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漫说瑶姬不信了,就连辛夷也是不信的。
她满眼狐疑地望向凤歌,声音尖锐中却含了一丝颤意:“以你的心性人品,怎肯做出这样的决定?凤歌,你又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
凤歌唇畔的笑意魅惑而优雅,只是轻声一笑,便看向踌躇不定的瑶姬:“她不信,你呢?你也不信?”
瑶姬沉吟不语,心里着实摸不透凤歌的心意,但也不肯轻易放过这次的机会,一时间倒为难得很。
而凤歌自然也看穿了她的那点子心思,便吹着口哨坏笑道:“既然你们没人相信我的话,那便当我没说好了。左右我挟制着你们这位身份贵重的皇子也挺好的,到底是更有安全感些。”
“不,我们交换人质。”这一次,瑶姬语气明显来得极心急,倒失了先前的稳重。
而同时,凤歌也不觉暗地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微笑道:”那么,就开始罢。”
两人约定了交换的方式,几乎是话落的瞬间,紫霄和辛夷便被双双投掷到半空,而凤歌和瑶姬则蹬足跃起各自接住了自己想救的人。而就在紫霄重获自由的一瞬,埋伏在附近的天兵天将立时涌了上来,拉弓满弦对准了凤歌和辛夷,严阵以待中,竟像是毫不顾忌落入凤歌手中辛夷安危的架势。
而失了紫霄做人质的凤歌,无疑将自己陷入到了一个极危险的处境。谁也不曾想到,看似聪明绝顶的凤歌,竟做了一个最愚蠢不过的决定。
而王母则在凝碧等人的陪同下缓步上前,睥睨着强弩之末的凤歌,淡然道:“凤歌,聪明的就赶紧将辛夷放了。眼下你已无所依仗,若再不识抬举,本座自有无数个法子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次,跟随而来的仙友较之方才少了许多,不过是玉山与天界位阶颇高的仙子、仙君,以及四海八荒内身份颇尊的仙者。到底今日之事事关玉山与皇室的秘辛,一些无关的宾客便被王母派人给好生打发回去了。自然,一些该嘱咐的话,她也一一命人传达了。便有长舌八卦的,也得掂量掂量是否冒得起得罪玉山和天帝的能耐。
而凤歌只是旁若无人般地低头为辛夷包扎着脖颈上的伤口,将自身完全暴露在密密麻麻的箭矢下,倒像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可他不着急,却自有人着急,辛夷握住他欲将丝绢打结的手,咬牙气恼道:“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凤歌噗嗤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担心我?”
辛夷狠狠甩开他的手,奈何手上乏力,倒有些像是在调情。凤歌看了止不住地闷笑,倒看得她气恼不已,“大难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哼,横竖你自己不要命,届时可不要怪我。”
凤歌便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语意温柔道:“我自然不会怪你,无论生与死,你都会陪着我一道。如此,我还有可以可怨艾的呢?”
辛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眸:“你说什么?你要我陪你一起死?”
凤歌从善如流地点头,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对啊,你方才不是说,左右这世上并无什么人在意你的生死,便是这样死了也算是极好的么?眼下你想救的人已经得救,那么你便陪我一道死了也是无憾的,不是么?”
说这话时,他蓦地搂紧辛夷,清亮的目光却缓缓扫过王母略显震惊的面容,还有惭愧不敢抬头的瑶姬,以及神色默然的十二花仙。
谁说凤歌傻了,他明明就是一头狡黠的狐狸好不好?在看似漫不经心中,他总是懂得如此戳中别人心中的最柔软、也是最痛处。
而王母亦被这一句所震撼,她的目光轻轻落在凤歌怀中安静得过分的辛夷身上,徐缓道:“辛夷,本座并没有说过不顾你的安危。”
辛夷静静道:“一切以大局为重,辛夷明白,师尊不必多说。”
如此平静而淡漠的回应,可见她心中对王母默许瑶姬挟制她一事并非毫不介怀的,或许说,是有些受伤。
王母正心急解释,谁知此刻以南玥仙子为首的天界上仙却怕她护短心切,纷纷上前进言道:“王母,凤歌其人狡诈无比,兼之心肠狠毒,王母今日万不可心慈手软错放了他。”
身后仙者纷纷附议。
王母凌厉的目光扫过南玥仙子娇艳的面容与众人,拂袖道:“如何处置,本座自有主张,无须任何人多言。还是南玥仙子觉得,本座无能,需要你们来教本座如何行事?”
南玥仙子不想她反应这般激烈,当下不由跪下道:“南玥一时失言,还请王母息怒。”
王母脸上怒意稍减,却在下一刻被凤歌给挑到了极限。
“瞧见没有?昔日看似对你慈爱的王母,与你亲厚的姐妹或者是仙友,在关键时刻却无一人真正考虑到你的安危感受。她们只会在危难时推你出来送死,然后在必要时毫不迟疑地在你身后捅上一刀。辛夷,这便是你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亲人朋友么?噗,我怎么瞧着,倒像是你的一腔真心扑到了别人的冷脸上。”
凤歌一心想激怒的不过是王母,因为唯有王母心怀愧疚,才会顾及到他身畔辛夷的安危,而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虽说人这一生终有一死,但年纪轻轻的,如若可以不死,谁又想真的送命呢?
可凤歌算计了一切,却没算到辛夷心中对王母和昔日姐妹之情的看重,她竟奋力挣开当众甩了凤歌一记响亮的耳光,言辞激烈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师尊他们!我从小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无师尊收养教导,只怕我早已饿死街头,又如何能有今日?今日莫说是师尊默许瑶姬挟制我,便是师尊下令杀我,我也毫无怨言。因为我这条命,原本就是师尊给的。而这些年来,若无瑶姬她们的陪伴,只怕我会孤单死。她们曾给予我无数温暖,如今便是做错了什么,我也绝不责怪她们。我们修仙之人不同你们魔界妖邪,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绝无暗箭伤人的败类!”
可讽刺的是,话音刚落,便有一枝羽箭从暗处射出。最奇的是,那箭竟不是对着凤歌,而是直朝辛夷背后呼啸而来。辛夷转身惊诧相望,竟是满目的悲伤,忘了躲闪。
“小心!”
说话的同时,凤歌已迅速将辛夷推开,只听见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便有暗黑色的血丝顺着嘴角溢出,但他很快拭去,并未给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