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影爱独自一人站在廊檐下平伏心绪,看向四野里漫漫黄沙被风徐徐吹动,揉了揉被毒日头刺得酸涩的眼,退后几步,缩到阴影中抱膝而坐。脱掉靴子,烦躁地抖出藏在里头的沙石,白袜已经染黄,大拇指破了个洞,正从豁口里探出头来。卓影爱被呛人的酸臭熏得别过脸去,索性脱掉袜子,让捂了一天的双脚见风。
嗵嗵嗵,有人拾级而上正朝这边走来,卓影爱缩回脚,往拐角的窗台下缩去,她不想被人打扰。“影爱?影爱!”宁丰的声音响起,卓影爱自然没有回应他的打算。
宁丰在阁楼里转了几圈,一无所获,正要下楼,电话忽然响起,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号码,脸色瞬间冷下。“Maggie,除了sorry,我无话可说……我现在很忙,还在外景地,你不要来,你听我说……”
卓影爱一边猜想着冯曼琦的原话,一面从包里摸出木糖醇嚼了起来。听着宁丰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命令转为轻哄,卓影爱不厚道地笑了。“宁丰啊宁丰,你这又何苦?”
宁丰走后不久,又有人踏上阁楼。卓影爱正在兀自神游,被这脚步声一惊,竖起耳朵。来人脚步声很轻,一进来就四下乱转,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卓影爱都做好了被人发现的准备,可那个人的目光始终没有往角落里多看一眼。
卓影爱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到来人倚栏而立的侧影,还上着石膏的手正轻抚着栏杆。嗡嗡的震动声响起,丘立勤接起电话,“是,我明白,我没有忘记!我会办好的!”
那语气是极力隐忍的,果然在他摁掉电话的瞬间,狠狠砸了栏杆一拳,卓影爱心一抽,忍不住暗骂:“你丫倒是轻点啊,砸坏了明天怎么拍戏啊!”紧接着是一阵无奈的叹息,他这一叹,让卓影爱不禁生出许多好奇,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会有无奈?
丘立勤走后,天边晚霞颜色又变暗了许多,远处的沙丘早已被塑成另一个形状。原本打算躲清静的卓影爱被频频打扰,也觉得无趣,正准备穿上鞋袜离开,又有人上楼来。来人明显十分急切,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
卓影爱慢慢放下手中的鞋袜,脚步声逐渐靠近,只听吱的一声,头顶的窗户被推开。卓影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拼命往墙根靠。本以为自己就要暴露,谁知来人却走了。听到脚步声走远,卓影爱慢慢探出头来,吁出一口气,“什么嘛,躲个清静都这么累。”
“你一直坐在那里,当然累啦。”光年的声音陡然响起,惊得卓影爱一屁股跌坐地上,“啊!吓死我了!”
光年半个身子探出窗台,看到卓影爱光着的脚丫,“快把鞋穿上,晚上温度会降得很快。”
“要你管!”卓影爱白了他一眼,赌气似的又坐了回去。光年单手一撑,翻过窗台坐到她身边,“脚起泡了?疼不疼?”
卓影爱羞恼地将鞋袜拉到身后,“哎呀,你走开,走开啦!”
“为什么?”光年摆出一副你身体我哪里没有看过的表情,“现在才知道矜持?是不是太晚了点?”
卓影爱老脸一热,半晌才恢复常色,“那你被熏死了可别怪我!”说完把鞋拉过来,恶意地在他抖了抖皱皱巴巴的袜子。
谁知光年面不改色,抓起卓影爱的脚就往怀里放。“喂喂喂!”卓影爱来不及挣扎被他握住脚,“嘶——嗷——”又痛又麻又酥又痒,“哈哈,放开啦,哎呀,放手啦!哈哈,呜呜……好痛,好痛。”
“喏,这样摁一摁这两个穴位,很解乏的,你的脚就不会那么痛了。”光年才不管卓影爱的哀求,笑得温柔至极,手上力道却丝毫不减,看卓影爱又哭又笑滚得满身是灰。
光年的足底结束后,两人气喘吁吁,相对而坐。卓影爱脸上又是眼泪又是汗水混着黄沙,成了一只花猫,光年指着她的脸,笑得打跌。卓影爱摸出化妆镜一看,捉住光年就是一阵捶打,两人扭做一团。卓影爱一个重心不稳落入光年怀中,瞬间四目相对,咫尺之距。
夕阳西下,冷风习习,卓影爱只觉额头微凉,清醒不少,刚才那股子力气瞬间被抽离,她撑着胳膊想脱离他的怀抱。可光年却不给她抽身机会,用干净的袖口轻轻试了试她额上的汗珠。
见卓影爱躲闪地侧过头去,光年不悦地皱眉,“别动,再动我就亲你了哦~”
卓影爱狂汗,“诶,你是偶像剧演太多了是不是?”
光年失笑,“不然呢?你觉得这句怎么样?‘别动,再动我就摸了哦~’”言罢举起脏兮兮的两只手朝卓影爱脸上抹去。
“啊~你好恶心!刚摸过我的脚!”卓影爱左躲右闪想避开他的魔爪。光年不以为意,“你自己的脚还嫌脏啊?不喜欢小清新偶像系,那我就猥琐地恶心你咯~”
“唉唉,我投降,我投降!”卓影爱举起双手,一副任他摆布的模样。光年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乖嘛~”说完凑上去,吧唧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
“你!”卓影爱红着脸跳了起来,“你你你!”
“笨!”光年笑得极是得意,“男人的话,不要轻易相信哦卓影爱。”抓起她的袜子替她穿好,看到她露出的大拇哥,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卓影爱赶紧把脚缩过来,愤愤穿上靴子,“有什么好笑的!”
“卓影爱,你怎么可以那么可爱?你再这么可爱,我压力好大,我要打败多少个情敌才可以啊~”光年说这话的时候,认真得让卓影爱害怕。
她干笑两声,“喂,在我面前演偶像剧,无异于对牛弹琴。”说着从包里掏出湿纸巾,先抽出一张给光年,然后才打开擦脸。趁她擦脸的当,光年朝她拉开的背包里瞟了一眼,“随身包都背那么多东西,这配置跟林乔差不多。”
卓影爱忍不住翻白眼“那只能说明你助手十分敬业,而我只是一个比打杂的强一些的小导演。”
“我又没说什么,干嘛这么激动。”光年说着还不忘撅嘴卖萌,卓影爱很没骨气地被他萌到,自觉咽下未完的话。
“嘿,卓影爱,我们私奔吧!”正下楼的光年忽然转过身来仰视着卓影爱,那目光中满是兴奋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