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妹，我且问你，这京城的江湖，什么才是最上乘的功夫？”
“迎祥哥，你别开柳月玩笑，明知人家一定会答你是秋水剑法、月华心经，可是你又会说人家没入门。”
“凭你这句话，柳月啊，你入门了！天子脚下，不比绿林道上，什么张三李四都能人五人六地吼一嗓子，说老子拳头大。笑啥？又想提李燕来？依我看，李燕来啊，他的下场不会好过叶香农！”
“嘻嘻，那还请老哥多教教柳月呗！”
“我说柳月，你可知否，老哥最看中你哪一点？噢，你不好意思，老哥替你讲，那便是沉得住气。古往今来，女子小人，从来都是近则不逊，远则怨，只计较眼前，不知忍字为何物！江湖一局棋，长着呢，几步下坏，什么打紧？哎，老哥刚才的话，你可别生气，我那宝贝女儿，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如你！”
“哥啊——！你千万别拿莺莺说事，她可比我能干得不是一星半点！”
“过谦就不必啦，老哥我是什么岁数，心里明镜似的，就说你的华山，这回在秋水月华楼和雷家订亲，好像吃了大亏，其实，在老哥看来，你的应对无可挑剔！世事无常，说变就变，凡事不能图一时痛快……”
“我说哥，你再夸我，我可走了啊！”
“哈……妹子，我和你说点陈年旧事。蔡京早年在杭州勾留，怎么一步登天的？靠的是童贯的襄助，蔡京拜相，自然投桃报李。童贯这人呢？颇有些韬略，我大宋多少良将折戟边陲，偏偏他一个阉人，竟屡破西夏，攻城拔寨。
“奴才功高，主子就难以掌控。皇上数次欲拔擢童贯，蔡京只凭一句话‘使相岂应授宦官？’便绝了童贯的路。
“后来有了大观四年的弹劾风波，这事人尽皆知了。御史书生们，参劾蔡京不轨不忠数十罪状，最惹眼的，还要数我这里漕运‘花石纲’中的种种贪墨。这岂止不忠？简直在坏圣上的名声！于是，蔡京就被贬回了杭州。”
“柳月明白，就是为这，把水蛟帮牵扯了进去。也难怪，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真凭实据，谁都当是老哥你为了自保，把蔡太师给卖了。再加上背后有人在传风搧火，害哥哥受好大的委屈呢！”
“委屈只在一时，人都说跳黄河也洗不清，可有道是，黄河尚有澄清日！我老张忍气吞声，担惊受怕，退到最后，只凭了三件事，照样海阔天空！哪三件？其一，童贯处心积虑要加害于我，他的伎俩，一字不漏都传回了仁和店；其二，皇上今年要遣使赴辽，你猜会拣选哪位大臣？”
“我的天哪，哥，你是说他？可他是个……”
“不错！蔡京也是这么以为，他指使朝中人向皇上进言，说一个宦官出使辽国，岂非让契丹欺我大宋无人？结果，皇上再不吃这套喽！今年九月，童贯铁定使辽，而且，老夫都不用猜，童贯使辽归来，一定擢升枢密使！不光如此，陕西、河东、河北的军权，也将尽皆落入童贯之手！”
“哎呀，可了不得！那，那蔡京明年回朝复相后，哪怕圣眷不衰，童贯也足以与之分庭抗礼了吧？”
“还有其三呢！蔡京党羽一力扶持的漠北马帮势力，让那童贯的走狗段时英，借助了雷家堡的高手，给连根拔起，剿灭净尽！到头来，在这京城，妹子啊，你说吧，蔡京一党还能指望谁来？”
“……当然还是一身洁白，忍辱负重的张大哥啦！哥，柳月给你道喜了！万一往后我要是受了雷战天的气，你可要给柳月做主！”
“嗬，那个好说！墙头草们都以为我老张玩完了，没料到我守得云开！这些日子，从无二心，鼎力助我的，你柳月是一个，所以我说，你啊，是女中豪杰！”
“哟，可折杀柳月了！哥你真要那么看顾妹妹，何不早作提醒，让柳月别答应雷战天的联姻，弄得华山上下好不为难呢，怨你！”
“这话说的，你还不知雷战天的脾气？他开了口，那有得商量？你也不想想，蔡京一手扶植的朝廷命官，他一句话就杀了！他雷战天和老夫还兄弟呢，这破事，险些害我没法跟仁和店交代……总之，且顺他的意。这时局，越往后头，变数多着呢！
“雷家人，没哪个是省油的灯，当心你的好女婿。”
“哥哟！你说得柳月愈发怕了，咱孤儿寡母，不想惹祸上身……”
“慌什么？沉住气！这才是最上乘的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