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一向是大大咧咧不懂得遮掩的性子,很多时候都会好心办坏事,这一点让木怜夕相当头疼。先除去前两日李家公子那件事儿(虽然她现在想起来依旧会脸红),就比如说现在刺客这件事,小贼就小贼嘛,还刺客,叫得这么官方,你为你家是皇宫吗天天有人来搞刺杀,再说了就算人家真的是来搞刺杀的怎么也得有林佐的身手吧,那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你们抓住?
不过是个小毛贼罢了。
可人家跟你说了,你这个木家现任主事儿的再窝在卧室睡大觉就说不过去了,怎么也得出来安抚安抚人心、审审刺客表示表示吧。
三两步来到柴房,果然那柴房外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不少人了,身体本来就懈怠得厉害,木怜夕一看这阵势更懒得说话了。还是青儿善解人意,咳了两咳道:“府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吗,都围在这里,月底的例银不想要了?”
一行人这才回过头来,见是木怜夕都急急下拜,齐声大喊,“小姐恕罪。”
木怜夕一时觉得更头疼了,她对青儿使了个眼色。
青儿会意,“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惹小姐心烦。”
众人齐齐倒了声是就都退下了,只剩下李吾林佐两人。
青儿一直在拿眼角的余光瞟林佐,几日不见,这人更挺拔俊俏了。
林佐明显感觉出青儿在看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将头扭到一旁并未出声。
“审出什么了吗?”木怜夕问李吾。
“回小姐话。”李吾抱拳道,“没审出什么。”
“抓住几天了?”木怜夕又问。
“三天了。”李吾回道。
木怜夕往柴房前走了几步,一股腐臭的血腥气立马涌了上来,青儿拦上来,“小姐莫往里走了,小姐身子娇贵别在这儿沾了晦气。”
木怜夕应了一声,她虽未直接见到那人,但只闻这味道也知道李吾对他动了大刑。
“他偷了什么?”木怜夕想别是李吾小题大做,人家就一个小毛贼有事没事翻个墙摸个院拿点儿钱混口饭吃,虽说到木府来行窃的确有点儿可耻,但作为代价你非让人家给你说出点儿国家机密来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人家也不知道啊。
但下一秒李吾的一句话就让她断了这念头。
“木府的账簿。”李吾道。
“审,审不出来算你的。”木怜夕的脸色阴下来,她最恨的就是这些背地里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天下这么大,生意大家轮着做,有什么事大家商场上公平竞争,各凭本事,偷鸡摸狗的算什么本事?
“是。”虽有些不情愿,李吾还是抱拳应了一声。
嫣儿看着木怜夕这么对待自家的未婚夫不免有些不高兴,小嘴儿微撅,嗓音软软地冲她撒娇,“小姐…”
“不用着急,审不出来你一同受罚,你们夫妻有难同当。”还未待嫣儿说出什么,木怜夕干脆地决断道。
“是…”嫣儿撅了撅嘴,不敢再说什么。
林佐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
“林佐,你看呢?”木怜夕问林佐,李吾出身武当,性子直爽,但林佐不同,林佐之前一直生活的未必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他会有什么主意,就算没有,想必他也能说出点儿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来。
木怜夕觉得人不能太直,你不能跟狗似的一根肠子通到底,你肚子里得有些弯弯绕儿,有些事儿吧不能迎面明目张胆地和他对着干,但你可以曲线救国啊,最终达成目的就行,但这可不是不择手段啊,你不能太歪,得有自己的原则底线,为人处世得又直又歪才好,她觉得林佐这性子就挺不错的。
林佐抿了抿嘴唇,“我试试吧。”
“好,进去吧,大约要多久?”木怜夕问。
“一盏茶的功夫。”林佐回道。
“这么有信心?”木怜夕笑道。
“不。”林佐面无表情,“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木怜夕知道林佐说的是他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在这一盏茶的功夫里林佐能审出来就审出来了,如果不能审出来那就代表他也没办法审不出来了。但他这个说法总是让人在理解上存有歧义,就好像他在威胁木怜夕说我要一盏茶的功夫和这刺客单独唠唠嗑,你是允还是不允呢,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一看旁边那几人一脸噤声的表情就知道,这几人想的是第二种歧义理解。
“好。”木怜夕笑着答应了一声。
林佐在众人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走近了柴房。
他刚进去不多时留在外面的几人就听到了那刺客凄厉的尖叫声,“不不,别,别,不要!”
林佐的语调很稳,近乎没有起伏,但是声音不高,外头几人只听见他在说话,但是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小姐,要不咱先回房待会儿,外头风烈你别吹坏了身子。”青儿伸手为她拢了拢身上的狐皮大氅,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木怜夕说,她倒是要看看林佐能用多长时间将那人的秘密审出来。
“我。啊,不要,我说…我…。啊——你把它弄开!”
林佐不知说了句什么,那刺客尖着嗓子就嚎开了,声音又绝望又惊惧,“我…啊——是高家,是高家大小姐派我来的,她要木家的账簿,我不过是个是个跑腿的!我…。我说了!拿开!啊啊啊啊啊啊——”
高家小姐?高玉。
木怜夕皱皱眉头,她来掺乎什么,一个胸大无脑整天就知道和面首鬼混的废物。
莫不是高家老头子的主意?
木怜夕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看见林佐挺潇洒地拍着手从里头走了出来,半盏茶不到的功夫。
“听到了?”他在那刺客凄厉厉的背景声里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啊。”木怜夕应了声,拿下巴朝柴房里依旧大吼的刺客一指,“他怎么了?”
“没怎么。”林佐的语气淡淡的,一副明显不想多提的样子,“那属下就先告退了。”说完就要走。
木怜夕没拦他,抬腿就要往柴房去,她倒是想看看林佐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了什么鬼刑罚将那人折磨得精神失常的,林佐却在此时顿了步子开了口,“别进去。”
“怎么?”她对林佐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相当不满意。
林佐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没有料到木怜夕会直接这么问,一时还没有准备好答案,梗了半天才道了句,“里头脏。”
木怜夕看着他的神情,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嫣儿给她讲那人被蜘蛛咬了的时候的神情。
“好,那你得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法子。”木怜夕看着他。屋里的那个刺客终于不嚎了,改成了咬牙切齿的啜泣,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木怜夕真是越发的好奇了,“否则我就亲自进去看看。”
林佐的表情本有一丝松动,此刻听她一说下半句整张脸立马就冷了下来,“随便。”
说罢转身就走。
“你…”木怜夕眼睛一瞪,可对方连理她都没理她。
剩下的几位默默地彼此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很块地将视线瞟往别处,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一副我很忙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好,我不进去,你站住。”木怜夕道。
林佐站住了。
木怜夕朝后看了他们几人一眼。
“啊。”青儿率先反应过来,“我们去给小姐拿件披风。”说罢便拽着嫣儿走了,嫣儿瞪着大眼睛迷迷瞪瞪的,“拿披风青儿姐姐自己就好了吗,我…小姐总要有个人伺候吧!”
“哎呀,现在不用你伺候,快走了。”青儿急忙推了她一把,嫣儿这才嘟嘟囔囔地走了,边走边回头看李吾。
青儿没回头,一直推着嫣儿在往前走,另一只收在胸前的手却捏得紧紧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不能急,现在还不能急。她暗暗对自己道。
“哦…哦!”李吾再次反应过来,“那我就进去看看那刺客,我…我能进吧,林兄?”李吾问林佐。
林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属下就先退下了。”李吾冲木怜夕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走进了柴房。
木怜夕四下里看了看,没人,上前扯了林佐就走,林佐稍稍挣了两下,“别得寸进尺啊,刚才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木怜夕没回头,声音却阴测测地传过来。
林佐果然没再挣扎。
木怜夕扯着他进了后花园,那有一处小溪,上次他们就是在那小溪旁木怜夕向人家“单诉衷肠”的。
木怜夕走着走着忽地停了脚步,然后顺着惯性将林佐猛地一扯再一甩,她本意是想挺潇洒地将林佐甩个踉跄甩到自己脸前来的,但无奈人家根基太稳,林佐皱着眉头纹丝没动。
木怜夕挺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挺没面子地自己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行了,这里没人,可以说了吧,你是怎么办到的?”
林佐冷着脸没说话。
“喂,你!”木怜夕推了他一把,反正她什么样子基本他都看过了,她也没必要一直拘着,既然都是破罐了,那干脆就破摔个痛快,反正在人家那里维持不了什么端庄优雅的大小姐形象了,那干脆就泼妇到底,还能随心所欲,何乐而不为呢?
“是什么独门秘籍吗?不能说吗?”木怜夕可爱地眨眨眼睛,满脸的神秘感,“是不是可以让人说真话的药粉,真的有这种东西?你告诉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姐还是不知为妙。”林佐皱了皱眉头道。
“切,你当我愿知道。”木怜夕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反正李吾进去看了,你不说他也会告诉我的。哎——”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呀”地惊叫了一声“你没收买李吾吧?”
我就算收买了,我也不告诉你啊。林佐有点儿想笑。
不过就算李吾没被我收买,他也告诉不了你什么,如果他脸皮厚什么都能说出口的话,他顶多会告诉你,林佐把人家裤子给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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