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两日,天亮就该准备巡游。”轩辕涯再得靠近她,放缓语气。
百里安一愣,她睡了这么久吗?那,那天亮该要出发了。
轩辕涯捞起她,见她低头乖巧的缩在他怀里,环着人一叹,抬起她脸,手掌抹她满脸冰凉的泪水,他吻在她低阖的眼睑,百里安整个人一颤欲退,轩辕涯把人压在怀里越拥越紧,“百里安。百里安。”
百里安瞬间抖得跟筛子似的,轩辕涯箍着人,力道很大,一松人立马就没了,“你在害怕什么?”
百里安不应,却抖着手环抱他腰际,把脸埋在他颈项,抱得很紧,不留缝隙的,轩辕涯瞬间一僵,体温控制不住升腾。
“皇上,宵夜好了。”侍子轻叩着门,
“嗯。”轩辕涯抱着人一应。
侍子进进出出,摆着宵夜,轩辕涯微抬手,侍子躬身退下。
低头却发觉百里安又睡在他怀里,轩辕涯捞抱人上榻,看着她通红的眼睑,念起又消,抓着她手收在怀里,闭眼觉着亮,轻咳声,侍子无声无息撤了吃食熄灭灯盏退出。
是晨。
这儿的服饰好看极了,红底暗纹层层的,外袍玄黑,袖口衣襟金丝红线绣云纹回纹,衣上的玄鸟腾图精美绝伦。
百里安着眼看的走神,镜子里的人转身看过来,百里安头一低,花芽看着默默将凤钗重正。
百里安跟在轩辕涯身后,步子迈得大而缓。
花芽欲伸的手默默收回,她觉得自家小姐真的变了许多,若说从前,她再如何,也不会如这次想出宫般对皇上撒娇的,看得她都觉得,小姐爱了那么久些的不是将军,而是皇上。
还有适才从镜中看着皇上的眼,那情深意浓眸中带泪的全是暖意流露。怪不得皇上会回头看了,视线那么灼热怎么会没感觉呢。
但小姐又低了脸,以往,小姐是不会避的,避的总是将军。
小姐性子真的变了许多,同她说话回的字也极少了,将军更是没提过,花芽思虑一顿,难道小姐将皇上当做将军了麽?
花芽看着步子迈得雅致的人一惊,这么大的仪仗小姐半点不怯,花芽摇摇头,唉!她还是莫要乱想了,小姐好就好。
一路行撵,轩辕涯视线有些止不住向百里安看去,她安静的坐在身旁,直着脊梁却低着下巴眉眼,一直不看他!
“转头。”轩辕涯开口,本未有指望她听话,却见她扭头抬眼直直看他眼,轩辕涯呼吸僵掉。
百里安瞬间低回头,眨着眼睛,还是掉了颗泪,指尖一晃一抹手背。
百里安面目温润,望着有如玉般的气质,同入宫那段时间差别极大,让他觉着变了个人似的,轩辕涯头微微一动,伸手抬她脸凑在她眼前,“抬眼。”
百里安顿了呼吸,却听话的抬眼还看着他,轩辕涯眯眼吻她,百里安一惊后缩。
轩辕涯收回手,搓着手上暖意,侧头见百里安红了双颊微微心安,怎得人听话了他又觉得心慌?
帝王仪架巡游,沿途百姓围了两边,百里安细细的看着路口,内心微微有些生无可恋,面上是礼节性微笑。
人太多了,没哪里能藏人的。
百里安抬首,看见阁楼站着着一身黑面色威严冷峻的男子,杀伐的气息极重,看得她愣住,心忽的一痛,百里安垂下眸子,苍白了手背。
这人,很像她刚来这,看见的那个梦境里的男人。
脑子也开始疼了,零零碎碎的记忆冒出,最清晰的是一块玉,印着‘黍’字,照着光被白玉女子抛入湖中。
百里安愣愣的,连脸上微笑也持续不下去。
本是刻了两块玉,一块刻着‘安’字,被封黍弄丢了,一快刻着‘黍’字,被女子抛入湖心亭湖中。
百里安有些慌,她可以找他带她离开,不行!不能找他,他是将军也是百里家养子,若被抓包,她同百里家同封黍就真的被轩辕涯一网打尽了。她要的是削权,不是亡命。
“怎么?”轩辕涯余光一直看她,开口的声音阴凉的像狂风暴雨都抑着的模样。
百里安瞬间抬眼看他,又瞬间缩回。
婚礼当晚,当晚,苏极先去洗澡,她抬眼看见他****着出现她眼前,她揪着睡袍红了脸红了眼的绕开他去浴池,故意磨蹭了很久出来,以为苏极应该是睡着了,他盖了被子躺着她也觉得是睡着了。
所以她转身轻手轻脚推门,苏极却大步自身后捞起她,脚步声还在耳边,她就已经被一脸醉意的苏极欺身压着,盖在她侧腰的手掌热的她觉得自己要烧着了。
苏极眸子幽深幽深的看她,声音满带磁性的开口,“吻我。”,那声音其实很冷,要不是醉酒都能结冰,如今回想起来的更是冷意森森的。
轩辕涯手放在她腰际,将人揽近,低头脸在百里安耳边,“吻我。”
百里安愣愣的抬眼看他,几乎要以为连苏极也穿越了,但轩辕涯看她的眸子怒火中烧毫无隐忍恨意,百里安看着他流泪。
泪突然的轩辕涯一惊,下意识抬手一抹,回神却正过头冷哼一声。
百姓跪地参拜,在高呼身里,百里安微微探身一吻。
“免,免礼。”轩辕涯威压都未有兜住,开口声音一颤。
百里安看着他肃着脸色掩不住薄红的脸一笑,低回视线,她当时心跳完全不着调,抖着手拉近他头颅,却磕在她唇上,疼得她一颤却美的跟什么似的。
百里安任着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也低着头笑,这次巡游有七天,她有机会逃的,只要不在他身旁,只要看不见他,她会好的,心就不会疼的,也不会害怕的,会好的。
轩辕涯拉起她抖着的手,握在手里,带下轿撵,入了酒楼,随了几位朝臣,轩辕涯同朝臣谈笑,百里安垂着头立在他身旁,她欲抽手,轩辕涯面色无变却攥紧。
膳食一上,轩辕涯御赐朝臣,带着百里安上了燕台楼顶阁,他们早膳出宫即用过了,百里安慌着心脏跟着他,脑子里全是等下如何逃,燕台楼顶阁可观小半个皇城,楼下是挨山塞海的黑色人头,显得拦出的那条红绸主道如清流般。
换身衣裳混进人群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她额头的伤口该怎么掩饰?还是等入夜了再跑?先混进人群入夜了再跑出城?
没计划才是最好的计划,这样连自己都不知道逃去哪,就更没人能找到她了。
寻常的男装不行,她太瘦弱了,自己都能一眼看出,皇城里也没有流民和乞丐,百里安看着拦道的官兵,她会暴力的一招制敌术,防身自己是不担心的。官兵服饰她可以伪装成她身后的侍女去要一套,然后混在兵官里面,随着去寻失踪的皇后娘娘。而额头的伤口也刚好被青铜头盔盖住。
百里安抚着额头一笑,她这么聪明为什么死了才发觉苏极刻骨的恨意?
轩辕涯圈她在怀里,看见她抚着额头起唇笑着,她笑着好看极了,像是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不想初春开花的模样,更像是秋天大风卷皱满池花辦的模样,美的,美的他念起。
楼下抬首的人看愣了一片,轩辕涯将人往里带了些,她都不对他笑,见他总低着头不看他,只笑过三回,一回想要出宫,一回吻他,还有此刻,“你要什么?你还要什么?”轩辕涯板过人,人笑意消散,在他怀里低着头。
百里安摇头,低头依靠入他怀里。
轩辕涯心跳腾得快起,他捞出人,“这个秋冬过,朕带你南巡。”
百里安一默,缓缓一应,“。。。嗯。”
轩辕涯等半天听见这么冷淡的回答一气,“你说话!”
“我,我想要点黛。”百里安低着头拉他衣袖。点黛是种石墨,用来画眉的,晕开在脸上可以掩盖她样貌。
“嗯。”轩辕涯手一挥,有立着的人轻轻的跑了。“还有呢?”
“我,想想。”百里安伸手微微压晴明穴,她好似没什么喜爱的,因着自小爸爸忙碌的原因,她都是独自一人过了许多节日,久而久之也什么都不期待了。甚至许多时候连饭也不怎么用,要说喜爱的,真的想不出来。
要跑路了,她什么也没有准备,就带了一张银票在身上。
轩辕涯看着百里安满身苦恼的模样,开口,“朕宫里有不少上贡的好东西,回宫带你去挑。”
百里安默默转头,她是走得了的,隐于人群不避不闪不躲自然就好了,就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就像她死后再醒,把自己当做百里安一样,她也完全可以把自己当成茫茫人海不起眼的常人,且她本就是常人。“谢,圣上。”
轩辕涯挥退了所有侍子,拉着她到琳琅满目的点黛面前。
百里安微微傻眼的看着摆了整桌的点黛,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