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好心情,踏上了飞机。
耳边依稀是表妹的抽噎声和父母的叹息声。
我叫苏岑,今年十岁,家住浙江杭州西湖边的一栋小公寓里面,楼下是我的青梅竹马,一个小帅哥,长得白白净净的,不愧是杭州本地人。
一个临近过年的某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冷冷清清的客厅和房间,都在昭告着父母还没有回家。我打开电视,进厨房去找东西吃。
电话的响声,把我吓了一跳,我依旧淡淡的拿出电话,淡淡的接通,淡淡的“喂”,然后,我就不淡定了。
“苏岑,我……我们在医院……”打电话的是我父母,“你姨妈她……她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我们在富阳的那个医院里,你去过,赶紧打车过来吧……”
放下电话的我,心里恐慌不已。
不敢迟疑,我拿起柜台上的钱,飞奔出门。
身后的青梅竹马大声的嚷嚷:“喂,苏岑,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去你家写作业的,你要变小狗!!”
一心只在姨妈身上的我,口不择言的回答了一句:“那你就是公狗。”
青梅竹马被我雷倒。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姨妈她还是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说起来无比的轻松,但是,我却像有人压着我的背,狠狠的喘不过气来,最后扶着墙,在走廊上哭的昏天暗地。
我不明白我当时的感受,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去世一样,依旧如以往一样笑着拿出点心糖果像对小孩那样哄着我说:“晴儿(我小名)乖,姨妈给你糖吃。”
我的外婆,生了三个女儿,我妈排行老二,姨妈排行老大。
小姨没有儿女,而姨妈的一个女儿被送回了老家——一个城镇,所以在家里,我是最得宠的。
父母工作忙,一般在家里照顾我的都是我姨妈,换句话说,姨妈待我比亲妈待我还要好。
但是,现在我妈竟然告诉我,我姨妈死了?
她一定是在骗我。
(第二章)
表妹赶到宾馆的时候,我正在学校。
我不知道她和外婆哭的怎样昏天暗地,我只知道他们一定很难过,比我的难过有过之而无不及。
表妹是一个可怜的女孩。
她比我小半岁,有点胖,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断奶,然后被姨妈送回了老家,所以她是我们家最可怜的小孩。
我这么想着,她最可怜。
然后到了宾馆,我毫不吝啬的安慰她,甚至把我最喜欢的糖果都拿出来给她。
她不哭了,她比我想象中的坚强许多。
第二天我告诉父亲我不去上学了,我记得那次是我生命里唯一说的最大逆不道的话,父亲看了一眼表妹,看了看我,最后还是去帮我办转学证了,我不知道同学们是怎样怎样的舍不得我,也不知道班主任抓住我爸的衣服不让我走,更不知道青梅竹马因为这个绝食了。反正我华丽丽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就好像做梦一样。
之后,我就带着表妹和表弟到处转悠,带他们散散心,同时也散散我的心。
于是就有了我今天登上飞机的一幕。
我回忆起刚才,外婆的一脸惊恐,拉着我母亲的衣角,眼睛肿的不像话,她说:“我们回去吧,开个店,别再外面打拼了,我怕……”然后我妈,点点头,一脸决然。
我觉得外婆的担心很多余,因为死亡这种事,你不去招惹他,他就像买乐透一样,很难中彩。
但是她是长辈,我从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长辈是不能忤逆的,我这么想着,握紧了表妹的手。
表妹看了我一眼,眼中是写满了信任与悲伤。
我满怀憧憬的走下了飞机,看了一眼这繁华的地带,心里想,这就是城镇?
似乎是知道我的想法似的,表妹唇畔勾起了一抹笑容,她说:“这里是重。庆,是城市,而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鸟不拉屎,连公路都没有疏通的地方。”
连公路都没有疏通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的憧憬更加浓郁了。
而事实告诉我,这何止是鸟不拉屎。
我坐上了面包车,一颠一颠的从城镇,颠簸到了乡村。
没错,是一颠一颠的,因为没有公路,所以我们走了小路,因为是冬天,小路烂的不像话,但好歹还是坐到了外婆家里,其间可以忽略我们下来推车无数次。
我第一次看见原生态的森林,就是在我第四次推车的时候,尽管是冬天,却依旧美得不像话。
表妹用一种你是乡巴佬的眼神看着我,说:“等你看习惯了,就不这样了。”
我傻乎乎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