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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宽敞的候机大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鼎沸的声音在头顶“嗡嗡”盘旋,开阔得足以遨游的空间、四面密闭却有着无孔不入的风,冰冻到骨子里的寒气,凉到心底的失落,让夜以继日运转的供暖设备显得精疲力竭,呼出的暖气在冷嗖嗖的大厅里更是弥足珍贵。穿着厚重制服的安检人员和穿着荧光色背心的保安,个个人高马大肥头大耳,平常凶神恶煞威慑四方的霸气,经过了昨天圣诞节的狂嗨或者是闹腾,都显得萎靡不振、呵欠连连,杀伤力锐减。看着面前拖箱带包的来来往往的人流,就应该明白这些民众并没有打算在圣诞假期放自己一马,让自己在暖窝里面舒坦度过以弥补常年缺觉的噩梦,他们而是选择了在飞机上继续折腾——圣诞旅行。有成群结队的,有拖家带口的,还有情侣成对的……无不带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息,欢声笑语、暖意融融。

而身单影只的艾莉丝坐在候机厅显得心事重重。她经过昨晚一夜在床上的左思右想碾转反侧,她最终做出了决定:今天一大早还没等天亮,家里人也都没有醒来,她就带着小包的行李离家出走。她先去了趟警察局,将一封信放在了局长桌上,然后直奔机场,买了张班次最早的航班机票。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么一步,选择暂时离开来逃避眼前的困局,无论哪个地方哪个国度,只要能让她暂时心平气和下来,忘却那些接踵而至的烦恼,目的地已不重要。对于姐姐安妮涉案罗森苏拉夫妇案件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也已经得到了姐姐安妮这位当事人的核实确认。作为一名警察,惩恶除凶是她的工作职责,而作为安妮的妹妹,虽不是留着相同血液的亲妹妹,但毕竟养父养母对她有养育之恩,安妮也对她有手足之情,是要做一个秉公断案铁面无私的好警察?还是继续做一个知恩图报感恩戴德的好女儿好妹妹?徇私枉法?包庇隐瞒?六亲不认?绝情寡义?亲人和罪案堆在一起似乎怎么都不对劲,申张正义也变得唯唯诺诺,更像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艾莉丝实在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这个时刻逃避却显得简单得多。

“前往墨尔本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登机手续,请您到XX号柜台办理。谢谢!”

大厅的登机广播把魂不守舍的艾莉丝拉回到正常轨迹,她把手机摁下关机键,开始排队登机,即将告别这个烦恼的国度,去寻求片刻的灵魂解脱,回忆就甩给昨天吧。

一觉醒来,已到了25号下午,艾莉丝今天凌晨才睡的。艾莉丝和夏洛克昨晚赶到苏拉家时,苏拉刚被送往医院不久,聚集在苏拉家门口凑热闹的居民还没有立刻散去,只见叽叽喳喳的在议论着什么,夏洛克和艾莉丝连忙下车问个究竟,得知苏拉自杀后,他俩立马调头匆忙前往。当夏洛克和艾莉丝到达医院时,苏拉正在紧张的抢救当中,两人见此情形不由得面面相觑,之前由于一路上都在赶时间,也来不及交流意见,平常两人见地再怎么不同,这会儿却达成了默契的统一,“畏罪自杀”——这是他俩对苏拉自杀的第一反应。漫长的等待后,苏拉终于被抢救回来,却是半死不活虚脱倒在床上,尔后夏洛克和艾莉丝一直监护到25日凌晨,这时候戴蒙出现了,于是两人叫了另一位警员过来换班,这才得以抽身回到家中。所以虽是过节,家里人也早已习惯艾莉丝这份警察工作的日夜颠倒,父母没有叫醒她想让她多睡会也就不足为奇了。

艾莉丝刚打开卧室门,莎莎就冲了进来,“小姨,你才起来啊!你们都不陪我玩,哼!”。房里就剩下莎莎还有父亲,父亲在客厅看电视。艾莉丝听到莎莎娇声娇气的撒娇,然后憋着嗓子模仿着儿童的声音说:“等小姨洗完脸就陪你玩,乖啊!你妈妈和外婆呢?”

“好啊好啊!还是小姨最好。”听完后,莎莎高兴的跳跃。这时父亲插话了,“你妈跟你姐去外面买东西去了。你妈看你姐过来了,说房里储存的菜啊、食物不够多,非得在这冰雪天气出去,你姐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爸,她们出去多久了?”

“没多久,就在你起床前半小时吧。冰箱里有面包,还有牛奶,热热吃吧。”

“嗯,知道了。”

等艾莉丝打理完后,随便吃了些。然后找到了莎莎,正在姐姐的房间(姐姐出嫁后一直都空着)倒腾她的芭比娃娃,见艾莉丝过来立马放下了手中娃娃上前拉着她的手,“小姨,你来看,昨晚圣诞老爷爷送给我一本童话书,你来给我讲讲里面的故事好不好?”说完就去拿放在床上的安妮的手提包,她稚嫩的小手从里面掏出一本彩色的童话书,然后跑至艾莉丝身前,“小姨,你看!这就是圣诞老爷爷给我的礼物,里面好多图画,给我讲讲,小姨!”艾莉丝非常配合的回答说,“好——好,小姨这就跟你讲。”

当艾莉丝接过这本图书后,它已经超越了它供人阅读的本质,它是炸药包的引线,可以导致粉身碎骨的爆破;它是强烈的地壳运动,可以引起地震山摇的骇人灾难;它更是一个支点,可以撬起惊天动地的秘密。艾莉丝随意翻了翻,一封夹在书页里的信赫然出现在视线,是一家私人诊所寄过来的账单,艾莉丝出于好奇打开了那个信封,账单的内容令她大为吃惊,长长一列的各个项目的明细及费用:

味达哇仑针;

酒石酸布托啡诺注射液;

丙泊酚注射液;

奥硝哇注射液;

……

白带常规+细菌性**病联合测定;

**检查;

手术费用。

就算你不够专业没有看懂是何种疾病的用药,也没有关系。“人工引产”四个大字相当刺眼的出现在诊治栏目一行,足够引爆你的眼球。艾莉丝又一次目瞪口呆的发现——姓名:琳达,时间:2011/12/23(也就是前天,圣诞夜的前一天)。琳达?艾莉丝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个熟悉的名字,突然蹦出艾伦这个名字,琳达是艾伦的女朋友!那么这个账单为何会出现在安妮的包里?艾莉丝有种不祥之兆,她发疯似的往安妮的手提包里扒找,一旁的莎莎拽着艾莉丝的衣角,叫着“小姨,你在干嘛啊?我要听故事!”艾莉丝旁若无人继续翻找着,果不其然,一棒接一棒的重磅炸弹——一张汇款单,汇往那家私人诊所的账款。真相已摆在眼前,只差当事人坦白就可以拍案定夺了。艾莉丝感觉到脑袋被雷击一样,“噼噼啪啪”电闪雷鸣,惊恐万分,脑子一阵乱码,接着就是死机冒烟。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的猜测竟然会变成事实,而且证据就在这两张纸上,以她两年多的断案经验,姐姐安妮能和“证人”艾伦的女友扯上关系,十有八九艾伦作证时撒了谎,进一步推测艾伦撒谎出于安妮的贿赂,这可是犯罪。一个是“妨碍司法公正罪”,一个是“伪证罪”,这可不容小觑啊!况且这一假设还没把“杀人未遂罪”计算在内!正当这时,她听到了母亲和姐姐回来的开门声,她连忙把手上的账单和汇款单放进旁边的抽屉。

这时莎莎已经快人一步冲到她妈妈和外婆面前,艾莉丝也随后走出卧室,“妈妈,小姨不跟我讲故事。”莎莎嘟着嘴抱怨到。

“小姨工作很累,你别去吵她,自己去玩去啊!”安妮和颜悦色的说。

“哦”了一声,莎莎就自顾自地跑到一边玩去了。

“你看你都没日没夜的,我早就跟你爸爸说了,叫他劝劝你当初别读什么警校,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工作时间也没规律,连节都过不好。你看你姐的工作就不错,坐在办公室,核核账目,敲敲电脑,多轻松,最起码不要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你爸也是脑子坏掉了,当初还支持你读警校”,母亲一边换鞋子一边念叨个不停,“快,快,快点过来帮你姐姐拿东西,你姐都好久没回家陪我们过圣诞节了”,母亲手上的大包小包也不少,却不觉得沉,说起话来幸福已满面开花了。

“妈,这不怪爸,当初是我自己想读的,再说我现在觉得我的工作挺好。”艾莉丝边说边去拿姐姐手里的袋子,父亲也过来帮母亲了。

“过去的事没啥好提的,女儿们早就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别瞎操心。这一家团聚啊,比什么都好,老伴,你说是吧!”父亲说着就跟母亲使了个眼色,然后开玩笑道,“怎么买这么多呀?两个购物狂,外面超市都被你们搬空了吧!”

“安妮多久没跟我们过圣诞节了,当然要办得隆重点啊!你看看安妮多懂事,还给我们一人买了件礼物。”母亲边说边指着那些包礼物的袋子,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安妮说话了,艾莉丝本能的把视线瞥向安妮,她很想看清姐姐的脸上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外面没几家店是开门的,找些像样的还真不容易。艾莉丝,姐给你那了条水晶手链,戴起来试试,妈都说挺好看的。”

艾莉丝勉强试了试,露出勉强的笑容。艾莉丝似乎一直都没有投入到对话当中,她心里有个疙瘩,不解开是没法跟安妮一样心安理得的去过节。

不一会儿,母亲开始在厨房里欢乐的忙上忙下,安妮在一旁打下手,艾莉丝则心不在焉的和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莎莎在一旁自娱自乐。

“艾莉丝,过来帮忙,别只顾着看电视。”母亲粗厚的叫喊声从厨房传来。

艾莉丝从没有如此厌烦过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扯着嗓子回了句,“妈,你饶了我吧!有姐姐帮忙还不够啊。”

不知安妮在妈妈面前嘀咕了些什么,隔得太远没有听到,只听见母亲最后说了句“懒丫头”之类的话。

母亲和安妮在厨房里锅碗瓢盆噼里啪啦的忙活了半个小时后,晚餐终于热气腾腾的出炉。之前还生机勃勃的蔬菜和活泼乱蹦的生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道道美味佳肴躺在餐盘里,有烧猪、排条、土豆泥……大家陆续在席间就坐后,各自摆弄着手上的刀叉,迫不及待的想让味蕾在舌尖开花,可母亲还是没有停止忙碌的脚步,一个劲的招呼一家人就餐,并且美味的佳肴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上桌,仿佛这就是她的秀场,亲力亲为的展示着自己的每一件得意之作。可艾莉丝没有半点胃口,就算早中饭都没好好吃一顿,她现在也没心思吃饭,心中更多的是不安。母亲却始终没有停止她那热乎乎的腔调,“这个好吃”,“那个也不错”,而莎莎更是只聒噪的蝉,手上的刀叉敲击着碟碗发出的声响是她不厌其烦的原动力,母亲全程眉飞色舞、喜笑颜开,配合莎莎手中的打击乐,像极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舞台剧。在清脆的敲碗声中,母亲一个熟练的台步端上她又一道私房菜——“起司焗虾”,口中说着台词:“安妮,这是为你特别准备的,你的最爱。”母亲边说边把“起司焗虾”放到安妮旁边。

“外婆,我也要吃。”莎莎在一旁撒娇到。

“我的小宝贝,怎么少得了你的呢!”母亲马上又招呼起莎莎来了。

“妈,让她自己来吧!她就是有样学样,吃不了多少东西的。”安妮说。

“莎莎这可爱劲,跟你小时候很像,特别讨人喜欢。”

“哎哟,小时候,她们两个哪个不讨人喜欢啊!”父亲在一旁帮腔说。

听完母亲的话后,安妮露出浅浅的一笑,而艾莉丝始终沉默不语。

“艾莉丝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不太对劲呀,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母亲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艾莉丝身上,而艾莉丝这才意识到自己脱离话题太久,不知如何接话。

“能高兴的起来吗?我和艾莉丝都被你忽略了,太偏心了你!”父亲忍不住打趣说。

“这不是安妮难得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吗?特殊待遇也无可厚非吧,你也别说啰嗦了。再说了,艾莉丝吃虾过敏,不能吃,是吧,艾莉丝?”母亲自信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可艾莉丝只记得自己吃螃蟹过敏。

“好像是这样的。”艾莉丝小声附和到。

“妈,你真不用这么客气,太客气了我反倒不习惯,我又不是外人。”

安妮对母亲这样说到,然而“外人”一词在艾莉丝耳朵无限扩大并且不断回放,“外人”一词听起来从未如此刺耳,安妮的声音也从未如此陌生,温和的皮囊下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恶魔?艾莉丝迫切的想一探究竟,不过她依旧沉默不语,埋头拨弄着盘里的食物。

“哦!我想起来了……”母亲突然叫到,“差点忘了,还有一道压轴菜没端上来,光顾着跟你们说话了。”说完,母亲以矫健的步伐端出一个大盘的火鸡,“来来来,大家都坐好了啊!我要来分火鸡了。”

“妈,你就放桌上好了,我们会自己吃的,你端着个盘子走来走去累不累啊!”安妮看着母亲忙前忙后,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儿,就先从你这边分好了。”说完,母亲拿着一个夹子往安妮餐盘里夹已切成片的火鸡。可是莎莎依旧淘气的活泼好动,她突然坐起来猛的把大盘火鸡撞翻了,并且准确无误的掉落在安妮的毛料裙摆上。

母亲和安妮同时“啊”的一声,母亲连忙将桌上的手巾在安妮裙摆上慌忙的擦拭。

安妮说:“妈,不要紧,我自己来弄好了。”

可母亲似乎没听到,还在手忙脚乱的擦个不停。

“都说了让我自己来弄!”安妮突然抬高了嗓音,并用力的制止了母亲手上的动作,母亲被安妮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住了,楞在原地,同时周边的空气也随之凝结。

安妮并没打算就此打住,继续说道,“叫你别夹别夹,你非得满桌子跑,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又不是外人,我自己会吃的。”

餐桌间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安妮好像意识到自己对母亲的无礼,继而压低了嗓门,轻声说:“你说你这样跑来跑去,累不说,自己连饭也吃不好,你就好好坐着吧,我们都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这似乎更像一条善意的建议,可艾莉丝看来这不过是亡羊补牢的事后话——为时已晚,而艾莉丝也并不在乎这些,她只知道她成功的抓到了安妮的尾巴,并要义无反顾的挫挫她那骄横跋扈的锐气。

“姐,妈也是对你好,这么满满一大桌子菜,你难道看不出来啊?大部分都是为你而做,你这样粗鲁的对母亲叫嚷,你不觉得对母亲太不礼貌吗?”

“艾莉丝你少说一句,妈没事。”

“妈,你是没事!可是姐有事!你从小宠着她顺着她,以至于她蒙蔽了双眼,分不清好坏对错,不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你这么爱她,他却当成理所当然,从不知回报你。”

“艾莉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你不过是借题发挥,打从我进屋的那一刻你就没好眼色给我看,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不就是我妈对我热情点,你看不惯是吧?难道我妈平时对你还不够好,你非得这么斤斤计较?”

“你都说了是你妈了,我不过是这个家里的外人。就算如此,我也懂得尊老爱幼,爸妈对我好,我自然放在心上,我从来都是感恩戴德,不像你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再温暖的场面也融化不了你那冷漠的心!”

“知道自己是外人就好,那请你不要管我们家的家务事好吗?”

“你终于开口承认了我是外人了啊!我是没有你那么幸福,有爸有妈,有点什么事爸妈都会替你扛,你从来不用考虑后果,事后你依然可以比谁都活得心安理得。”

“少来这一套,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你抓住了什么把柄?我为什么就不能心安理得?”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以为自己永远是对的,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该对你好。就算一个两个男人为你前仆后继,你也照样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一个两个男人为我前仆后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痛恨我。”

“你们都给我闭嘴,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母亲突然大发雷霆,终于忍不住制止两个女儿尖酸刻薄的争吵。

随后安妮“啪”的一声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

原本和气融融的团圆饭变得不欢而散,艾莉丝突然觉得养父母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脸上写着大大的“白眼狼”,甚至连年幼的莎莎也露出“闭之不及”的表情,仿佛她就是一只白眼狼。艾莉丝心里明白之所以她会火烧餐桌并不是因为她羡慕安妮有亲生父母,也不是因为母亲不厌其烦的给她安妮夹菜而没有给自己夹菜,更不是因为母亲记不清她过敏的是什么,其实跟桌上的每道菜都没关系,只跟那个账单有关。切片火鸡不过是引爆这场口角的导火线,而安妮涉案一事则是一大包的火药,刚才不过是前奏,炸药包爆炸也是迟早的事。

接下来安妮紧锁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似乎有哭过的痕迹,眼眶有些泛红。并且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她说和艾莉丝出去走走,好久没聊心里话了。姐姐如此大度,并且能对尚未退热的口角做到这么快就冰释前嫌,艾莉丝也没有理由不答应,毕竟两人也没有深仇大恨。艾莉丝也正好借机把姐姐涉案一事弄个明白,或许中间有误会。

安妮拿着手提包与艾莉丝在附近公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安妮开门见山,“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艾莉丝有些惊讶,还没适应如此快的进入正题。

安妮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敞开口子对着艾莉丝,“是不是你拿走了?”

“拿走了什么?”

“别装了,那张账单和汇款单是不是你拿了?你为什么要翻我包?”

既然安妮主动提及,艾莉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的,是我拿了。不过我没有翻你包,是你不小心夹在莎莎的童话书里面,然后莎莎把给我让我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我看见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餐桌上对我横加指责,原来被你看见了账单。”

“我不仅看到了账单,我还大致知道了情况。”

“你知道什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罗森不是我杀的。”

“就算罗森不是你杀的,你也已经触犯了法律。”

“若我犯法了,你不也是帮凶么?是你把案情透露给我,让我得知艾伦琳达这对目击者,我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

“我当初是因为相信你。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做?”

“若不是你们警方迟迟不肯逮捕苏拉那个贱人,我用得做这么多事吗?我只是在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替天行道你懂吗?苏拉就是罪犯,杀害罗森,至今逍遥法外,以为‘畏罪自杀’就能够不了了之。”

“你怎么会知道苏拉自杀的事?”

“你们警察能办到的事我为什么不能。”

“你跟踪苏拉?”

“你们不也跟踪我了?”

“我发誓,我没有,姐!”

“都无所谓了,不是吗?反正证人已经把事实都说出来了。”

“那不是证人,你们是做伪证!苏拉目前只是嫌疑犯,她也没确定是凶手。”

“她不是凶手?那是谁?是我对吧?那你逮捕我好了。”

“姐,别执迷不悟了,我相信你没有杀人,不过你要把你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我还能相信你吗,艾莉丝?”

“我是你妹妹,你必须相信我。”

“反正都不重要了,看到苏拉在医院要死不活的样子虽然不能解我心中多年积累的怨恨,不过也算是她的报应吧!”

……

最后,安妮向艾莉丝坦白了,当初是她投递到警察局的照片是她请私家侦探拍的,并且一直在暗中跟踪苏拉和戴蒙,目的是找到一点半点苏拉杀害罗森的痕迹,然而结果似乎一直在令安妮失望。安妮最后灵机一动想起了艾莉丝提及那对目击情侣,她通过各种途径得知艾伦的联系方式,但他们始终没有面对面交谈,安妮深知已被警方盯上,所以她跟艾伦都是通过网络或者电话联络。起初艾伦似乎不愿意作伪证,他说他只听见犯罪现场的尖叫声并没有看到杀人场景,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安妮意外得知他女友,也就是琳达,怀孕了,他俩年龄都小,不想让家里和学校知道,所以决定把孩子做掉,不过他正愁着手术费该从哪里来。安妮伺机怂恿艾伦,答应帮他女友付全部的手术费,而且另外还会给一笔辛苦费。艾伦最后沦陷在现实和金钱当中,答应在圣诞夜去警察局作伪证。

安妮在整个谈话中一再否认自己是杀害罗森的凶手,她斩钉截铁的肯定自己不会去杀心爱的人,并且以“我不是苏拉,没那么狠心,连丈夫也杀”结束了她的坦白。姐妹俩分手后,安妮洒脱的离开了,留下的难题交由艾莉丝接手,安妮也清楚的表态了“要不要揭发我就看你了”,明显的一了百了的态度。艾莉丝在椅子上坐了良久,凛冽的寒风也没有让她清醒些,公园里早已黑灯瞎火,只剩下孤独的街灯默默守护。一对情侣从身边走过,她突然想起了阿勒,她决定打电话给阿勒,和他聊聊天,也舒缓心中的苦闷,暂时忘却心里的烦恼。她拿起电话快速拨通了阿勒的电话,等待……

“喂。”

“喂,是罗琳吗?我哥已经去接你去了。”嘈杂的音乐声中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啊——这是阿勒的电话吗?”艾莉丝被听筒里传来的女声吓到了。

“是的,不好意思!我哥把电话落酒吧了。请问找他有事吗?我帮你转告。”对方也意识到艾莉丝不是那个叫“罗林”的人。

“没事。我只是……问问……那个你刚才说的‘罗琳’是谁啊?”艾莉丝直觉告诉她应该有这么一问。

“哦,你说罗琳姐啊?我哥的女朋友。”

酒吧里再怎么嘈杂的音乐,艾莉丝却对“女朋友”那个加了着重号的字听得特别清晰。

“哦——谢谢你。”挂了电话,艾莉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瘫软无力,200米的回家路程却艰难的行走了半个小时。

上帝总是一再的高估我们的承受能力,她总是将“苦恼”一层一层的叠加在我们人类心上,其实她更想用这个方法来测试人类承受力的极限在哪个位置,好在她可以清楚的掌握这个极限值,以至于她施力的时候不至于用力过猛——超过极限值,从而丧失了她“心爱”的玩具。

飞机在广阔的蓝天划出一道笔直的航线,艾莉丝看着窗外的大气层,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飞机在软绵绵的云朵间穿梭,云朵欢快的在机身上蹦弹着后退,犹如成群的雀儿。飞机跟鸟儿约定俗成的各不越界,飞机在较高平流层飞行,鸟儿在较低的对流层飞翔,如果有鸟儿越界误闯平流层与飞机相撞,不紧粉身碎骨,接连也会导致飞机失事,反之亦然。人类犹如鸟儿,飞机犹如法律体系,法律体系虽然是庞然大物的机器,人类是弱不禁风的肉身,却只要各司其职、各行其道,依生存规则办事,两者都会相安无事。安妮却偏偏闯入这张巨大法网,而艾莉丝是撒网的人,收还是不收,是个问题?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点亮了小镇的轮廓,生活在这里的人类与自然界渐渐苏醒。

安妮打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账单和汇款单放在抽屉。我出去散散心,不要担心我——艾莉丝。

夏洛克啜饮了大口热咖啡才提起精神,他缓缓的打开桌上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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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末世里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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