说完打开房门,“我要休息了,请回吧。”
宁丰犹豫一阵,穿上外套,“我不会放弃的。”发表完宣言后,扬长而去。
卓影爱靠倒在床上,他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卓影爱猛然从床上跳起,扯下床单被罩。“忘掉他!忘掉他!不可以!回头草都是有毒的!”
下午的飞机回到总部屁股还没做热,就被关助理一个电话催到剪辑室。霍导和一个中年人在座头上戴着耳机,他指了指身后的椅子,卓影爱会意快步过去落座。
“我觉得这个地方不怎么能烘托气氛,再柔和一些。”霍导说完转身问道:“你说呢?卓影爱,你节奏感不错,你来感觉一下?”
卓影爱听到点名立马凑过去戴上耳机,说实话粗粗一遍,她并没感觉出什么好赖,只得抬头对着控制台的操作员抱歉地笑了笑,“麻烦再来一遍。”
画面中是光年饰演的男配对女主一见钟情的戏码,清新而唯美,背景音乐用的小提琴和竖琴,优雅而不失活泼。电影配乐中,许多配乐师会给每一个人物用符合其性格的乐器,譬如这个片子里,优雅的竖琴是女主,年轻阳光的男配用的小提琴,而男主则用得沉静内敛的大提琴。
怕霍导等得不耐烦,卓影爱取下耳机,“我觉得,小提琴可以再凸显一点,因为这一段主要表现的是男配,而不是女主。音乐起的地方,提前半分钟,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说完卓影爱坐回位置上。
霍导微微点头,没有表态,就这样一段一段过,霍导时不时会问问卓影爱的意见,但依旧没有言明她说的到底对不对,有没有问题。卓影爱憋得受不了,跑出来上洗手间,一看天居然黑了!已经过去三个钟头,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居然都没感觉到饿。
当霍导感到饿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候以后的事了,他这才打电话让关助理送来外卖。出乎意料的是提外卖进来的不是关助理而是齐监制,卓影爱这才知道那个中年人就是业界很有名头的配乐师严南施。
“怎么样?第三期片花剪出来没?”齐监制说完看向角落里的卓影爱,顿了顿移开目光,“宣传方等着用呢~”
“这个你走错地儿了,三号剪辑台在左手边,Nic他们在做。”霍英良对齐大友的催促显出不耐。
“他剪出来,还不得先过你,配乐先放一放,先过片花吧?啊?”
此时的卓影爱,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呆头鹅,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傻傻的,愣愣的,看什么都新鲜,听什么都稀奇。她没想到的是,这只呆头鹅一当就是两个月,当剧组前期成员都已经在休假的时候,她莫名其妙被霍导调入后期,没有具体职责,就是一个跟班,纯粹意义上的跟班。
不过这个跟班也很有收获,比方说和后期组的剪辑师、特效师们混得很熟络。为了赶情人节档期,后期组加班加点,这也是卓影爱第一次全程参与到一部电影从制作到成片的过程。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难得的周末,卓影爱惊得从床上掉下来,“谁啊?报上名来!”
“我,Nic!卓影爱快点出来,出来,仪式开始了。”Nic不耐烦地喊道,又跑到隔壁去敲门,“喂喂,快点啦,快点!”
卓影爱穿好衣服,莫名其妙被Nic他们请到大厅,之间方桌上摆了个牌位,还有香烛!“什么状况!”卓影爱大惊。
众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小卓,你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应该知道么?”卓影爱捂着小心肝,莫名其妙被人声讨,想起KK说过的,做后期的这群技术宅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只见灯光摄影就位,Nic脑袋上绑了跟白布条,沉痛地念叨“英雄迟暮,巨人末路,柯达君一路走好,呜呼哀哉,尚饷!一鞠躬,二鞠躬……”
原来是为了悼念昨天宣布破产的柯达公司!卓影爱忍住笑,也学着他们给柯达的黄色商标敬香。柯达破产,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作为胶片电影悄然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数字电影雄霸天下。
一群人穿着睡衣,踏着拖鞋,在公共区域里或坐或立,怀念着自己的第一台相机,冲印的第一张底片。资历老的前辈还会给后生讲起当年为了赶工,跑到各大电影厂求爷爷告奶奶冲印胶片的掌故。
而卓影爱想起的是《天堂电影院里》的结尾,老艾费多把被删去的接吻镜头都被接在一起送给了小多多,珍贵的胶片,承载着人们对流逝岁月无尽的缅怀。
唏嘘感叹一阵后,睡意上涌,众人作鸟兽散回去继续冬眠,Nic收拾完桌上贡品叫住卓影爱,“小师妹!小师妹等等我!”
“小-师-妹?你叫谁?叫我?”卓影爱大奇,“我可不记得自己拜了个师父。”
“得了吧你,这两月来霍导天天把你带在身边,那架势,恨不得把一身技艺倾囊相授,填鸭子呐!”
“不会吧,他什么都没有表示,我只当自己是个小跟班。”
“傻妞,跟班,他怎么不去找别人!不然就你这根青头芦笋,怎么可能全程参与后期。这么说吧,我的老师就是霍导的太太,秦朝第一剪——薛佳萍!论资排辈儿,你既然是霍导的弟子,我当然就是你的师兄咯。”Nic说完甩了甩长长的刘海,给卓影爱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造型,“怎么样?很崇拜吧?”
“呃……崇拜,崇拜,五体投地!”卓影爱赶紧作星星眼状,话又说回来,三十出头岁的Nic能成为公司头牌剪辑师之一,是很了不得的成就。
“卓影爱,有你的包裹!”KK大吼一声,卓影爱赶紧抽身离去,“师兄,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