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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年轮似的树葬场

位于西斯斐那河的热带雨林,似乎在天与芲地接壤的地方,又似乎不是,它隐藏在袅绕的迷雾中看不真切,几乎遍寻不着。它够深、够密、够险,进来的活人没有谁能够离开这里,因为,这片热带雨林是妖魔建立起来的一个极乐世界,到达这里的人类,无一例外,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别以为这里只有属于热带雨林的物种才能生存,与你的认知刚好相反,因为强大的妖气存在,这里,无论什么妖魔都能获得逍遥快活,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加上强大到几乎无极的妖力与魔力,让它们似乎在这片土地上失去了天敌,它们有着丰富的食物,即使没有,只要吸收月光的精华,也足够维持其必须。

这里,弱肉强食,不管体积大小,不管先来后到,谁的力量最强大,谁就能称王称霸。但是,一般的妖魔,即使修炼的时间再长久,也无法超越天生血统纯正的王者,它们,蛰伏在你看不见的角落,慢慢地,轻轻地,悄悄地……在朝你靠近,靠近,靠近……在这罪恶的土地上,阴谋和欲望正在滋生蔓延,黑暗的力量以此为中心,不断扩张,膨胀……

“妖王和魔王都快要出关了吧?”

一只山鸡精拨弄着它弯弯的鸡爪,在那里有些不确定地问身边坐着的野猪精。

“你怎么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瞪了眼山鸡精,野猪精有些不满。

“呃,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啊。反正你记得,你告诉我呗。”

“说实话,我也忘记了。”

野猪精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一脸的郁闷。

“哈哈哈,你也忘记了,那还说我。”

“我是猪,猪头猪脑,当然记不住了。你是鸡又不是猪,怎么也不记得。”

……

“别吵了,真是两个笨蛋!三天后,妖王魔王同时出关。”

一只漂亮的银狐被他们吵得睁开了眼睛,“嘭”地一声幻化成人形,撑了个懒腰郁闷地说道。

“三天后啊,那不是就快了?”

山鸡精和野猪精有些愣神,没想到他们的两位大王居然这么快就要出关了。

“当然,既然得到了芲地那边带回来的蜜,已经修炼得威力更上一层楼了,那当然得快出关去做正事了。”

“正事?什么正事?”

两个妖怪一脸巴结地看着银狐精,希望她能透露点口风。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反正,我们妖魔族过不久,估计就要离开这块宝地去芲地远征了。”

“啊……要打仗啊?好端端的,干吗要离开这么好的地方啊。”

“伟人脑海里的构想,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明白。好了好了,别再啰哩八嗦问我些奇怪的问题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要是你们想知道,干脆等两位王出关后,直接问它们去吧。”

“啪!啪!啪!”

野猪精嬉笑着抬起两只猪蹄,狠狠地拍在银狐精的身上。

“我说你小子,开我们玩笑呢?谁敢直接问两位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懒得管你们了。”

银狐精起身,拂去落在脑袋上的树叶。滴溜溜的眼睛望着不远处。

“好像,有人接近了热带雨林。”

“啊,有人?谁那么大胆子,敢到这有进没出的地方来?”

山鸡精一听说有人要进这热带雨林,兴奋得都变成了斗鸡眼。

“我哪知道?好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守关吧。外面林子里那些家伙,自然会处理擅自闯入的人。”

银狐精倚着一棵树又闭上了眼睛。

沿着西斯斐那河,衣着简朴的四名少年少女背着大弓,手持弯刀,走在这乌烟瘴气的林子边上。

“我讨厌这里!”

青娅翘起了嘴巴,一脸郁闷。

“谁喜欢啊?我也讨厌这里。”

与青娅并肩而行的凉琪时不时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两弯眉毛皱得几乎变成了一字。

“哈哈!凉琪,你干吗这么一副好笑的表情啊?那眉毛,都扭成一团了。”

“杜尘,你皮痒是不是?讨打!”

凉琪郁闷地抬手打那嬉笑着的少年,他赶快躲开了,她恼火地追了上去。

另一名少年看这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们别跑远了。”

“知道了。”

“陈舟,你看他们俩,是不是很般配呀?”

青娅望着不远处的两道身影笑着说道。

“是啊。”

一路上,四人打打闹闹,竟不知不觉地走进了热带雨林里面,迷失了方向。

“都怪你,说要来探险,这下好了,迷路了吧。”

凉琪没好气地对身边的杜尘抱怨着。

“啊,别动!”

杜尘突然大叫一声,凉琪一阵紧张,身体都不敢动弹一下。杜尘走了过去,将手放上她的肩膀,突然一推,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居然故意吓我?”

被气得七窍生烟,凉琪狠狠地打了杜尘几下,两个人一阵嬉闹。突然,跟上来的青娅指着他们身后恐惧地尖叫起来。

“哈哈哈,青娅,连你也要骗我吗?真是的!这个把戏,刚才杜尘已经玩过啦。”

捂着嘴轻笑了两声,凉琪根本就没有把青娅的叫声放在心上。而青娅,却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雨林,在那里颤抖着声音问道:

“那里,那里,那里好多死人……”

“什么?死人?青娅,你开什么玩笑啊,就算有死人吧,一两个也就算了,哪里好多啊。”

杜尘也不相信青娅的话,第一次与凉琪意见一致。

“她说的没错,你们身后,确实很多死人。”

四人中最年长的陈舟语气凝重了起来。连他都发话了,其他两人也不得不信。他们扭转过头,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一层层“树葬”的死人。

说“树葬”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些死人全身陷入了树干里面,只有一颗头颅和四肢还露在外面,看起来,似乎已经与树融为一体了。

“那,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死人?”

凉琪没有尖叫,不过,她突然紧抓着杜尘的手已经泄露了她的紧张。

“别怕!我们去看看。”

此时的杜尘,已经不再嬉皮笑脸,表情转而深沉了起来。

“不!要去大家一起去。这种危险的地方,要是,要是走散了,那就糟糕了。”

在陈舟的不断安抚下,青娅也恢复了镇定,只是脸色还有些差。她见杜尘说要去看看,忙在那里建议道。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去看,好奇心太重也不一定是好事。这里,那么多的死人,可见危机重重,要是我们一不小心……”

面色凝重的凉琪摇了摇头,觉得大家应该打消搞清楚这一切的念头。

“可是,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他们又是谁?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样的危险?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吗?既然我们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那这里也不一定安全,再说,我们手中有刀有箭,倒不如,我们去把事实的真相弄清楚。”

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头脑自然也就转得快多了。青娅心中的天平已经倒向了弄清事实一方,她不否认自己主要是因为好奇。

“青娅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们两个不怕吗?”

安抚性地看了眼两名女孩,陈舟暗暗地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不,不怕。”

底气有些不足,但是她们才不要呆在这里,多一个人在身边,总是多一份安全感,多一份胜算。

“那好,我们走吧。”

杜尘冲陈舟点了点头,四人两两并排地往那热带雨林深处走去。凉琪心中叹了口气,唉,说不定,等会我们就会因为自己贸然闯入雨林深处而后悔的。

郁郁葱葱的树林,阳光很微弱地照下来,他们一路上边走边砍着身边丛生的植被。身边树里面嵌入的一个个死人,像是在偷偷地看着他们一样,让人心底发虚。紧捏弯刀的手心汗水湿漉漉地往下滴。

“看,前面,前面好像又不一样了。”

陈舟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对其他几人说道。大家循着他的目光,看见不远出的雨林中,固然起了巨大的变化。原来,葬在那些树中间的,已经不是人,而是动物了,各种体积很小的动物身体也只露了半截,全都嵌在那些树里面,它们的表情和那些人一样绝望、恐惧,似乎,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恐怖到极致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一层层地深入雨林,四人居然发现,那些动物的体积正在慢慢变大。

“你们看见这些,有些什么感受?”

陈舟低声问着其他人。

“感受,很奇怪。我心里有个数,但是,说出来,还是很怪异。”

杜尘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奇怪,这么多死人和死动物,他们一路行来,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真的太说不过去了,在这表面的平静下,似乎,孕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那里悄悄地滋长。

“我,我有些冷。”

青娅轻轻地搂紧了自己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别怕,你不怕,就不会冷了。”

陈舟对她笑了笑,希望这笑容的温暖,能够减轻她心中的恐惧。不过,显然效果不佳。

“你刚才问我们发现了什么,我来说说自己的感受吧。”

凉琪严肃地看了眼其他人,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边走边说道:

“从我们见到最外层的死人开始,层层深入,你们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些嵌在树里的尸体,似乎体积正在慢慢变大,它们由食草动物到食肉动物,力量与在丛林中的地位也在慢慢地提高。我们最终会见到什么?百兽之王老虎还是森林之王狮子?或者,都有可能?它们,也死了吗?如果连它们都能被杀死,那么,杀死它们的是什么东西?而且,人类是被排在在外层,可见,人类在这里,比起一般瘦小的食草动物来,等级都要低上许多。还有一点很奇怪,本来不应该存在于热带雨林中的动物,却出现在了这里,可见,这里非同一般。”

“凉琪分析得很有道理。”

听了身边女孩深入的分析,杜尘赞许地点了点头。

而青娅,也终于知道害怕了。

“我们,我们不要再往里走了好不好,出去吧,我们出去好不好?”

“出去,也许,没有那么简单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些人与动物,其实和我们一样,可能也是因为好奇,层层深入,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变成这样。又或者,什么都没有发现,想要离开时,被什么不希望她们离开的东西阻挠,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紧张的情绪在四人心中轻轻地蔓延开来,他们的情绪慢慢出现了变化,似乎变得有些浮躁起来。

“怎么办?我就说不要来这种地方探险,这下好了,说不定我们会和这些树里的死东西一样了。”

终于忍不住,青娅擦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哎,你别哭了啊。这个提议,当时说出来时,不是大家都同意了吗?现在,你也不能说都是我们的主意啊。”

“我是瞒着我娘出来的,她现在没看见我,一定在到处找我呢。”

杜尘的话,不但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青娅哭得更厉害了。

“行了,你就别再说了。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不如,坚持走到底!”

凉琪叹了口气。

“对。坚持走到底!”

大家的拳头紧紧地捏着,他们,要为同一个目的而努力、努力、再努力……

不知道他们感受到没有,树林里,似乎正有很多双眼睛在偷窥他们。探险?那我们就让你们知道到底什么才是险,让你们好好地体会一下,既然进来了,你们就别想出去了,和这些死东西一起做伴吧。那些偷窥的眼睛在轻轻地笑,偷偷地笑,贼贼地笑。危险正在慢慢地靠近那四名少年少女,又或者说,他们正在慢慢地向最可怕的危险靠近。

终于,当四人走到了嵌有老虎和狮子庞大躯体的树木时,不敢再往下走了。

“你们说,下面会是什么?”

陈舟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下同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现在我和青娅一样,也不想往下走了。”

偷偷地看了眼雨林更深处的地方,如果连这些顶级的食肉动物都能成片地杀死,那么,里面的东西,他们肯定是招惹不起的。正在这时,似乎有很多东西都窜了出来。

“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急着走呢?嘿嘿嘿……”

古怪的笑声从雨林的四面八方传来,一颗颗的脑袋露了出来。

“原来是人啊,吓死我了!”

看见钻出来的都是人头,青娅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过,接下来看到的一切,足以让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惊叫了。

一条长着人头离得很近的花斑蛇,绕着一棵树,蜿蜒着将头伸向了背对着它的青娅。

与青娅面对面,正好见到这一幕的凉琪,眼睛瞪得如铜铃大。

“你干吗这个副表情啊?唉哟,我们真是自己吓自己,原来,这里还是有很多人的嘛!”

青娅笑了笑。

其他两名少年也看到了凑到青娅脑袋边那棵恐怖的头。

“很多人?你是在说我们吗?”

花斑蛇将自己那棵人头搁在了青娅的肩膀上,在她脖子边舔着嘴唇问道。

“哈哈哈,痒死了!你这个人真是的,第一次见面,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青娅,不要动,千万千万,不要动!”

其他四人眼见青娅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不是人,还在跟它开玩笑,紧张得轻声说道。

“啊,不要动?为什么?有什么什么好怕的,你们三个在那里紧张个什么啊?”

“他们的紧张,当然是因为我们啦。”

终于,其他隐蔽在丛林中的妖魔也钻了出来。

“啊……”

女孩恐惧的尖叫声划破长空,被雨林中茂密的大树给淹没。

四人的手中很快就只剩下弯刀了,他们背后的箭已经用光,可是,一个妖魔都没有猎杀到。反而一直在被它们戏弄。它们,就像在逗弄着自己的玩具,要在他们临死前,好好地折磨他们一下。

“呜呜呜,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

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青娅已经恐惧得咬破了下嘴唇,眼中因为泪水,视线也模糊成了一片,不行,她要坚强,不能死在这里,可是,命运由得他们自己作主吗?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两具尸体,刚才他们都还和自己有说有笑,还是热的,现在却已经冰冷。

背靠青娅的杜尘也难过地看了眼陈舟和凉琪的尸体,他们的同伴已经有两个死在这些妖怪手下了吗?真是太可恶了!它们就这样把他最好的朋友和最心爱的女孩杀了,他甚至都还没有像那个总是与自己斗嘴的欢喜冤家表白自己的感情,现在却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啧啧啧,真是伤感啊!”

慢慢围拢过来的各种妖魔,它们的身体做着各种变形,刺激着这两名风雨中飘摇的少年少女那脆弱的心,拨动着他们敏感的神经。

“你们,你们杀了我的朋友,如果不是你们,他们也不会死。”

青娅哭着对那些妖魔大吼道。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闯入了我们的地盘,当然,就得陪我们玩玩了,谁知道,这么两下就死了,唉……”

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只穿山甲精在那里说道。

“别哭,哭已经于事无补,我们只能想着怎么奋力杀出重围。”

杜尘安抚着身边的青娅道。

“出去?我们还能出去吗?娘,我想娘了,如果我死了,娘她一定会伤心死的。”

再次擦去眼角的泪水,青娅只希望自己能够顺利地杀掉这些嚣张的妖魔。

“好了好了,你们说够了吧?说够了,那就准备接招吧。”

一阵黑雾卷起,在地面旋转着飘向那少年少女,杂草树枝都飞了起来。

“快躲开!”

杜尘见那黑风袭来,想两人分别往两边闪开,谁知道青娅脚底仿佛生根了一般,一动不动。

“我,我动不了。”

青娅害怕得哭了起来。杜尘焦急地推着她,然而女孩如千斤巨石,分毫不动。他想要保护青娅,一个挺身,抱住青娅,挡在了女孩前面。

黑风刮过,少年背面的身体,已是血肉模糊。

“杜尘,杜尘你怎么了?”

紧抱着自己的少年已经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只能……只能保护你这么久了,我没用,要去找……要去找陈舟和凉琪了。”

杜尘的身体翻倒在地,背后惨不忍睹。青娅捂着嘴唇,伤心地哭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伙伴们都相继死去。如今,自己居然只剩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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