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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错儿女【四】

小木屋很小,没有窗,通过那扇低矮的门只能看到不远的树木和杂草。迷惑的林媛环很想走出门外看一看外面的天空到底是什么样的,可心里却又很怕,她怕山间那些惊人的野兽的嚎叫、怕老夫人那张丑陋的脸、怕走出这个屋门看到如海般的森林而绝望。虽然如此,但她还是忍不住移动脚步向外走去,因为她很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希望自己能有勇气接近那老夫人。她知道如果没有老夫人,就算自己现在还活着也无法生存下去,所以老夫人也是她的希望,她不能没有老夫人。

不知不觉中她已靠近了那低矮的门,却还是不敢跨出门槛,她仍然害怕,只是倚在门框上偷偷的向老夫人的背影瞧去。老夫人正在烧烤着野肉,一阵阵扑鼻的香味令她倍感饥饿,她多么想这时就能把那烤的香喷喷的野味拿来填一下肚子,可却又不敢,只能呆呆的倚靠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

老夫人翻滚着野肉看看肉已烤熟,心中甚是高兴,便直起身来欢喜地回头朝小木屋走来。她见林媛环依靠在门框边心想她一定是被烤肉的香味诱得更加的饿了,便道:“孩子,你肯定已经饿的急了吧!肉已经烤熟了,快过来吃吧!”林媛环望着老夫人的脸仍是不敢前去。老夫人看出她的眼神,便把肉放在插在地上的树杈上道:“我把肉放在这里,你自己来吃吧。”说着拾起地上的弓箭向树林中走去。她知道唯有这样她才能吃的香。

望着消失在林中的老夫人,林媛环走近野味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儿子放在腿上迫不及待地拿起肉大嚼起来。刚烤熟的肉虽然很烫,但她还是吃的很快,因为她实在是饿的急了。熟肉吃完她刚放下树杈抬眼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抱着儿子直身向后退缩着。她看到三十步开外的草丛里有一匹狼正在双眼注视着自己。就在她此时束手无策受惊害怕之际,忽闻“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插在了那狼的眼前,那狼轻叫了两声似乎很温顺的离开了。她知道放箭之人是老夫人,但她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不把狼射死,却又来的这么及时。原来老夫人根本就没有走远,她在偷偷的看着林媛环把肉吃完,心中甚是高兴,至少她已经知道林媛环在心底对自己有了信任。当她看到林媛环异样的举动时,发现了那只狼便放了一箭。

老夫人向林媛环走了过来,但还是离有两三丈远放下一只水袋道:“喝口水吧。”便向那支插在地上的箭走去。

林媛环拾起水袋一边喝着一边注视着老夫人,心中充满着万分的感激。

老夫人拔起地上的利箭一边走来一边说道:“孩子,不用怕,别看它们是野兽生性凶狠贪暴,其实它们很懂‘规矩’,你不伤害它们,它们也不会伤害你。刚才你受惊了,或许也累了,回屋休息一下去吧!”

林媛环望着老夫人想要说话却又不敢,抱着万俟持向小木屋走去。

不知不觉中林媛环在这深山野林里已生活五六天了,在这五六天里一直都是老夫人在照顾着他们母子。她从内心深处非常的感激老夫人,可每当她看到老夫人那张脸的时候,仍不敢去接近她。她不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阎王派来捉她的,因为阳寿还未尽,故被老夫人照顾的如此周到,然后一切都消失了,自己也就上路了。五六天了,在这五六个夜晚里,她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每当闭上眼睛不是做恶梦就是被那山中的野兽不嚎叫声惊醒。

又是夜晚来临,林媛环如同往日一样,把儿子放入老夫人用藤条编织的摇篮里自己就早早的上了床,她紧紧的蜷缩着用衣服裹了头脸想早点入睡,因为她害怕听到野兽的嚎叫声。

天早已黑了,此时老夫人点燃了一盏小油脂灯,灯火虽然很小,但小木屋里几乎每处都能看到。老夫人看着已经睡了的林媛环,轻轻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径直在一旁的地上睡了下去。从老夫人的脸上可以看到她非常的怜悯林媛环,她多么想去抚摸一下她的额头,为她抹去心头的恐惧和创伤,可又不敢主动的接近她。老夫人知道她的内心深处在感激着自己,但仍对自己有些畏惧,于是总在努力地让她了解自己,主动的接近自己。

老夫人在这深山野林中已经与世隔绝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里,她独自在这深山之中生活的多么寂寞;二十多年里,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来陪着自己;二十多年里,在这深山野林里第一次看到人,她是多么的开心;二十多年里,唯有这几天是她最快乐的。虽然累点,虽然眼前这人还不曾和她说过什么话,但她仍然感到快乐,因为现在至少不再是一个人了;至少已经不再寂寞了;至少盼了二十多年的希望已经来临了。

老夫人半眯着眼睛躺在地上正幻想着快乐的时候,不知何时附近传来的阵阵的野兽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索。她睁开眼忽地爬起来看了看熟睡的林媛环,怕她又被这些嚎叫声惊醒,便从墙上取下弓箭出了小木屋。外面的天很黑,月亮早已下山去了,星星很多,似乎还有一些光亮。忽然一点火光冲向了高空,还带着一声撕长的鸣声,好像是放的暗号。这是老夫人放的利箭。箭升上最高点后坠落下来了,熄灭了火光。老夫人站在小木屋外等了稍许,只听得那嚎叫声渐渐地远去了山她才又回到了小木屋。

一片雾气朦朦的树林间,林媛环取了水回来正准备去喂万俟持的时候,忽然惊叫了起来:“我的孩子,孩子怎么不见了?啊…我的孩子…”她双手捧起地上染满鲜血的衣物悲痛欲绝,那是她儿子的衣物“衣服上怎么有血?孩子怎么不见了?”她顿时醒悟到孩子一定是被虎狼猛兽吞食了。“儿子…”正在她痛声惊叫的时候,忽然一只猛虎向她扑了过来,她万分惊恐地想逃避,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猛虎就要扑到身上不免“啊…”的一声惨叫,手舞足蹈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双眼在微微的油脂灯光下看到一只“老虎”就在身边,不由得又是“啊”的一声惊叫,脸煞时变得苍白,她想逃开,却只能挣扎着坐了起来。

“孩子,又作恶梦了?”原来老夫人听到林媛环梦中的惊叫过去想把她推醒,却不料身上穿着的一件虎皮衣物又吓着了她。安慰道:“别害怕,有我在会没事的。”林媛环见是老夫人穿着虎皮衣物在身边,这才舒了口气。却听老夫人又道:“孩子,你刚来这里,一定是被那山中的野兽吓坏了,所以才会常常做恶梦。”

林媛环望着老夫人那双长得怕人的双眼向自己发着慈善的光芒,双眼一直都是那样的和蔼友善,再想想这几日来老夫人对自己和儿子那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心中真是万分的感激,忍不住一头扑向了老夫人的怀里深情的叫道:“婆婆!”老夫人见林媛环向自己怀里扑来,忙一把抱住,再听她不停地叫着自己更是欣慰的笑了,眼里充满了欢喜的眼泪,老夫人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疼爱道:“孩子,你终于相信我了,你终于和我说话了,你可知道此时我多么的开心,谢谢老天爷赐予了一个新的生活。”

林媛环误入这片森林之后,本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没想到在这深山之中、眼前的这位老夫人不但救了自己母子,而且还如此的亲切,对自己和儿子更是万般的疼爱,不由得全身感到一股温暖,激动的热泪盈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深切的连连叫着“婆婆…”

老夫人扶起林媛环,为她抹掉泪水高兴的道:“孩子别哭了,应该高兴才是。”说着自己却掉下欢喜的泪来。

林媛环望着老夫人那张和蔼可亲的脸道:“婆婆,谢谢您救了我们母子,谢谢您这几日来对我们母子的照顾,您的大恩大德小女真的感激不尽。”

“快别这么说了孩子,”老夫人打断梦媛环的话道,“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快别说这些话了,其实我还感谢有了你们母子的陪伴,这都是天意的安排!”

林媛环的双眼又被老夫人的话感动的湿润了,老夫人的恩情她不知道怎样道谢才好,只有从床上翻身下来双膝跪地道:“婆婆在上,请受小女一拜,您对小女的大恩大德小女恐怕今生也无以为报,小女只有如此谢过,以后您便是我的婆婆,媛环便是您的女儿。”说着向老夫人叩了三个响头。

“快快起来。”老夫人激动的、高兴的连忙把林媛环扶起然后双双坐在床上相叙了起来。林媛环把张家庄如何惨遭灭门,如何到了白家庄,又如何离开了白家庄,又如何的抱错了孩子只身一人带着孩子误入这深山野林的经过略述了一遍。便问及老夫人为何只身一人生活在这深林里。老夫人说因为自己长得太丑,为了避开人世间那异样的眼光,所以才到深林中一人居住,家世也是平平常常,只淡淡的说了一下。当谈及孩子的时候,老夫人问道:“孩子取名了吗?”

“还没有,”林媛环道,“孩子很可怜,他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身世就更是不知了,真是天涯海角难以寻觅。对,就叫他天涯吧?!”

“天涯!”老夫人略思点头道,“既然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应该跟你姓,叫林天涯。林天涯!这名字不错,希望他有朝一日真的能走遍天涯找到自己的身世,他日,也能明白你这为娘的一片苦心。”

不知不觉二人谈到了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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