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因为下了一早上的雨,饭点就误了,不过没啥关系,我和宁侃也没着急吃,雨一停我们就忙着去把那满院子东歪西倒的葡萄藤茎给重新扳直了。
在我和宁侃忙完之后,正用手压井里的水洗手时秋捡嫂子也来了,她那天倒没穿一身灰,穿的是一件带着浅蓝色小碎花的盘扣半新上衣,深蓝色裤子也是半新的。连头发都比往日梳得光亮,脸上有几分期待,眼神中又有几分小心翼翼。
看着她跨过门槛,又看着她越走越近,我压低了声音对宁侃说:“要怎么和她说,是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宁侃挑着好看的剑眉看了我一下声音很平稳说:“当然是我去了,你捅了篓子我去背喽。”
他那样子有点好笑,但是我不敢笑,所以一个劲点头。但是我还是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块去面对秋捡嫂子。他说得没错,我当真捅了篓子,因为我刚给了秋捡嫂子希望,但是她很快就要绝望了。
宁侃让秋捡嫂子先坐下,又吩咐我给秋捡嫂子倒了被茶,然后让环宇去把二叔公和三叔公找来,又告诉秋捡嫂子一切要等那两位长辈来了才能说清楚。
环宇的速度也快,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把两位长辈找来了。二叔公和三叔公一来我赶紧也端上茶水,二叔公喜欢喝茶这我知道,三叔公就不喜欢,他任何时候都是烟枪不离手的,尤其喜欢一边吧嗒着抽烟一边再讲话。二叔公喝了茶看向秋捡嫂子的时候却是叹了口气说:“这个事情本不愿和你提起,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提起了。”
“秋捡啊,有些事情该放下就得放下了。”三叔公吧嗒完一口烟,开始一边吐烟一边说。
“三叔公说得在理,只是这事件有许多事也不是说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我也知道人死不能不生,我也知道宁家的规矩,没想过要做什么枉顾天道的事,我只是想求几位长辈,能帮我把成道的魂召来,让我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便好,其他的我当真不多求,说出来不怕两位长辈笑话,十多年了如果不是他还有几张照片留下来,我真怕连他的模样都模糊了,好多次在梦里我看到了他的人却看不清楚他的脸。”秋捡嫂子说着说着脑袋就低了下去,再抬头眼眸中不乏泪光。如果有过亲人离世的相信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哪怕再亲,时间久了他的音容笑貌就都模糊了。就好比我现在根本就已经想不起我奶奶是什么样了。我奶奶没留下照片,但是爷爷有,所以我脑子里的爷爷就只剩下相片里的样了。
二叔公又是一声叹息说:“招魂,今日宁侃把我们找来就要和你说这个事,其实当年成道失踪之后我们这帮老家伙就给他招过一次魂,只是当初你漫山遍野地找成道已经是个半疯状态,所以不知道而已,再说我们虽然给成道招魂却怎么也招不到,这才一直没把这事告诉你。”
“招不到魂!”秋捡嫂子的眼睛亮了一下,神色渐渐激动。我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模样,想我刚听到宁侃说这事的时候不也这副模样吗?“招不到魂,是成道还活着吗?”巨大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秋捡嫂子的泪已经止不住了。
“不,成道绝没有活着的可能了,在他失踪之后老九就为他算过了,我们几个老家伙招不到他的魂,也觉得蹊跷又找靖村的人算过,都算出他已经生机全无。”二叔公的话让秋捡嫂子的希望瞬间就变成了绝望。
秋捡嫂子的脸僵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一直落低喃着:“生机全无,招魂无果?怎么会?”
“嫂子,二叔公说的是实情,当初我们宁家连同成道哥与我母亲,一共失踪的人就两个,但是同样都是生机全无,招魂无果。”一直没有吭声的宁侃也开口了。“当年二叔公带着我一同去的靖村,请的靖村大长老为成道哥和我母亲卜卦,我亲眼看到的卦象,绝对不会错。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我母亲,我想他们失踪的时间是同一时期,而且又是同样的卦象显示。也就说明他们的失踪是有着某种联系的,或许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会找到。”
“那他们还有活的可能吗?”秋捡嫂子问。
宁侃叹了口气说:“活要见人,死要见魂不是吗?”秋捡嫂子泪眼模糊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