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又是妈的五十寿辰,但妈怎么也不敢操办酒席了。那天,四个舅舅来了,和二姑,三姑妈家来了几个人,吃完饭姑妈家的几个人都回去了,只有舅舅在哪里,他见哥不在家,当着妈的以一种责备的口气说:“学斌,你也这么大了,文斌在家这么吵,打你爸妈,你是怎么想,你不能开个家庭会明决,你必须给我个答复。”这个问题对我说的确是一个难题,哥要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会那么做吗?会打父母吗?这么多年我是看不下去。四个舅舅,每个都有两到三个儿子,而且都已成人,要是肯出面,哥也没有三头六臂,我一个人打又打不过,真要搞起来,小吵,他不会罢休,大吵的话我搞死他还好,可能只陪上我一个,他若搞死我那爸妈、振二,真的也许无处可逃。这答复真的很难,也难以决策,我只能告诉他我也没办法。那天舅舅没有骂我,但我知道,他对我有很大的意见,而且有一种蔑视。我也呆不下去的走开了。但舅舅的话时常在我脑海中回荡。
九月份的一天,哥的干爹家信迷信,请了道士做法,他五点多钟醉气熏天的跑回来喊振二。那天还好,我妈都在店里。我的对象在马路旁开的一个小店。她对振二很好,也有时间看护他,还要督促他做作业,所以一般振二都在小店里,晚上才回爸妈哪里。他凶巴巴的牵着振二就走。振二见到他就怕,不肯去,没走几步就被打得嗷嗷叫,妈是最见不得振二哭的,走过去哄振二,他二话没说就对妈的太阳穴就是一拳,我看得很清楚,那不是一巴掌,而是用拳头砸的,我一下弹起来,对象也快速站起来,拉了我一下,赶紧跑上去搀扶着妈走了回来,振二被搂去了。我就站在那里,面对那么多街坊发呆,我真想找一个洞钻进去,妈看见我一直呆站着说:“崽你也莫气,你也保不住我,有什么办法呢?”
1998年在妈的意愿下,我结婚了,那一天,我特别担心,我还是安排几个战友把所有的事分揽,不让我哥伸一点手,接亲一会来,我就带几个人到他房里陪他玩牌,那一天我喝醉了,娘家的人肯定不高兴,在家乡婚庆喜事,娘家舅大,娘家人是主客,要好好招待,与亲家人坐在一起的,而那天,哥把他的干爹家几个人和姑父的人安排陪亲家那一桌,但谁敢做声呢?他能不吵就是求神拜佛了,吃完饭亲家人都走了,我那天喝得很醉,大早就睡了,这一次哥哥没有吵,但给娘家的人造成新的伤害。
从此,我就算有自己的家了,春节后在妈的操劳下,我们分开了,小店生意不好,饭钱我都挣不到,还要日夜守护,干脆不开了。妻和我商量不如回家喂几条小猪,接过妈的事酿点酒卖,一年下来也要弄的几千块钱,还无须那么费神,我们想好了就干,买回了猪崽,开始家的创建,夫唱妇随,勤劳发狠,当地人夸我们真懂事,会过日子,小日子并不宽松,但很温暖。
1998年7月30日我正好在帮别人做事,妻打电话给我说:“学斌你快回来,哥又在家里吵,他的一条小狗在池塘里淹死了,他怪你没有帮他看管,把我们的猪全赶出来了说谁准关进去就一铳一条,我放下电话就往赶。
回到家他出来了,我摸黑搬了几块石头,在屋后的过道把两头一堵,把猪赶到里面,第二天就全卖了。下午他回来,和我斗嘴,后跟他算“狗帐”他拿回的狗,我帮忙喂,帮忙训,狗死了却要我培,真是荒唐。他说,我带着打猎要付钱,死了要培钱。他一口气算出四百六,我说:“好”钱我给了,今后我们的帐算清了,这句话没讲好,刚收了钱,操起凳子就砸了过来,我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伸手一当,手掌软组织受伤,头上也起了一个大包。
我冲进屋里拿铳出来,他已不见了身影,妻子拉着我的手颤抖的说:“学斌,你要为我想想。在妻子的哀求下,我收起了鸟铳。妻换了衣服,拖着我说我们散散心去。我知道妻是怕他晚上回来又会吵,就想把我叫出来,消消气。那天是建军节,我死也不会忘记。我们到妻的表妹家住了一晚,当我从气愤中摆脱出来时,就决定搬家。离开家也没和父母讲,和妻在外找房子,找了几处都合适,最后选定了离家最近的一处。找朋友借钱买下了,搬了出去。
没过多久。听说他又在家里吵,爸没办法,跑到市公按局报案,把他先前的事都讲了一遍,最后公安局的一个年轻的副局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同意先抓人,但不能送看守所,先放拘留所,清缴出他五支鸟铳,想先整理好材料。可去调查时,那些受害人都说免后患,吃点亏算了,就连嫂子家也不敢告,没办法,十几天后,又通知父母交了生活费把他领了回来。
他一回来,更不成样子了威逼父母离婚,父亲留下,母亲要离开这个家,否则他就要炸毁这一切。母亲无奈,当天就跑出去了,在局工管处旁的一家熟人家躲,八点半左右,母亲从窗户玻璃上看到背着鸟铳在马路上寻踪的哥哥,更是呆不下去了,怕连累人家,趁哥转弯走远,妈便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别人家。
第二天中午,大娘托人带信叫我去见我妈,才知道妈昨夜到中连乡的事。原来,母亲跑出出去后,绝望之时竟然跑到中连乡公路上去卧公路,被矿务局夜班民警搭救。民警了解情况后,要送母亲到我这里来,母亲也不敢,仍怕那恶狼的儿子。最后好心的民警把我妈送到了北区的大娘家。大娘也不敢收留,只好安排到他人废弃的破房子里面挨了一夜。
在那阴霉的房子里,见到一夜间更加苍老,绝望的妈。听到这样的消息,看到这样的局面,我的心真像针扎一样痛。妈说你莫气,只要你爸安宁,我在这里过上一天是一天。现在我还能养活自己,你趁他不在家把那些烤酒的东西装起来。考虑了很久,我答应了,先这样安顿,我回来把那写东西都搬上,还有一头猪,你由姑丈代为处理了,把钱给妈用急。
那天晚上他回来看见妈没在家,那些酒具也不见了,知道妈也愿放弃一切了,又把矛头指向了爸。爸趁夜抱着孙子溜了出去,无处可投的在办事处的走廊亭蹲了一夜。振二要上学。早上爸给他买了二个包子吃,他自己到家里拿书包上学,爸家都不敢回的到了妈的那个落角点,但觉得不安全最后决定去岩口镇,去妈的娘家租房过,以为那里弟妹多,离派出所近,反应快写,至于振二真要有什么事,也怪不得别人了,只怪他不该有这样的父亲。
那些天,我的心倍受煎熬,一是叹息自己年迈的父母,为了躲避亲生儿子的迫害,连他们另外一个儿子那里都不敢去。二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二十大几的人了,连父母的忙都帮不到一点,亏了我还是当过兵的,我的良心受到了强烈谴责。第二天,他终于找上我的门,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叫骂着出去了,丢下一句,家里的事你最好别管。我还是没理他,心里的闷气可以想象,但还是压抑住了底线。过了二十几分钟,我想出去散散心,在我去朋友家的路上,我们又碰到了,他过来就是一拳,我侧身避过后转身往回急走。他一直紧跟其后,边骂边追。此时的我脑子里只有屈辱,只有仇恨,跑进屋里拿出鸟铳,就在他进门的那一瞬,拉开了犯罪的序幕。
我后自首,我就这样因为这个禽兽不如的哥哥而成为了一个有如禽兽的杀人犯,最终因为当地的呼声,法院给了我十五年的从轻处理。可是,十五年,多么珍贵的十五年,人生又有几个十五年?
走出阴影
多年来,我经历了曲折、坎坷;品尝了悲切、沉沦,在政府干部不弃不舍的关怀教育下,终于使我走出了人生的阴霾。到现在,我以取得了连续三年监狱改造积极分子,去年,光荣地出席了第八次省积代会,获两次减刑共两年十个月的良好成绩。由此,我非常感谢关心、教育我们的政府干部特别是教育科的心理医生邓老师。
我和许多同犯一样,我2001年由邵东监狱调入岳阳监狱,由于环境的变迁,再加上漫长的刑期,我原本就消沉得不能再消沉的我,觉得一切都完了。那时候,从事彩灯生产,由于技术不熟练,劳动效率跟不上,劳动时间长,还时刻担心,找麻烦。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前途,时刻问自己,十五年何时是尽头,还能活着走出这监狱的大门?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沦,意志一天天的消退,我好怨,怨自己的命运,怨为什么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怨父母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儿子。说实在的,我确实是一个争气,孝顺的孩子。我确实是一个不想生事的人,没想到竞成了杀害亲哥的杀人犯。一件事说出来都不好意思,当兵回来后,参加了工作,我连上下班公车都不坐,而是走山上的小路,并不是节省什么费用,因为我们有厂部的专车,无须购票,只是怕到街上等车或乘车时遇到工友,朋友们吵架,若在场帮也不行不帮也不行,为避免这种尴尬每天用双脚丈量着家与厂的距离。
记得当初我女友商量结婚时,我当着她父母还有我妈说:“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振二是父母30多天带大的,他的身上凝聚了父母的心血。你必须要以对振儿的好为前提,在一定的意思上他不单纯是我的侄子,要倾注生母的关爱。要以对爸妈的好为条件,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不得气他们,我可以说气话。其次再轮到我,当然我也相信,既然你愿意嫁给我,肯定对我好,我也是对你好。这段顺口而出的话,不但后来岳父对我既恨又爱的原因,也是对我妈为之骄傲之所在。
我恨,恨,同样的父母所生所养,竟会有两种极端下的同一命运;我恨,恨竟会有这样哥哥,是他的残暴,无耻,把我一步步的逼进了犯罪的深渊。我也为自己痛惜做出这样无知残暴的事。逐一回顾也有万千遐想。
很小的时候,从电视里看到红军,横跨大渡河,巧渡金沙江,强夺泸定桥的壮观场面。对“军人“这个崇高的字眼就有着无限的向往。走出校门力经两届组织的挑选,终于踏上了从军的旅途,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的解放军第二炮兵某部战士,可谓是少年得志,梦想成真。“二炮”是国家战略导弹部队,千人一杆枪,操纵的是国家尖端科技领域中的核武,三年中,在党的教育培养下,爱军习武,刻苦学习专业知识,当兵不到一年就当上了班长,负责发射阵地的控制系统电源配电安全系统专业指挥、连队教歌,第三年组织上任命我担任团支部书记,评为优秀共青团员,同年六月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部队的三年中,留下了我献身导弹事业的赤诚,当祖国的巨龙,在战友们娴熟的操作下,成功的飞上祖国的蓝天,以其不可阻挡的威力,向党和人民扬我军威时,专家们激情的流下泪水,中央军委三分钟内传达的贺信,至今令我心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