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情依旧在那农家小院里。
冬日的暖阳照着院子的羊肠石铺小径,道旁红黄的菊花开得正盛,引得蜂蝶繁闹,院中的水车一如既往地咯吱咯吱转动,瓜架子上的果实沉甸甸地缀下,下头的飞禽笼子依旧是空的。
一袭蓝衣的风无情在羊肠小径的尽头石桌边饮着新菊花泡的菊花茶,茶香盈盈,氲起的余烟袅袅。
她遥遥望着院子门口处的颜曼曼。
颜曼曼信步而去,很随意地同风无情问了个好,“风姨早。”
“坐下吧。”风无情淡淡道,替颜曼曼斟一杯新菊花茶。
颜曼曼恭恭敬敬地坐下,接过茶水,思忖了片刻,“风姨,”
风无情望她一眼,不等她说下文,就道,“二十年前,我也是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极少出风府。”
颜曼曼捧着绘有秋菊花样的莹润光洁的茶盏点头。如今的千金小姐大体如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不过是个例外而已。
“当时我同你娘,还有洛皇后是闺中好友,时常有往来,不过大多数为书信,一年之中见不了几次面。”风无情道,“你娘酷爱武学,洛氏小姐善歌舞,而我对琴情有独钟。”
关于她们三人是闺蜜,颜曼曼是猜到了,不由感叹命运不济,造化弄人,三人而今只剩一人,更让她感慨万千的是三个不同性格的人,造就了不同的人生。
燕妮的性格任性、执拗、叛逆,不轻易折服,就如同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故而她所追求的是自己所想要追求的,他人无法左右。
洛皇后却是一个温顺,待人和善,不争不抢的性子。
至于风无情,就像是燕妮与洛皇后两人的结合,她温顺,却又有所追求,她所追求的是像俞伯牙与钟子期那样的知音,这是每个善于操琴而热爱操琴者的最高理想。她最后会跟东郭云邈私奔正是基于这样一个圣洁的情操。
当年东郭云邈行医至京都,受到风氏的盛情邀请,前往至风府作客,那时他已是名震天下的神医,年纪与风府老爷相仿,四十有余,容貌却是无耻地停留在二十多岁,风华正茂,不少无知少女都拜倒在他喇叭裤底下。
那时的风无情还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一次游园时,遇见了东郭云邈。
那是个春季,在樱花园中,如同粉白的童话世界里,两人不期而遇,隔着花海而望,樱花雨飘落了一身,两人却不知。
待回过神后,风无情娇羞地逃回自己的院子,东郭云邈怅然望着佳人离去,最终不甘心,紧追而去。
在那高高的粉白院墙外,他踌躇不前,他知道那是风府的小姐,他也耳闻了那风府小姐不过二八年岁,而他却已是知命之年岁,故而惆怅不止。
就在他怅然欲去之时,忽闻院内传来一阵袅袅琴音。
东郭云邈善操琴,更善于听琴,在那琴声中,他听出了情愫,听出了那小姐的心生。
自那日之后,他便时常抱着琴,在那院外不远处抚弄,以引墙内女子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