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问题!”周义承认道,“如果打官司就糟了!县里这帮混蛋全是周仁的狐朋狗党,即使不算这些关系,按法律上讲,我也很难打胜这场官司。这如何是好?”
“你看把全村的房族长都请来,让他们评评理行吗?”
“妙!妙!姜还是老的辣啊!”周义闻言大喜。
周义当下便请了族长和各房的房长,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同族,到街面上的茶馆里喝茶。消息传了出去,村民都知道了周仁抛弃博洋,周义要找族人评理的事情。村民们议论纷纷,都等着看热闹。周仁自知理亏,本想躲着不露面。但又怕人不在场被缺席判输,这些人再趁他不在便随意大吃大喝,光茶资就要多付几倍,更加的不划算。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赴约,既然要赴约,总得做些筹谋,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
8—3茶馆
这天大街上的茶店中,当真是济济一堂,全村的族长、房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族人全部到齐,外加村中唯一的“秀才先生”。就连旁边的空座也被好事的村民们占满了。
周义见人已到齐,面对着众人开口说道:“非常感谢各位长辈和乡亲们的光临,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为了帮我评评理,还可怜的孩子周博洋一个公道。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周仁既然收养了博洋,就对博洋负有养育的责任。可他居然在我的书房里对博洋大打出手,还不让他继续读书,剥夺了他受教育的权力。光这些也还罢了,他为了逃避养育博洋的责任,竟然昧着良心将博洋扔给了一个偷鱼贼。博洋在那个贼窝里吃尽了苦头,千辛万苦逃了回来,现在还病在我家的床上。他见博洋回来,不但不收留他,还让人传话给我,让我把博洋送回贼窝!这还有天理吗?在此我想请各位做个见证!既然他不打算收留博洋,我今后就收养博洋。”
周仁在旁听着周义对自己的声讨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很是难看。恨恨的盯着周义默不做声。
周义的话说完后,几个头面人物只顾低头喝茶沉默不语,围观的村民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大家早就听说了周仁、周义两兄弟为了博洋吵架的事情。虽然明显周仁理亏,但族长、房长一干人等都是精明油滑之徒,尽管他们平时与做慈善事业的周仁没有多少关系,也还是轻易不愿得罪县里有些势力的周仁。这边周义明显占理,又在村里很有人缘,村民们几乎都受过他的帮助,一呼百应。也是不能得罪的主。在座的族长、房长都想让别人先开口做得罪人的事,自己跟着随声附和一下比较划算。
忽然有人开了口:“各位尊长,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在我个人看来,周仁兄的有些作法尽管有待斟酌,但不给孩子请先生和将孩子送到别人处教养,好像并没有触犯我大清律法,整件事情说到底只是两个兄弟之间以及两个父子之间对做事的方法和意见不合,对于人家兄弟、父子之间的家务事,我觉得我们局外人似乎不好插手。”这位替周仁辩护的“律师”便是本村唯一的秀才先生。秀才那次因贪污被村民抄家,村外躲避回来后,听老母亲说是周仁帮忙解救,一直认为周仁是他家的救命恩人。再加上周仁没请他做博洋和小星的启蒙先生,他认为是周义抢了他的饭碗,一直耿耿于怀。他基于这两件事情,所以暗中答应了周仁在茶桌上替他说几句好话的请求。
秀才说完替周仁推托的一番话,见座中还是没人吱声,以为大家同意了他的意见,得意的继续说道:“各位尊长,我看不如按俗话说的那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位家中都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不如都散了吧!”
“秀才你住嘴!族长还没发话,这里哪有你开口做主的份!你上次祭祀账目的事情还没给大伙说清楚呢!当时要不是义哥替你说情,哪容你现在跑到这里来装大瓣蒜!”旁边一位家里受过周义大恩的年轻人终于听不下去了。围观的村民一起助威,起哄。场面有点乱。秀才被吓得低着头再也不敢吭声。
周义急忙制止了大家的起哄,他见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精们不愿开口,大概猜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于是拿出了杀手锏逼他们开口:“乡亲们安静一下,请听我说,各位尊长,这件事绝对不可以不了了之。也绝不是像秀才表面说的那样,只是把博洋送给别人教养那么简单,周仁是把博洋送去跟着那个外来的惯犯学偷鱼,大家要是不信的话,周大全,李二愣,赵老大,周铁牛你们几个可以回去仔细的查看一下你们家的鱼塘,看看水塘周围有没有被锹挖过的痕迹,再回想一下,自从这个偷鱼贼来了之后,池塘里的鱼有没有变少?”
“我说我怎么近来老是觉得池塘里的鱼见少,总是感觉怪怪,原来是这么回事。”一些有水塘的村民如梦方醒,周仁居然让博洋一起帮着贼人偷他们水塘中的鱼,纷纷开口谴责周仁不仁。逼着各自的房长表态评说周仁的不是。
周义看到效果初显,接着说道:“在座的各位尊长,博洋正是因为不愿按周仁的意思与贼人同流合污,才千辛万苦的跑回来的。如果有哪位认为周仁串通贼人偷村民的鱼是对的,那么周仁就不用付这次的茶钱,这茶资将由认为周仁做得对的人付好啦!有一个人认为他做得对,就由这一个人付。大家都认为他做得对,就大家一起付!还有就是如果有人认为周仁可以不用教养博洋,那么教养费也由他来出!鉴于周仁与贼人勾结,我还建议将周仁的名字开除出族谱!”其实周仁到不一定真的与贼人相勾结,只是花了二十五吊钱将博洋推托出去而已。周义为了争取大家支持,故意将事情上纲上线说的严重一些。将一个人开除出族谱,在当时就相当于剥夺公民权,按周仁的所为来说有点过于严厉了。村民们听了哄堂大笑,纷纷对周义前面说的提议表示支持。
族长、房长们看到眼前的情景,本来想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周仁。现在看起来,如果不得罪他的话,就要自己掏腰包了。族长带头大骂秀才有偏见,事情总是有是非曲直的,怎么能不论是非和稀泥呢?众人纷纷开口借着骂秀才评论周仁的不对。最终大家一致认定是周仁的不对。博洋的教养今后由周义负责,教养费由周仁来出。周仁与贼人有瓜葛确实不对,但还不至于到开除族谱的地步,所以此项提议不予支持。这场官司,周仁是彻底输了。
周义回到家,立即把好消息告诉了大家。博洋听了异常兴奋:“这么说从此以后,我就可以住在叔叔这儿,不必再回家了吗?”
“当然了!这可是族长和各房房长一起裁定的事。”
“叔叔,我今后再也不会花我爸爸的钱,你快点帮我找份活做,我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好孩子!有志气!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读书,等你长大了再赚钱也不迟,你放心,有叔叔吃的,就有你吃的。我们家还没破落到让一个小孩子出去干活赚钱的地步!”
从此,博洋被安排在了叔婆后面的一间小屋子睡,好让叔婆照看他。老少二人,其乐融融。
博洋继续跟着周义读书,没有了晓明的打扰,进步更加神速……
周仁在茶馆受了一肚子气,走在大街上便打定主意,要到天桥去一趟。博洋既然不再去学打渔,那送出去的二十五吊钱应该要回来,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仁来到草棚见了那家伙,开口便责备他做师傅不尽职,把徒弟放跑了,应该退回所收的二十五吊钱教养费。可周仁这次又算计错了,让一个贼把吃到肚里的钱吐出来,无异于与虎谋皮。那偷鱼贼这次可不像上次周仁送钱来时,对他又是泡茶又是让座的客客气气,这回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对周仁不理不睬。周仁大怒,威胁他说:“告诉你,县太爷可是我朋友,你如果赖着钱不还,别怪我把你送到县里去坐牢。”贼人做出一副地痞象回道:“**的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在班房里已不知睡了多少回了!也不在乎再多睡这一回!”接着连推带骂的将周仁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