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面大大小小的电器堆起来挡住了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仓库门被关上了,等我点完所有的数,满头大汗地站起身来,去开门时,才发现门被关上了,我是与叶小菲一起进来的,因为她站在门口,所以我把钥匙交给了她,此时,她不见了踪影。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任我怎么拍怎么喊,都不见一个人过来。而仓库为防盗所做的门质量自然不在话下,好在,我有随时携带手机的习惯,但信号,似乎也被这厚厚的防盗门给挡住了。
我先打了叶小菲的电话,我想她大概是忘记我还在仓库了,但她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然后再打了黄玉芬的手机,结果一样。
公司其他人的私人号码我并没在存在手机上,平常联系时都从电话薄上找,打得少,也就背不下来。最后甚至还打了办公室电话,人去楼空,谁又会听得到呢。
我已经热到头晕了,如果再继续闷在这不透气的仓库里,只怕很快就要中署。最后我想起王典,这才给他打了电话。
但结果是一样的,无人接听。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约好似的,在这个下午,都拒绝接听我的电话。我这才意识到,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
此时的程帆应该在去丽江的飞机上,我抱着一丝可怜的希望拨了他的号码,对方传来的是那句最最冰冷的话: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我还需要尝试吗?我还要继续挣扎吗?我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那样绝望,感觉身体所有的能量一点一点消失,仓库里那盏微弱的日光灯像巨大的太阳在吸干我身体里仅存的那一点水份,我体会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与绝望,而且,我的喉咙已到干到像要裂开,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虚弱地靠在墙上,在快要晕过去的前一秒,我听到了手机铃声在响,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沈倩,有事吗?我还在陪客户吃饭。”
“王典。”我拼了所有力气,发出来的声音像鬼在叫。
“你怎么了?”
“我被,关在,仓库了,我,没有,力气了,过来,救我。”我很庆幸,虽然断断续续地,但我还是说完整了整句话。因为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我昏了过去,后来的事情全都不知道了。
醒来,睁开眼,看到头顶挂着盐水瓶,细细的透明管子蜿蜒在床边,针头插在我的手背上,感觉清凉的液体丝丝从手臂流进身体内。
“沈倩。”王典的脸由远至近,由虚幻到真实,我的记忆才得已复苏。
“嗯。”我艰难地回答,喉咙仍然痛得厉害。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王典脸上绽放笑容,似乎是在见到我清醒那一刻才得以放松。
“是你去仓库救我的?”
“对,我在公司楼下碰到叶小菲,她说你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后来怎么打也打不通,她想起自己走的时候不小心把仓库门锁上了,她以为你有钥匙,后来想想觉得不对,所以才又折公司。幸好有她在,不然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钥匙开仓库门。”
“这么说,还多亏了叶小菲。”
“是呀,还好她想起来了,不然可就惨了。”
我点点头说:“是呀是呀,还好有她,不然我只怕要被闷死要里面。”我心里对叶小菲的一套说词是有疑虑的,当时我明明把钥匙交到她手上的,她不可能忘记。但如果她真的有心害我,又何必再折回来救我呢?这似乎是相互矛盾的。只是这话我没办法跟王典说,这会,叶小菲在他心上,已经成为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若怀疑她,岂不是恩将仇报。
“反正没事就好了,我帮你跟文思怡请假了,她同意让你休息两天。”王典说着,从床头柜上拿了我的手机递给我:“你昏迷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打电话,我帮你接了,跟他大概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他说让你醒来给他回个电话。”
我打开手机一看,除了未接还电,还有程帆发的好几条短信。王典在旁边说:
“你回个电话给他吧,我看他挺着急的。”他站起身:“这瓶水快吊完了,我去叫一下护士,护士说吊完这瓶就可以回去了。”
“好。”我一直盯着手机,看程帆发的短信。
王典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说:“他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吧。”
我怔了怔,抬头看向门口,王典已经转身离开了。
程帆的手机一打即通,我甚至能想像他在那边着急得坐立不安的模样。
“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你现在怎么样?下飞机开机看到你打来电话,后来我怎么打也没人接,好在你同事帮你接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他一个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都不知道应该回答他什么。
“我没事,你到丽江了?”
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直问我:“你是怎么了?怎么会晕倒在仓库,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啦,是我自己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仓库了,有点中署,现在没事了。”我不得不轻描淡写,他毕竟远在千里之外,我不希望他为此多挂心。
“怎么这么迷糊,下次可一定要注意了。”
“好了,我知道的,你别操心我了,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好好玩吧,本来就不该给你打电话的。”虽然觉得他唠叨,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觉得欣慰的。毕竟,就算是携美人出游,他心里总还是记挂着我这个朋友,不曾忽略。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舒服就请假休息,别没事硬扛,不爽了不高兴了尽管给我打电话,这么多年,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离这么远过,突然觉得不适应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差点掉下眼泪来。
是啊,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尽管他身边一直不缺女朋友,我和他却一直保持最亲密的朋友关系。不论是我生病还是他生病,在旁边端茶倒水,买药送饭,一直守候的都是对方。心情不好了,工作上遇到阻碍想不通了,第一个想倾诉的人也只有彼此。两个人在对方生命里的位置,已经重要到比亲人还要重,似乎无人可以替代。
“好了,别煽情了,小心你身边的美人要吃醋的。”
“嗯,没事,她没在旁边。”
本来满眼的泪水,最后因为他这一句话,全都咽了回去。终究,我和他太过亲密的关系,是要避讳着她的,试想有哪个女人能够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有如此要好的异性朋友呢。
王典带着护士过来,护士帮我拔了针管,说回去休息即可。
我冲着王典傻笑:“这才几天,进来医院就两次了。”
王典也笑:“但愿霉运就此过去了。”
出了医院,才发现已是后半夜,王典开车送我回家,车上一直打哈欠。
“不好意思啊,害你这么晚还陪在医院。”
“什么呀,你还跟我见外,往后就不要跟我说抱歉啊,不好意思之类的话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套,你想想,我们都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他打趣地说,自己乐呵呵地笑起来。
“我现在应该叫你恩公,从小时候替我挡砖头,现在又救我一命,你对我简直是恩重如山呀!”
“那你无已为报,是不是决定以身相许了?”
“如果你缺,我可以帮你物色以身相许的对象,但是你好像从来都不缺吧,我也相信以你的魅力,不至于到要我帮忙的地步。”
王典笑了笑,又正色道:“我倒是真的比较担心你的个人问题。”
“我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以今天的情况来看,你心里那个人还是挺在乎你的,可是他有女朋友,却还跟你保持这么亲密的朋友关系,他这样算什么意思呢?你永远放不下他,却又要一直扮演他朋友的角色,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往后。”
我将视线投向窗外,每次谈到程帆的问题,我总是特别迷茫,李霞劝我,王典也劝我,我自己心里也明白,若我放不下程帆,就没办法接受别人走进我的心里。总有一天,我需要面对程帆有了承诺的另一半,走进婚姻的殿堂,到时候,就算我再不想选择,我也必须做一个决定。现实是我不可能就这样陪他走一辈子,就算我自己允许,程帆允许,他将来的另一半也不能容许有我的存在。
凌晨三点,王典送我到家刚刚离去,我坐沙发上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毫无睡意。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在凌晨三点这个时刻,这声音听起来特别诡异。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的电话,从来都不会有太好的事情。
“沈倩,我可以到你家借住几晚吗?”李霞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让我觉得后背发凉。
“怎么了?”
“我跟我老公吵架了,一气之下我就收拾了行李出了家门,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你收留我吧。”
“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
“是的,就在我家附近。我真的不知道去哪,在这个城市,除了我和他的家,没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好,你过来,我也没睡。”
而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