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林,这是一个从外监狱改押过来的服刑人员,知情者都知道是一个油盐不进的顽固犯。但自从改换到新的环境,在干警们始终不离不弃的教育关心与挽救下,终于出现的从未有过的如此的好转与稳定。作为从事罪犯改造研究与罪犯心理矫治的我,本着同样对他的挽救与改造,以及利用心理矫治的积极参与顽危的改造的我,于是主动的接识了正在好转的他。从他了解的情的情况来看,他当时的转变,很大程度是一般思想层面的改变,是一种暂时对自我的高压,他不想自己再出什么大的事,想早点回去。当然这对长期破罐子破摔的他来说,是够大的转变了,但就他的个性,他的行为习惯,他的内心层面来看,只要少有挫折,随时都有回到改造的老路上,于是我把心理矫治作为他改造路上的接力棒,把心理矫治渗透到他的改造中去,让他从内心深处、个性、习为惯储多方面综合的矫治,使他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人生。他几次心理咨询后,他非常乐意的接受了我的心理矫治。真心地祝愿他从此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多味的童年
1982年2月,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山村里。一般来说,农村里的孩子都比较胆小、老实,而我却非常胆大、顽劣、叛逆,同时也注定了我后来人生道路上的曲折、坎坷。当然,我的家庭也是影响我一生的一大因素,父母总是爱吵架,在家他们是绝对的权威,任何事情没有我们说话的余地,总觉得在家里没有温暖,不想呆在家里。
从我记事以来,我的童年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父亲在我脑海中是一个整天板着脸,非常严厉的人。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父亲算得上是一个有文化有头脑的人,也是生不逢时,成为那个年代与家庭的牺牲品。高考时因姐弟都在外,他要留在生产队出工,也因为我们这个家族的软弱,不敢做声,最后导致我父亲是他们兄妹几个中唯一留在农村的,当时生产队要家里保证一个出工的。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能圆他的梦,出人头地。然而,我把他所有的希望一点一滴地撕裂、粉碎。
从我开始记事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动不动就砸碗、摔盆,直至大打出手,左邻右舍的都跑出来劝架。母亲常常离家出走,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我都会拉着弟弟的手呆呆站在一旁看着,不知所措。通常这个时候,爷爷奶奶就会把我兄弟俩接到他们的家中,因为只相隔几步之遥,他们总会及时赶过来。我爷爷奶奶非常勤劳、善良,总是给我们兄弟俩许多好吃好喝的,轻言细语的安慰我们。
贪玩是男孩的天性。小时候我总喜欢往别人家跑,在自己家里总是呆不住,白天跟着同伴们疯玩。我爱惹祸,在同龄人中我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因此,回家挨揍便成了家常便饭。尤其是到了夏天,是我们最活跃的季节,当我们把所有简单、幼稚的游戏都玩遍了,玩厌了,胆子大一点又贪嘴的几个伙伴不约而同地溜到一块,集合出发,向村后的桔林、桃林进发,先派一个“小跟班”站岗,发现没人时,便一哄而上,一个个脱衣解裤的,有的甚至是早有准备,拿出几个塑料袋,经过一番手忙脚乱后,一个个都提着胜利的果实跑出来集合。自找一处寂静的山头,躺地躺着,坐的坐着,尽情的享受我们胜利的果实。接着就是天南地北地侃吹,或是来个大比武,搞得个一个个灰头土脸。
到了傍晚,村子中央的小水库,就成了我们快乐的海洋,也成了好勇斗狠的场所,成群结队的小孩肩上搭着一块毛巾,穿着内裤来到堤坝边上,顿时叫嚷声、跳水声、口哨声汇集一块。同时,这么多人汇集在一起,摩擦是不可避免的,打架便成了常事,那时还只有四五岁的我,往往只有被欺负的份,但我从不低头认输,正是这种个性,稍大一点的小孩都对我另眼相看。
转眼都到了上学的年龄,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父亲揍钱买了一辆货车,开始跑运输,一年四季四处奔跑,很少在家。母亲是一个没文化的家庭主妇,不懂得怎样教育孩子,除了打骂没别的。
刚上学的时候,我对学校的规章制度和约束很反感,心里不仅压根就没接受书这个东西,反倒使我感到了压力,使我变得沉默寡言,孤独起来。那时候,父亲在家里制定了一大堆的条条框框。如:早上按时起床,下午放学后,必须先把作业做完,不准和不爱学习的小孩玩在一起,晚上看电视不能超过9点,然后再复习功课一小时,十点上床休息。如没照着,轻则挨骂,重则挨打。幸亏那时我父亲常年在外跑车,母亲对我管得比较松一些,要不挨揍的日子太多了,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我养成了听到汽车声音就紧张的习惯。我们村也就父亲那么一辆货车,每当听到对面马路上的汽车声,我就知道是父亲回来了,赶紧跑回家,装模作样的看书,做功课。
但是,母亲通常会把我近段时间的情况如实汇报,到了晚上睡觉前,一堂政治课是不可避免的。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低着头,端正地坐在凳子上,听着他那千篇一律的“重点”话题,一言不发,心里却想着早点上床睡觉。有时,他会抽背我的语文课文,或是布置数学题给我做,直到他满意为止。可就是这样逼我,我心里就越反感,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我心里想着什么,喜欢什么,我也从不向他们说自己的心事,就算问我,我也不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家里给我带来的压力和枯燥无味的学习,使我变得不爱学习,不爱说话,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在学校上课,心里想着的是别的,放学回来把作业胡乱一画,交了差就往外跑,漫无目地东奔西跑,反正就是不想呆在家里。
后来,童年时那些幼稚的游戏对我失去了吸引力,从六、七岁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钓鱼,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池塘边,望着水面上的鱼标发呆,心里不知想些什么,而不时能为钓上一条小鱼而兴奋。在家里随时都有我自做的一两根钓竿,还有一种晚上钓鱼的简便钓竿,那不能称做钓竿,就是一小节竹棍上面缠着非常粗大的鱼线,鱼钩也是大号的,用来专门钓大草鱼的。草鱼通常都是别人喂养的,所以只能在晚上钓。每当村子里的人都坐在电视机旁看电视,而我却像幽灵一样来到别人家的鱼塘,或者叫上一个胆大的伙伴一起去钓草鱼。钓鱼地点不用选,它们都有一个固定的进食点,每天都有人往那撒鱼料,我们只要用上几根新鲜的草叶子,再往它草料的空处甩,然后投放上有草叶的鱼钩,因为鱼钩的草叶比水面浮的草叶要深色一些,鱼儿发现它就绝对很快吃下。空手而归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钓到的鱼我都给了别人,不敢拿回家,怕我爸妈打。我喜欢的就是那种冒险、刺激的快感,它给我压力、枯燥的生活注入了一些活力。
上了几年学后,我对读书的兴趣越淡,学习成绩也一塌糊涂。记得我第一次逃课是小学四年级,那是一个夏天,天气炎热。我们的学校就在村子中的水库旁,天气一热,同学们都喜欢到小水库洗澡。学校不知什么原因出了一条新规定,中午不准到水库里洗澡,违反就要受罚。我和几个同学我行我素,继续忘乎所以,去水库游泳。
有一天中午,不知哪个同学向老师告密,几个老师和同学跑来把我们逮个正着。当时,我就穿着一条短裤湿淋淋地被带回了学校。下午上课时,我和几个同学站在讲台旁蹲马步,汗水顺着短裤往下淌,在上一站就是两个小时,虽然像这样的蹲马步处罚多得数不清,但这次在我小小的心灵中生出了许多恨意。望着下面同学偷笑的脸孔,我恨这个学校、恨老师、恨同学,也就是在这一两个小时里,我做出了逃课的决定。
第二天清早一起来,别人都背着书包去上学,而我却往村后的山上跑,到了山上和一处草地,把书包一扔,静静躲在草丛中,望着蓝蓝的天空,那么地心旷神怡,管他什么学校、老帅、作业、父母都抛之脑后,美美地睡上一觉,醒来时发现肚子咕咕叫,饿得发慌。我四处寻找东西吃,山上到处都是果树,填饱肚子不难。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心里才开始发慌,想回家而又不敢,怕爸爸的狂风暴雨,越想越害怕。这个时候,我想家中所有的亲人都在找我,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村子里已是万家灯火,孩子们的嘻笑打闹,亲人们的呼唤,一阵阵地传来,心里的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知不觉间回到屋的后面,就是没有勇气走进家门。听到声音就开溜,晚上我躲在别人的平顶房上睡了一觉。
天刚蒙蒙亮,我就酲来了,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我偷偷往往爷爷奶奶家跑。老人一般起得早,此时,一般已开始做饭了,奶奶看见我就马上拉着我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接着马上给我做饭吃。可我饭还没吃完,父亲就铁青着脸来了,原来他昨天晚上找了我一夜,两眼通红的,我老老实实地跟在父亲后面回了家,可想而知,在家里等着我的是一大捆竹梢子,打完之后,只剩几根可怜的光杆子,然后往伤口上撒盐,那滋味可真够受的。
现在回想起来真够恐惧的,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我,有了第一次,马上就是第二次、第三次。这期间多是做错了事就逃学,逃学就更不敢回家,也更不想回家,也就逃课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由农村转向城市。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体会到金钱的魔力和重要性,也使我与同龄人拉开了差距,城里的电子游戏厅、录像厅、溜冰场,像魔鬼的吸收力,但是那些都需要金钱来来武装自己,需要金钱的滋润,我也就学会了偷家里的钱。小小年纪的我胆子大得很,也受些皮肉之苦,打惯了也就习以为常,家里的墙上四处贴着我的保证书。
到了五年级下学期,家里为我换了一所新学校,一个新的环境。父亲决定把车卖了,到冷水江市开了一个饭馆。我姑父是工人文化宫的职工,正好他那里有一个门面出租,就租给我们,饭馆很快开张了,我们一家也就搬到了市里,我也转学至市中心小学上学。弟弟还在老家的学校读书,住在爷爷奶奶家里。
刚来到一个新的环境,我也老实了一段时间,我住在姑妈家里。姑妈一家四口人,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大表哥在湘潭大学读书,表姐刚参加工作。后来表哥住的房间就成了我的卧室。父母住在饭馆里,他们都很忙。
到一个新的学校读书,我很不适应,加上我不爱说话,不喜欢主动和人接触,很难融合其中,心里特别烦燥。
上学不久,我就和一个同学打架。那天下午是体育课,几个同学正在打球,我低着头从旁边走过,有个同学背对着我被碰倒在地。我正想去拉他起来,谁知他一跳起来,就边骂边冲我过来。我听到一骂就来了脾气,也迎了上去,他被我两下就打倒在地上。我对着他脸上狠狠地两拳,打得他鼻血直流,其他的同学都被我吓呆了,我站起来就走了。这些娇生惯养的哪是我的对手,在家里打架是我的家常便饭,很长一段时间,班上的同学都不敢和我接触。我反正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也乐得清闲。
那时学校的厕所里经常有同学抽烟,学校的小卖部都对学生卖烟,白沙烟5毛两根,长沙烟3根。我也就学会吸烟,在厕所里认识了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很快就成了死党。他们的家庭条件都很好,零花钱也比较多,经常请我吃东西。星期六、星期天玩电子游戏、溜冰,带着我四处逛。那时的我也经常变法子向父母要钱,没有了压力,有了自由空间,我的学习成绩也慢慢好了起来,50多个同学,我排到了十几名。所以家里从来没有留意到我的异常。
可不到半年,饭馆还是停业了。在一个大白天,两个外地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姑妈的钱洗劫一空。我家的钱也放在姑妈那里,当然一同遭殃,父母也就回了乡下。过了一段时间,父亲重操旧业。而我留在城市读书,那时的我已习惯了繁华的都市生活。
姑妈一家对我都很好,可我总觉得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总把心事藏在心里,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不爱说话,比较听话的孩子,通常是他们问一句我答一句,但我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有一套,只要是经常接触的人,我就能从他的眼神中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得知我想要的答案。我不喜欢说话,喜欢用实际行动来代替语言。所以,只要我不乱来,我还是蛮讨人喜欢的。这也是从小在父母的高压政策下,经常逃课的结果。最终这样的生活使我更加压抑、忧愁、心情时好时坏、喜怒无常,烟瘾越来越大,经常偷我姑父的烟抽,编谎言找姑妈要钱。表姐的一罐硬币,被我拿得差不多了。
遇到放假,整天和死党疯玩,也和别的小孩打架,我常常受到那些染头发的人欺负。从那时开始,我的书包里就多了一样东西,一把十分锋利的匕首,是在地摊上买的,拿来给自己壮胆。在外面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完了,回家就做个乖孩子。
一年以后,我又回到了乡下读书,因为没城市户口,上中学比较困难。刚回到乡下,心里感觉很失落,整天是学校、家的两点一线的生活,特别枯燥无味,当别的同龄人在玩落后的游戏时,我的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上学我把它当做父母的一项政治任务,厌倦了就开小差,只要在家里弄到了一点钱,我找一两个胆大的朋友去市里,尽情地玩、看录像,到了晚上硬着头皮回家,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那也怪,出去跑一次,我心里就能平静一阵子。过一段时间,便会又发作。我总喜欢一个人在家锻炼身体,像蹲下,打沙袋,通常一做就是两个小时。习惯了边听音乐边做作业,这是在姑妈家养成的。在家难得和弟弟说上一句话,只有在外疯玩,我才充满活力。
逃学失学的路上
转眼上了中学,学校离家里有三公里的路程,在乡政府对面。我每天早上六点之前必须起床,走路去学校,早餐、中餐都在学校吃,母亲会经常给我零花钱。在中学接触的人和事都比较广泛,在家的时候少了,我反而是一种解脱,也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开始注重仪表,也对身边的女孩子有了兴趣,而学习却是一塌糊涂,是倒数几名。上学不到几个月,就成了令老师头痛的学生。上课看小说、抽烟,有时不到半节课,就跑出去玩。有的老师只要是他的课,干脆让我出去玩,班上也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学生,那时老师把我们比作苍蝇。
不久我的堂兄也转到了我们中学,他从小跟做生意的伯父在外读书,他也和我一样喜欢往外玩,喜欢玩新鲜、刺激的事。他的到来,我非常高兴,一到放假我俩就跑进城里玩。那时,娄底、双峰、涟源、冷水江到处都有我们的身影。每到一处,我们都喜欢到火车站口,每当看到长长的铁轨,来来往往的列车,把我们的思绪带到了遥远的地方,那时我们在想,如果不要回家,不要上学,坐着火车周游世界、闯荡世界,那该多好啊!终于在快临近期末考试之前,我俩就开始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