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墨不断喘着粗气，家中到私塾的路程很远，他飞奔了许久，方才赶到。
他虽然没有一丝灵力，但测试是学生们必须经历的一门课程。
他虽然不喜念书，但从未迟到，他虽惧怕考试，但从未做过弊，当然上一次除外。
此刻孔墨眼神极为认真，他虽不愿测试，但，不能坏了他心中的规矩，当行之事，则必须行。
所以，孔墨没有在意众人那轻蔑，不屑，讽刺，冰冷的眼神，他也没有看孔证夫妇，没有去看孔萱，更没有去看黄石，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着那名老者。
见到孔墨出现，孔证心中终是一叹，他不想年少的孔墨，被一些冷嘲热讽坏了心情，以至于，今日他特地嘱咐姚莲孔萱，不去叫醒孔墨。
昨日的喝酒，没有让孔墨一醉不醒，反而令他心中有了羁绊，今日必须要赶到私塾。
可孔墨，还是来了，来的那般及时，那般凑巧。
风师皱了皱眉，他最不喜说话时被人打扰，身为私塾的学生，孔墨也不可能不知道，但少年还是开口打断了。
说明他心中是有急切的，那么急切，就一定是有理由。
没有在意那些学生以及家长们，随着孔墨的出现，目光瞬间变幻的轻蔑嘲讽。
风师看了孔墨一眼，少年的眼神是那般清澈，他似顿了顿后，道：“既然你还没测试，那么现在，便上去一试。”
孔墨揖手行礼，整理了一下那因急促飞奔而略有些凌乱的衣衫，缓步上前，将手掌贴了上去。
冰冷的石碑，始如以往那般无情，孔墨目光平静地望着石碑上的九盏油灯，那里，黯淡无比。
甚至连一盏，都未曾亮起。
“废物就是废物，难怪会变成弃子。”
“以为最后一个出场，便能获得那唯一一个名额吗？”
“难道这家伙不知道，连孔先生都对他没报希望了，故而今日的测试，直接将他的名字舍去。”
风师眉头皱得更深了，一般最后出场的少年，向来都是力挽狂澜，震惊全场的人，但从没有想今日这般，无曾灵力，但还是要上前一试的家伙。”
是该说他勇气可嘉，还是自讨苦吃？
孔证，姚莲，摇头叹息。
孔萱一双玉手紧握，那黑衣少年，始如以往，即使被所有人嘲笑，但少年脸上，始终无动于衷，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有的，是平静。
只是以往少年身后，还会有一个身穿素裙的小姑娘，伴在他身边，但今日，却只有他一人。
黄钟平静相视，没有表现出众人的那种冷眼相视，反而，目中有着同情之意。
小白虽然听不懂那些学生以及家长们的话语，但众人的指手画脚，以及面色目光间的冰冷嘲讽，却是让小家伙很不满意。
“汪汪。”
小白毛发炸开，张牙爪舞地朝着众人叫了几声，随即娇小的身子猛地一跃，便是掠至孔墨的肩上。
孔墨黯淡一笑，心想小腹处那团犹如火焰般的暖意，根本就是他异想天开的灵力罢了。
孔墨自嘲时，就欲收手。
然而此刻小白却是一跃而起，而后跳至孔墨的手掌上，它张开小口时，锋利的牙齿狠狠咬在了孔墨的手掌之上。
鲜血顺其手掌，缓缓流至石碑，孔墨默然不语，但心中却有感激，小白定是想像第一次他误喝湖水，咬破手掌，救他一般。
众人更加嗤笑，暗道废物身边还跟了头小傻瓜，一唱一和，真是绝配。
孔墨转身，就欲离去，然后就在这时，他面前一直黯淡无比的，仿佛陷入沉睡的油灯，却是在此刻突然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第一盏油灯，开始亮起。
满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谁都没有料到，孔墨，这个体内毫无灵力的家伙，竟能让油灯亮起。
就在第一盏油灯亮起之后，第二盏油灯，也随之亮起。
第二盏过后，第三盏，也随之亮起。
孔证，姚莲夫妇，四手紧握，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石碑，心中，无尽的喜悦难以述说。
孔萱精致的小脸上，一抹可令万花失色的笑容浮现。
黄钟先是目带柔和之意地望着孔萱，而后又是不漏痕迹地扫过孔墨。
这个和孔萱青梅竹马的孔墨，黄钟不可能不知道，但侥幸的是，据说后者体内没有一丝灵力，可谓百年不遇的怪才，又称废材。
这一点，自然令他生不出半分敌意，一个废材，无法与他相争。
不过随着眼下的突变，却是令黄钟的双拳微微紧握起来。
为什么同情？因为是废材。
但现在不同了，当一个他认为的废材，突然拥有了能力之后，那同情之意，便是被黄钟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惧怕之意，所替代了。
“不过，也只有灵力三段了吧。”黄钟微微握紧的双拳，悄然松开。在见得那在亮起三盏油灯之后，似止步不亮的石碑，心中喃喃道。
不过下一瞬，他的双拳，便是再度握紧。
第四盏，也亮了起来。
还没有停止，第四盏亮起的瞬间，第五盏，刹那升起。
哗。
满场哗然之声，这若是废材，那么他们又是什么？
随后，第六盏。。第七盏。。第八盏。。
第九盏！
唰。
九灯齐亮，满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刺目的仿佛是九轮耀眼的太阳般，令人不敢直视。
孔墨愣了，彻底愣了，他没有想过，他竟能让九盏油灯齐齐亮起，更没想过，他的血，功效竟是如此之大。
孔证夫妇，已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孔萱心中，一道黑色身影，如是天地间最伟岸的那道巨人般，牢牢扎居在她的心扉中。
黄钟面色苍白，目光无神地望着那道黑色身影，一张俊脸黯淡无比。
“汪汪。”
小白欢快地叫着，精通灵性的它，很满意众人面色几度不断变幻的表情，更满意，一些少女望向孔墨那近乎痴迷的目光。
心想日后就算孔萱不在，也有不少山峰可以让自己的小脑袋使劲地拱了。
风师抚须的双手微微颤抖，甚至连那本就所剩无几的，但他心中却是视若珍宝的胡须，被他生生扯下了数根，他都全然不在意。
他的嘴唇颤抖着，若说油灯五盏时，他尚可以保持镇定，那么油灯九盏，又代表了什么？
他自当上招引行者，主持数十年这样的盛事，也只见过六盏齐亮。
就连宫内那些内门弟子，乃至核心弟子，也唯有寥寥几人达到了油灯七盏，或者八盏，油灯九盏，从未有过。
试想若是带着这样的弟子回去，那该是何等风光？
晋升招引行者大长老，乃至升至副堂主，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心中这样想到时，风师一双老眼望着孔墨，甚至比他年轻时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欲拒还迎地躺在他的怀中时的目光，还要来得视若珍宝。
风师迈开步伐，就欲上前。
唰。
也就在这时，原本齐齐亮着，犹如是九轮刺目地令人不敢直视的油灯，却是在此刻，毫无任何征兆的，瞬间熄灭。
嗤。
孔墨心神猛地一缩，似被一股强力吸扯，一口鲜血忍不住自其口中喷出。
下一瞬，一股极其强大的反震之力，便是自石碑内，如潮水般，猛地朝他席卷而来。
砰。
孔墨的身子被重重击飞，沿途所落之处，甚至摔断了好几张厚重的课桌。
满场寂静，再度死一般地寂静，望着那毫无任何征兆而熄灭的九盏油灯，私塾内，安静地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