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抉择的自由,说老实话,我对仲慕如也不了解,跟谁交往不跟谁交往完全是个人的事。丁恬说,倘若你跟他真的擦出火花,一步步发展,进而成为我的表嫂,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哩,不妨处处看吧!方毓眉琢麽丁恬的意思像是既不劝阻也不怂恿,她不免起疑:你是否认为韩先生人品有问题?
那倒不至于。丁恬说,有关他的方方面面,我想,交往中他会让你知道的,他很快就回来了。
假如我和仲慕如真的没戏了,而选择他,这种可能性存在吗?方毓眉问。
哎,方姐,你把我当新闻发布官呀!你们才见了一面,隹都不好猜测,还是靠你们更多的交往和广解,俗话说,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这倒也是。方毓眉兀自笑了。
先说这些吧,我得度蜜月去了!丁恬一脸幸福,挎着包,飞快地下了楼。
恬对婚姻的满足和沉醉是发自内心的,这让方毓侦心中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嫉妒?羡慕?好像都谈不上自己长活两岁,怎么在个人问题上总、顺呢?她转而推敲刚才丁恬说的一些话没什么不善,是很客观的,也是对她负责。既然自己想跟韩小康接触,而且已答应过人家再次见面,总不好食言。她准备这样去做,心中并没什么不安,她跟仲慕如的过节是对方引起的,因此,可以说是仲慕如把她推向韩小康的,即使韩小康不出现,早迟也会有另外一个男的出现,这不是移情别恋,自己还没最终放弃仲慕如。这也说不上是脚踏两条船,如今,一个男孩或女孩同时跟两三个女孩或男孩交往,这种现象已很普遍。比较挑选,择优录取,连报纸电视都这样宣传,别人能做的,干嘛自己不可以?方毓眉终于坚定广自己的想法,等着韩小康来电话。她在走廊里临窗而立,软软的春风像孩童的小手轻拂着她的面颊,她感到说不出的惬意。该想的都想了,停了会儿,她转身回办公室,这时手机响了,打开一听是刘泖的,他们已有好些天没联系了,她知道刘柳最近购买了一套居室,准备作结婚用的新房,而且正在装修,占计他会谈这件事,或者是有关罗先生的消息,但她全猜错了,刘柳谈的是仲慕如。他问:方毓眉,你们之间怎么啦?你是不是不再爱他了?我看他的神经出毛病了,一天儿个电话向我打听你的行踪,甚至怀疑你跟我泡在一起,亏他还是我的朋友哩!我是这样的人吗?
刘柳,你别急,慢慢讲。方毓眉明白刘柳的委屈,这会儿她觉得心火直蹿脑门,但她竭力克制着,说,把你扯进来,真对不起。
我看他是不正常。刘柳说,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们能成,我从未做过一件有负朋友的事,但有个新情况我觉得必须上你知道,我有位朋友是台的头儿,闲聊中谈起通讯隐私权的事,他说一些青年男女醋意大发,居然“盯”上电话,他无意中提到仲慕如,说他通过台里的熟人定期检查你的信息。如果有哪位男士呼你,他便会打电话向对方骚扰警告,别人有没有受到这种“待遇”我不清楚,反正我遇到过……真无聊。
怪不得这狴天你不跟我联系啤!方毓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气愤地说,这已不是无聊不无聊,时是皁鄙。连你都怀疑,遑论别人?最近我甚至很少接到客户的电话,看来,都是他从中作祟,天啦,这不跟特务一样吗?跟这样的人恋爱、结婚,太可怕丫!说着说着,屈辱像狂风在她胸中旋卷着,晶莹的泪水止不住悄然落下。
刘柳听到了她的抽泣,在电话中说:方毓眉,我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仲慕如太过分了,太不像话了,对这粧婚事你要慎之又慎,更不能因此气坏了身子。
谢谢,谢谢你真减的关照。方毓眉说罢挂断了手机。
事情到了这一步,方毓眉已经没有退路,如果说在此之前她还有点矛盾,还想跟仲慕如一起再走,段路试试看的话,那么,现在这种想法完全破灭了,她不再犹豫,得尽快地让他“出局”。想到这里,她拨通了仲慕如的手机,努力以平静的门吻约他一道吃晚饭。仲慕如听了很高兴,说,怎这么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却先打来了。毓眉,知道吗,这叫心灵感应。
不见不散!方毓眉依惯例说了句,把手机关厂。
接去的半天,她处理着手头的业务,盘算着该怎样跟仲慕如谈,一遍遍提醒自己心不能软,得坚硬似铁。
这是一家日本人开的馆子,取名“伊豆食府”,不知老板是伊豆人氏还是从川端康成的名篇《伊豆的舞女》获取灵感?方毓眉约在这里,仅仅因为它的包间安静便于交谈。她坐下没五分钟,仲慕如到了,并向她献匕一朵红玫瑰,要在以前,这小小的浪漫和温馨会让方毓眉喜不自胜。今天她则毫无兴致,接过来放在桌上,脸色平静中透着冷漠。
你不高兴?仲慕如问。
说吧!你正要找我做什么?方毓眉答非所问。
我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五月份,我们电子一条街将组闭去美国考察软件开发。仲慕如说,我决定带你一块去,让你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方毓眉感到十分口笑,一个吝啬的人怎能有这般慷慨之举莫非他想以此来笼络?不像。这个话题令她索然尤味,但为了读透此人,她故作随意地说:跑趟美国花费很大哩!来同飞机票八千元,你掏。在美国半个月的所有费用我负责。仲慕如说。
这是恋人间该说的话吗?方毓眉的肺差点气炸了,冷冷地说,你自己去吧,我没空。
你没空?一柬辛辣的光从仲慕如眼里喷射出来,是啊,你很忙,以至我很难找到你,你说除了做生意你还忙什么?你背着我跟谁在来往?你是真的爱我还是在玩弄我的感情?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方毓眉吃惊池看着仲慕如变形的脸,承受着他歇斯底祖的发泄。这间她算是彻底把他看清了,她不想再拖延这场谈话,问道:说够了没有?见仲慕如不再开口,她说,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于是,你通过(台定期检丧我的信息,骚扰我的同事和朋友,有没有这回事?
仲慕如像重重地挨了一棒,他绝没想到这极端机密的事让方毓眉知道了,他的脸由潮红变得苍白,额上胃出冷汗,预感到爱情即将破灭,但他心有不甘,想做最后的努力,忽然,他泪流满面,笃地跪在地上,说:毓眉,我是爱你的,这都是爱惹的祸,你骂我吧,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今后,我绝不做伤害你的事,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会再让你生气让你失望……他拉着方毓眉的手像叫花子乞讨似的。
起来!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方毓眉厌恶地挣脱他的手,说,你不可能再有机会广。你想过没有,我们是在谈恋爱吗?窃取我的信息,你就用这种方式恋爱?网上说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在全世界招募特工,我看你最合适不过了,你一定会成为一名高级特丄……方毓眉尽情地嘲弄着眼前已变得相当委琐卑微的仲慕如。
我错,绝对的错!我向你道歉,我知道自己很蠢,怎么会做这种事,唉……
慕如,你应当知道覆水难收这句话。方毓眉巳冷静下来,口气自然也和缓了不少,其实,即使不发生这件事,我们也很难继续下为什么呀?仲慕如挥着双臂在喊,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合适,你是个聪明人,一些旧事不用我提,我也不想再提,你应该心中有数,方毓眉说,当然,我们之间也有过美好的时刻,尽管不多,但我会记住的。
就这样几句活,我们就结束了?
对,症结明摆着,还需要多说什么吗?方毓眉澄澈的目光端视着他,平心而论,你自身的条件是蛮优越的,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位适合你的女孩走进你的生活。因此,你完全没有必要因我的离去而沮丧。她端起酒杯说,来,为我们曾经相爱干杯!仲慕如响应了方毓眉的建议,“砰”地碰了一下,将半杯酒灌进肚里,倏又自斟起来。方毓眉夺过酒瓶,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说:好了啦,不要这样,你就最后听我劝一次,好吗?
仲慕如默默地点了点头,拿起餐巾纸擦着脸上的汗溃。
小姐,埋单!方毓眉喊道。仲慕如争着要付。方毓眉便没再客气,让他慷慨了一次。稍停,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伊豆食府”,身后传来东洋音乐冷艳缠绵的声音。
杜总出车祸啦一上班,这条消息像枚重磅炸弹在东方纺织品进出口集团公司炸开了,公司上下无不震惊,纷纷打听、猜测,围绕这一事故,呈现出一幅奇异的众生相:伤心落泪者有之,扼腕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方毓眉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震惊之余,她急于知道车祸的原因和杜百川的伤势,这个想法倒带有普遍性。
说起车祸的原因,惟一的知情人是杜百川自己。
昨晚八点多钟,他正在希尔顿的豪华包间和朱魁元等一干朋友,倚红偎翠,搂着香喷喷水灵灵的小姐唱卡拉,他点的是谭咏麟的《情义两心知》,嗓音浑厚中略带苍凉,很久没有如此放纵了,他贴紧小姐弹性十足的身子忘情地唱着。此前,他已申请出国洽谈项,一旦批准下来,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愈来愈让他担惊受怕的国度,去新加坡与舒婕团聚,然后再去太平洋一个岛国,埋名隐姓,和舒婕白头偕老地过安稳的日子。也许今晚就是他在国内最后一次与小姐厮混,接下去还有鸳鸯浴,然后是同衾共枕欢娱通宵……他珍惜今晚的分分秒秒,沉醉其间。突然,手机响了,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他对同屋者说了声,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便去了走廊。他听到的是个陌生的声音,对他说,海关关长雷鸣于今天临晚下班前被“双规”,而在“双规”前,雷关有要事交待,让我尽快跟你见面转告。杜百川问,你是谁?那人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雷关要转告你的那些话。
杜良川将信将疑地说,雷关的意思可以在电话里跟我说吗?不行!那人口气相当坚决,准九点在哈尔滨路口街心公园最大的一棵雪松下见,否则,明早一上班你就有可能被“双规”,而“双规”前不知雷关的底线,你就任人摆布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杜丙川想,此人“雷关”、“雷关”的,听口气就是海关里面的人,并且是雷鸣的亲信。这几年,他走私逃税从中谋私敛财,走的正是雷鸣的路子,当然雷鸣也没少捞好处,两人之间是有“君子协定”的,雷鸣预感到自己将有牢狱之灾,仍不忘朋友义气,令他感动不已。为自己的安危考虑,他不能失去今晚的见面机会,看了看表已是八点四十分,他不再犹豫,回到包间说了声:实在抱歉,有桩急事,我得先走一步!陪他的那位小姐跑过去吊在他脖子上,嗲声嗲气地说:先生,你可不能就这样把我丢下。
杜百川会意地抽出儿张老头票塞到小姐胸罩里,倏又拍拍她的粉腮说:好好地洗个澡,在房间等着我,我办完事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