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弥漫,淡淡幽幽,仿佛突然脱离了冬天的阴冷束缚,来到了春日的自由天地。
天玄此时身在一处广阔的天地中。蓝天,白云,原野上青草铺地,百花点缀。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周身都受到了涤荡一般,有洗尽铅华之感,而眼前的一切,也已分不清是真实,抑或虚幻。
远处,一株繁茂的金黄菩提树分外惹眼。菩提树下,似有一人负手而立。天玄不明所以,不由自主地向着菩提树走去。那树,那人,似乎别有一股熟悉感,在吸引着他前去。
清风一扫,树下那人抬头看了看菩提树,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天玄不明所以,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忽有一股莫名酸意,仿佛忽然间就要泪流满面。他强忍住心中的那份悸动,疑惑道:“你是……苏代?”
眼前的人一身白衣流金,站在菩提树下有如仙人一般,气质出尘。看着这身影,一股熟悉感忽然涌来,天玄忽然心中一紧,忙道:“你是……”
“且听一曲吧。”
转身霎那,时空仿佛冻结在这个瞬间。熟悉的面孔,让天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那人眉宇间微锁的愁意,也让他有了些许哀愁。
眼前的人有如谪仙一般,身前忽现一张琴座与古琴。他刚坐下,双指便轻拨弦线,琴音随之轻扬而出。这琴律对别人或许很平常,但对天玄来说,却有着特别的意义。
和着琴声,天玄仿佛想起了久远前的回忆。他淡淡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
“天玄哥,你怎么了?”
听得春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玄忽然一惊,再回神来,便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幽密的花园中,而身旁的春寒和白氏两兄弟都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
这时一直躲在怀里的娃娃也揉着眼睛钻了出来道:“怎么突然间这么暖和了?”
“没什么。”天玄漫不经心地答着,心绪却还留在方才的琴声中。
这时,最后才跳入崖中的张忘年也来到花园中,问道:“白龙,师尊的封禁可有打开?”
“张大人,封禁已经开启了,两天后就会完全打开,到时候师尊就能出来了。”
“嗯,开启了就好,开启了就好。”说着说着,张忘年竟是一脸的热泪,激动不已。
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琴音。天玄心中一震,这琴音分明和方才一模一样,那弹琴的人呢……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天玄已经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瞬间如同没入透明的结界中一般,消失无踪。
春寒最先察觉,即刻赶了上去,岂料来到半途便被结界挡了下来。
张忘年擦了擦泪,愣愣地道:“封禁还没完全开启,谁也进不去啊。”
春寒又试了一次,发现还是进不了,顿时一双厉眼瞪视着面前的老头,怒道:“好啊,竟敢在本小姐面前玩弄手段,先解决你们,再救回天玄哥!”
张忘年不欲干戈,忙道:“女侠息怒,这都是误会。”
“误会?”春寒冷笑一声,一股逼人压力瞬间席卷,整片花园顿时一片疮痍。“娃娃,找个地方躲好!”
当初在日音村春寒失误了一次,之后便一直很小心,在整个雪原中也一直冒着暴露魔族身份的危险以自身魔气在驱赶周围的妖兽,为的就是避免天玄再度陷入危险。此时自己却再度失了天玄的消息,当即怒不可竭,早已听不进推脱的说辞,两把花扇应然在手,如怒风一般狂卷向张忘年。
张忘年有些无奈,那白龙白虎兄弟却先挡在了他的面前,为他化去了危机。可两人本就不是春寒的对手,加之负伤在先,也没兵器在手,此时更是难以抗衡,仅仅一道劲风,就已经将两人重创。
两人如断线风筝一般滚落到一旁,已然没了气息。
“啊……白龙,白虎……”张忘年完全没想到春寒竟是完全没有留手,看着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两兄弟就这么夭折,当即也怒了,顿时狂笑起来。
“老夫一路隐忍,只为开启师尊的禁制,想不到……想不到你这女娃儿竟这般心狠手辣,好……很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张忘年怒发而冲冠,全身骨骼顿时啪啪作响,整个人竟显得更加高大,气势也更加强盛,周身更泛起了点点青色魂光,俨然是一名一品境的高手。
娃娃看到这一幕大为担忧,但春寒却只是冷笑一声,早已被怒意所控制。此时的她看似与面前的老人实力相当,但那只是在她压制魔能的情况下。
即已出手,那就不必再留生机,这便是魔的本性。春寒心一冷,嘴角反而勾起一抹鬼魅般的浅笑,已经将面前的老人当成是死人。
红蝶霎时飞散,一股至绝魔气在蝶舞中扑掩而出。
张忘年惊道:“这是……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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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听到熟悉琴曲而匆忙奔入禁制的天玄,此时浑然不知花园中已经上演了一出血腥。此时的他因为琴声而心噪,心弦一经波动,便再也停不下来。
禁制中同样弥漫着不和时令的春意,一弯春水扑面,两岸便植桃花,霎是好看。可天玄已经无心追究内中的缘由,只顾奔入寻到琴声的来源。
他微微握紧了拳头,轻吐出两个字:“萧何……”
萧何,便是他在成为竹天玄之前所取代的那个人的名字。那时萧何未死,他却已在萧何的身边,等待着萧何身亡,然后取代他。
身前,萧何是人,他是魂。之后,他是人,萧何却已渺然无踪。
其实在听到琴曲的刹那,天玄也曾有一刻的迟疑,毕竟萧何是在他的面前身亡,不可能再活在他的面前,可他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真的还活着。
纵然逝去的不可回,可有的时候,人依旧执迷不悟。天玄也是如此。当天玄来到河水尽头,琴声也已经停下。天玄慌忙看向那人,却是失望了。
与方才梦中同样的金缕白衣,同样的琴座和古琴,就连身后的菩提树也一模一样,弹琴的却不是梦中的那个人。
“果然,不是么……”天玄颤声道。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过去的终究过去,唯有彻底地忘掉过去的自己,你才能得到真正的重生。”
天玄心头一震,疑问道:“你就是苏代?”
“正是。”苏代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仔细地端视了天玄半饷才道:“想不到我这么快就会见到你,看来你在这段时间里成长得很好。”
天玄闻言不禁有些疑问,方才这琴曲和他所说的忘掉过去的自己才能真正重生,难道这段时间以来苏代一直对自己特别关注?
不等天玄问出心中所想,苏代便似乎看透一切,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菩提树,淡淡道:“你的事,我都知道,甚至知道的比你都多。因为将你的魔魂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就是我。”
“什么!”天玄难掩心中诧异,他如今已经知道自己本为暗魔之魂,因缘际会下在异世界漂流了太久,却在某一天突然被一股力量吸入了这个世界,之后才有遇上鬼相,并寄体于萧何的延续。
“你说的是真的?”天玄疑问道。
“在菩提树下,我从不说谎。对了,既然在这个世界,那应该称他天顶圣树才对。”苏代说着看回天玄,漫步沿着河边走了起来。
天玄慌忙跟上,此时的他暂且收起对萧何的情感,面前这个让鬼相难以琢磨的人,让他突然有了太多的困惑。“你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苏代突然停下,看着天玄道:“你在鬼相的帮助下得以重生,难道他没有对你说这些事情吗?”
天玄摇了摇头。
“唉……”苏代叹了口气,继续沿着河岸信步走着,同时道:“当初你流落的世界乃是人界,而如今这个世界则是冥界,而除了这两界之外,尚有一处与这两界互为表里的镜像世界。三界中,人界和冥界就如同太极的阴阳两极,而镜像世界则是协调两极的存在。”
“镜像世界,莫非与鬼域十二殿之一的镜灵王有关?”
“没错,镜像世界本身不过是其他两界的投射,作用便是维系三界的平衡。据闻只有镜灵王才能够自由地进出镜像世界,要说他是镜像世界的主人也不为过。其他的人要进入镜像世界,除了借助镜灵王的力量之外,唯有依靠鬼域中的秘宝,八面镜。”
天玄闻之不禁有些奇怪。一来这些秘辛知悉的人不多,二来就连鬼相需要自己的协助也没有将十二殿的内幕告知自己,苏代如此做,却是让人拿不准他究竟要做什么了。天玄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要将你的魔魂带到这个世界,除了你本身便属于这个世界,不会被这个世界排斥之外,还必须要满足另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三界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