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大好,起身下床感觉身体轻松。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轻轻打开门,探头望出去,客厅里空空如也,只有冬日早晨的阳光孤寂地洒在沙发上,程帆似乎已经离开了。
这样也好,不用再面对他,实在尴尬。
我走出房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因为怕感冒拖延难好,所以跟人事请了一天半假,今天还可以好好在家休养生息,阳光明媚,心情也愉悦。我甚至还轻声哼了小曲,然后踱去洗手间,推开门,我一只脚刚踩进门里,就听到一声大叫。
“啊!”
我这才抬头看到了站在洗手间镜子前,光着上身的程帆。我也吓到了,倒不是因为他****的上身,而是我没料到他还在我家里,所以也尖叫起来。
“啊!啊!你,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我又意识到他没穿衣服,才转过身冲他喊:
“你干嘛不穿衣服啊。”
“被我吐脏了,你看。”他在我身后说,我这才又转过头,看他的衣服果然放在盆里泡着,双手正搓着他的衣服。
“那个,那个,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我吞吞吐吐地说。
“本来是想走,可我没有衣服穿,所以就想洗了吹干,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起来。”他解释说。
看他光着身子有些窘,天气那么冷,我这里又实在没有他能够穿的衣服。我说:
“我来帮你洗吧,你这样光着,会感冒的。”我挤进洗手间,他扭捏着不肯走,我只好装一脸嫌弃的模样冲他喊:
“拜托,你光着个身子站在这很碍眼啦。去拿我昨天给你的毯子裹一裹吧,又没几块肌肉,就别秀身材了。”
他被我说得悻悻地,只好乖乖退出了狭小的洗手间,真的裹了薄薄的毯子,在阳光的阴影里,像一尊雪人,傻傻呆呆的样子。
“你饿吗?”他慢慢踱过来,站在洗手间门口,弱弱地问我。
我刚刚搓完了他的衣服,正打开水龙头放水,手浸在冰凉的水里,听到他说话,我抬起头看他。这一幕,我突然觉得温暖,像是两个生活在一起的情侣,早起一同洗漱,开始一天的生活。
“还好呀。”
“我饿了。”他冲我傻傻地笑,双手在胸前反抓着毯子的边角,像个孩子。
“不饿才怪了,叫你昨天光顾着喝酒。你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吧,我有几天没在家吃了,不知道有什么。”
水放满了,我拧上水龙头。他已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我听到他说:
“还有面条和鸡蛋,我来下个面条吃吧。”
“哦,好啊。”我随口回答。
待我将他的衣服洗干净,晾在阳台,阳光暖暖地洒在衣服表面,虽然温度不算低,可毕竟是冬天,这衣服一时半会怕也是干不了的。
而程帆一只手捏着毛毯,一只手打着鸡蛋,倒是应付得不错。我转身去卧室打开衣柜,翻来翻去,找了一件最大的毛呢大衣,拿去给他。
“你穿着这个吧,总比裹着毛毯方便。”
他接过大衣套在身上,虽然有点紧,却还合穿。这件大衣我买的时候特地买大号点的,冷的时候可以在里面多加几件衣服,倒是没想到,还能派上这个用场。
突然想起经常看偶像剧里那些女主角,穿着男主角的白色衫衣,衣摆直盖住膝盖。那镜头,总让我觉得温暖,因为,也只有亲密如此,才会穿对方的衣物,虽不合身,却觉得比自己的任何衣服更好看。
而此时,程帆就那样穿着我的大衣,站在我的厨房煮着早餐,我觉得温暖,看着他的背影却又觉得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他闻声回过头,不明所以。
“没什么,没什么。”我连连朝他摆手,突然灵机一动,跑去卧室找来手机,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拍下一张照片,保存在手机里。
往后,怕是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他了。我叹了口气,程帆又回过头看我:
“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说:“你今天不上班吗?我看你的衣服一时半会干不了哦。”
“没事,我一个要走的人,没人管我,等会打个电话跟老大说下就好。”他一脸轻松地笑,即将放下工作的负累,该是轻松的。
“现在几点,你着不着急上班?”他又加了一句。
“不着急,我昨天已经请过假了。”
“昨天?”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怎么昨天就请假了,有事吗?”
“没有,就是上班上烦了,想休息一下。”我随口敷衍,因为懒得跟他再细细解释关于我生病这回事了。
“哦。”他不再说话,锅里的水已经煮沸了,他将面条下了下去。一根根细细的面条在锅里翻腾,他用筷子来回搅着,水和面条翻滚在一起,翻起白色的泡沫,一层一层,要溢出锅来。
两三分钟面条就熟了,我就那样呆呆地靠在门边看着,觉得怎么也看不够,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停在他为我煮早餐的这个时刻,停一辈子。
可时间,是个没有感情的家伙,不留情面机械地往前走,从不逗留,然后这些美好,就成了回忆。
我们一起吃了早餐,在阳光铺满屋子的上午聊着些琐碎的小事,在我的感觉里,就像是为这七年的时光做一个总结,也许,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是最好的。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起晚上的事情,或许他也会觉得尴尬,所以一直选择回避,当作没有发生过。
那是他醉酒里的一场闹剧,是我无法抑制的情感的释放,既然都难以启齿,就让它随时间过去。我们的生活,还得各自继续。
下午他说要去商场买衣服给他爸妈,找我做参谋。以往的每年年底,需要购置过年回家的东西,他都会找我一起去。因为他总是选不好老人的款式和尺寸,而每年我陪他买的衣服,他爸妈都非常满意,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们去了步行街最大的购物商场,商场的消费水平按楼层排列,越往高处走越贵。程帆是个孝子,平常给自己买衣服都往最底层走,给父母买东西总是越贵越往哪里钻,我一般会估摸着帮他选,太贵的我一口就否定了,一般就挑中档的,质量不错,性价比又高的,所以每次他都愿意叫我一起帮忙选。这么好的购物伙伴,又去哪里找呢,我简直快成他半个管家婆了。
花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将他父母的衣物买齐,这时我们也走累了,他说要请我吃哈根达斯,径直拉我去了楼上。我也不阻止他,他犒劳我是正常的,我自然坦然接受。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很多下了班的女孩都进了商场,或是男朋友陪着,或是三两女友相伴,都不落单。我们走进甜品店找位置时,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我还没有认清时,又看到了另一双不友善的目光,那个人是赵乔娇。
我不得不感叹世界如此之小,这会,程帆怕也是这个心情吧。
而更滑稽的是,赵乔娇的旁边坐着的人,是王典。他们两个人看着我们两个人,世界在那一秒变得特别安静。
该说什么?这个时候,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四个人的心情只怕都相当复杂吧,我猜测不到他们的心理活动。
这时,原本坐着的赵乔娇站起了身,眼睛在我和程帆之前来回打量,然后笑了笑,那笑,冷淡中带着些鄙夷。
“哟,你们逛街呢。”这语气,让人无法冷静。
但想想,我和程帆此时并肩而站的姿态,确实是容易让人误会的。我们手里各自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实在是太像一起逛街的情侣。
可这,似乎也与她这个过气前女友没什么关系吧,她即已选择离开,还是主动要求分的手,这时候,又何必来吃这飞醋呢。
“对啊,逛街。”我态度强硬,事实上我和程帆也没有错,就更不必对她有什么歉意。
“沈倩,真看不出来,你手段这么高明。”赵乔娇笑得不怀好意,话说一半,摆明有意挑衅。
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手段高明指的是什么,无非是说我占据着王典的心,又和程帆保持这么亲密的距离,她的潜台词是想表达我脚踩两条船之意。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只见王典站起了身,伸手拉住了赵乔娇的手,他这一动作,看起来自然,又稍显做作。因为我明显看到赵乔娇脸上表情的变化,明显的惊讶后的兴奋,她没能掩饰住。可见,王典只是为了气我,才和赵乔娇有如此亲密的动作。
可是,王典总是估算错我的想法,我既不曾对他动心,又怎会因为他和赵乔娇的亲密吃醋呢。只是,我心里也并不好受,因为他这样做至少让我明白,他还是没能理解我,没能原谅我。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王典拉着赵乔娇从我和程帆面前绕了出去,我回头看到他们走出了店门,赵乔娇紧走两步跟上王典,双手挽上了他的手,两人转弯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转回头看程帆时,他的目光还落在那已没有人影的转弯处,赵乔娇的话多少还是触伤了他吧。如果说王典心系着我,我则心系着程帆,程帆明显没有放下赵乔娇,而赵乔娇,把所有关心与爱,全寄予在王典的身上。
这样的四角恋爱,纠缠不清,太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