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6年,刘邦攻下宛城,向西穿过武关,进入关中,前面只有一道关口就到咸阳了,这道关口叫峣关,又叫蓝田关,在陕西蓝田县南。当时刘邦有军2万,守关的秦将商人出身,有兵数万,刘邦强攻,难以取胜。张良献计,派人用重金收买秦将,许愿高官,同时派出一支先遣队,声言备办5万人的军粮,迷惑敌人。秦峣关守将,果然中计,收了刘邦的贿赂,答应反秦,放松了戒备。这时刘邦发起了突然进攻,没花多大力气,就攻下峣关。这一计缩短战争时间,使刘邦军比项羽军提早一个月攻入咸阳,接受秦王子婴的投降。接着项羽来到咸阳,他有兵40万,刘邦只有兵10万。项羽要火并刘邦,张良献计刘项和解,项羽摆下鸿门宴,想在宴会上杀刘邦。张良护卫刘邦赶赴鸿门宴,事先与项羽叔父项伯通好关节,刘邦与项伯结拜为兄弟,还许下儿女婚姻之约。结果刘邦在项伯保护之下,渡过难关。项羽封刘邦为巴蜀王,想把刘邦困死在边睡,又是张良通过项伯说情,才得到汉中王。刘邦在到汉中的路上,张良劝刘邦烧掉栈道,防止项羽追击,同时麻痹项羽,表示汉王没有野心,其实一路上,张良早已看好反攻关中的路线,可以从褒斜道西边的故道兵出陈仓。陈仓即今陕西宝鸡市。这叫“明烧栈道,暗度陈仓”。张良把汉王刘邦烧栈道的事写了一封信通告项羽。张良在信中说:“山东田荣不服,是楚国的心腹大患。”项羽回到彭城,就接到田荣在山东反叛楚国的消息。项羽亲自带兵到山东与田荣作战,被拖住了手脚。汉王刘邦乘机出兵关中,拜韩信为大将,一举夺取了关中。刘邦又乘胜东伐,一路势如破竹。诸侯之兵都来会合,在公元前205年四月攻下彭城,汉王之兵达50多万。
从鸿门宴到进军彭城,不到一年时间,汉王刘邦每一步都按张良的计谋行事,招招取胜,由弱变强。可惜刘邦进了彭城,没有抓住战机,扩大战果,追击在山东的项羽,而是饮酒高会,自以为取得了天下的胜利,结果遭到了项羽偷袭,全军溃散,诸侯又反过去支持项羽,刘邦又转入了劣势。项羽一路上追击,刘邦一路向西逃跑。到了虞城,刘邦感叹说:“函谷关以东的地方我都不要了,谁替我打下天下就给谁。”张良说:“汉王果真如此,就有办法了。”于是张良献下了灭项羽之策,史称“下邑划策”。
张良对刘邦说:“汉王要打天下,必须起用三个人。一个是九江王黥布,他是项羽的先锋将,作战勇猛,派一个说客去做策反工作,如果黥布反楚,就破坏了楚王的南冀。再一个是彭越,他在梁地起兵,对这一带地理熟悉,给他许诺高官,让他就地打游击,扰乱楚国的后方。第三个是汉王部将韩信,他可以独面,派他去开阔北方战场,从河北迂回山东,完成对项羽的战略包围。汉王则统带汉兵主力,利用洛阳、成皋一带地形,坚守不战,吸引项羽屯兵坚城之下,时机成熟,一举反攻,歼灭项羽。”
张良一席话,分析了天下大势,规划了战略方针以及用人方略。刘邦顿悟,翘起大拇指连声称赞说:“妙哉!妙哉!”立即封张良为成信侯。刘邦按张良的谋略,派随何出使九江,说降了黥布,项羽派20万大军讨伐黥布,减轻了正面战场的压力,刘邦争取了时间,巩固了成皋防线。项羽全力进攻,刘邦坚守两年多,项羽始终没能越雷池半步。彭越扰乱楚后方,多次切断楚军粮道,迫使项羽两次回救后方,使楚军缺粮疲困。韩信在北方,灭魏、灭赵、取代、降燕,最后攻入山东齐国,比预定计划还要顺利,完成了对项羽的包围。这整个过程,史称成皋之战,汉王掌握了战场主动权,这都是张良的规划。刘邦称赞说:“在军营中策划筹算,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我比不上张子房。”子房是张良的字。
公元前202年,项羽败局已定,但是韩信、彭越却按兵不动,消极观战。刘邦与项羽在广武相持,谁也吃不掉谁。张良对刘邦说:“韩信、彭越两人立下卓著战功,名分上没有封王,所以消极观战。这样拖下去,就要生变化。汉王应该兑现自己的诺言。”这时项羽已派出说客武涉到山东策反,劝韩信反汉,与汉、楚鼎足三分。韩信谋士蒯通也劝韩信反汉,韩信犹豫不决。他派出使者到刘邦那里试探,诡称山东地方反复无常,要立一个假王来镇抚。假王,就是代理王的意思。
韩信使者来到成皋,刘邦设宴款待,张良挨着刘邦落座。韩信使者向刘邦报告了韩信要假王的意思,刘邦大怒,他脱口骂道:“老子在这里拼命,龟儿子要什么假王。”张良一听大惊,立即用脚碰了一下刘邦。刘邦十分机敏,感到失言,马上补上一句:“大丈夫在世,要的是真王,他妈的要假王做什么。”刘邦一贯说脏话,爱骂人,性格豪爽。他这一骂,巧妙地掩盖了内心对韩信的厌恶,愚蠢的韩信使者,一点儿没有觉察。
张良对刘邦说:“当前的大敌是项羽,只要灭了项羽,汉王威震天下,韩信他们乱不起来,赶快按计划行动吧!”
于是刘邦按张良的计划,一方面与项羽和谈,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鸿沟以西为汉,鸿沟以东为楚,诱骗项羽撤兵东归,松懈斗志。另一方面,正式宣布封黥布为淮南王,封彭越为梁王,封韩信为齐王。刘邦煞有介事,绘制封王的地图,让使者给黥布等人送去。策封韩信的诏令还由张良去亲自下达。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项羽引兵东归,刘邦却没有向西去,而是紧紧咬往项羽追击,彭越、韩信、黥布等四面合围,最后在该下包围了项羽。这时汉兵40万,项羽只有10万,与当年进兵关中时楚汉力量对比,恰好来个颠倒。刘邦不给项羽喘息的机会,在坟下打败项羽,项羽突围不成自刎于乌江。楚汉战争结束了,刘邦取得了胜利。
垓下战后,刘邦立即夺了韩信的军权,把他封为楚王。后来刘邦把黥布、彭越、韩信等异姓王都屠灭了。
汉王朝建立,张良被封为留侯。他功成身退,不愿做官,成天练气功,导引辟谷,不吃饭,崇尚道家神仙术。张良故意这样做,为的是明哲保身。张良为了汉朝的巩固,还出了许多计谋。例如刘邦要废太子刘盈,改立赵王如意,大臣都不同意,但拿不出什么办法来改变刘邦的主意。吕后找张良,张良略施小计保住了太子。在终南山有四位愿做官的长者,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刘邦多次派人请他们下山,他们都不肯。张良说:“太子给这四人写亲笔信,态度谦恭,诚恳地拜他们做老师。只要这四个人下山,太子的地位就保住了。”吕后依计而行,四人为了保太子,稳定国家政局,果然下山辅导太子。有一天宫中举行宴会,摆出酒席,太子出来迎候皇帝刘邦入座,后边跟了四位七八十岁的老人,胡须眉毛都白了,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经一一介绍,刘邦知道是商山(即终南山)四老,非常吃惊。刘邦对四老说:“寡人礼请你们,不肯下山,你们为何跟我儿子交往?”四老回答:“陛下好骂人,因此躲起来。如今太子仁慈,天下的人都称颂,所以我们前来辅佐。”刘邦说:“好,但愿有始有终,好好照应太子吧。”四老告退。刘邦召来戚夫人,心情沉重地说:“我想更换太子,但如今太子羽翼已成,四老都来帮助,我无能为力了。”戚夫人只好大哭一场。从此以后,刘邦再不提换太子的事。
余论:青年张良策划刺杀秦始皇,可以说是一个壮士。中年成熟,羽扇纶巾为帝王师,筹策妙计,高人一筹,没有一次失算。当时人们都想象张良身材魁伟,是一个高高的男子汉,实际上张良的画像很像一个妙龄少女。刘邦行为粗鲁,许多人他都看不上,动不动张口骂人,可是他对张良十分恭敬,始终待为师长。刘邦懂得人才的重要,尊重有智慧的人,不以貌取人,使张良感激,为汉家事业尽力。张良与刘邦的这一关系,可以留给我们许多启示。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曹操
(155—220)
张大可
东汉末年,军阀混战群雄割据,人人都想当皇帝。中原是政治中心,东汉首都在洛阳,所以中原战争尤为剧烈,大军阀董卓、袁绍、曹操、袁术、吕布、公孙瓒、陶谦等在这里逐鹿中原,从公元190年到199年,是十年大混战,你死我亡,最后中原剩下袁绍、曹操两大集团。袁绍祖上有四代在朝廷做三公官,门生故吏遍天下,是世家大族,所以号召力强,力量最大,占有河北幽、冀、青、并四州。曹操出身宦官,是寒族豪强,号召力不如袁绍,初起时发展十分艰苦。但曹操聪明机智,权谋才干超过袁绍,最后取得了胜利。曹操与袁绍结为盟兄弟,跻身世家大族行列,他出身宦官而反对宦官,用以争取人心,这些地方可以看出他用心的良苦。曹操谋略高超,用兵如神,这且不说,他在政治上更高人一筹。“挟天子以令诸侯”占了制高点,可以说是最高的谋略,所以天下无敌。
汉室天下,就像将要倒塌的大厦,摇摇欲坠,但汉献帝作为国象最高权力的象征,仍有影响,所以谁能把汉献帝抓在手里,谁就拥有发号施令的主动权。公元195年,汉献帝冲出凉州军阀的牢笼,从长安回到洛阳,取道河内。张杨守河内,听从袁绍号令。袁绍谋士沮授提出:“号令天下,讨伐叛逆,以皇帝为号令没人敢对抗。”他建议袁绍迎接献帝到邺城。袁绍的另一谋士郭图也说:“挟天子以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臣。”意思是说:用皇帝这招牌,加上强大的军事,可以讨伐消灭任何一个不服从号令的军阀,支持沮授意见。袁绍亲信淳于琼反对,他说:“留下天子在身边,一举一动都要向皇帝报告,听从皇帝意见,则权柄轻微,不听从皇帝意见就是大逆不道,这不是高明的计策。”郭图警告说:“若不早做决定,让曹操抢走,那就后悔来不及了。”袁绍犹豫不决,让献帝回到了洛阳,没有多久,传来消息,曹操接走汉献帝,南下许昌,袁绍听了,顿足叹气,真是后悔来不及了。
汉献帝回到洛阳,曹操当时在山东兖州。曹操谋士荀或献计说:“从前晋文公护送周襄王回都,诸侯服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天下归心。如今天子落难,洛阳一片废墟,将军若能迎接天子顺从人民的愿望,这是最高明的策略。如果不早拿定主意,有人会捷足先登。”曹操非常高兴,亲自带兵去洛阳迎接汉献帝。
荀彧讲的历史故事是一个生动的比喻。春秋时周襄王被王子带赶出京都洛阳,晋文公重耳联合诸侯,打败王子带,恢复了周襄王的王位,诸侯尊晋文公为盟主。义帝,即秦末项梁所立楚怀王,项羽尊他为义帝,却把他放逐到湖南,又派人在长江半道上杀了义帝,刘邦以此为借口,替义帝办丧,声讨项羽,得到诸侯的拥护。荀彧劝导曹操效法晋文公、汉高祖,在政治上抢占制高点。曹操极为机敏,道理一点即透,立即采取行动,抢在了袁绍的前面,一来洛阳残破,二来为了远离袁绍,曹操迎接汉献帝南下许昌,建立新都,改元建安。
汉献帝在许昌,曹操势力迅速增长。各地人才,他都以天子名义征召过来,例如华歆、王朗,曾在江南孙策治下,曹操把他们征召到了许昌。各地军阀,如袁绍、刘表、孙策、孙权、刘备等等,他们表面上无不打上汉旗号,因此他们的官衔形式上由汉献帝加封,实际操在曹操之手。如拜袁绍为大将军,授刘备为豫州牧、左将军,表孙策为讨逆将军,后又表孙权为讨虏将军等等,都以曹操推荐,汉献帝名义发布,曹操俨然为太上皇。
曹操为了紧紧控制汉献帝,使自己大权不旁落,宫廷警卫由他派遣,汉献帝等于被囚禁。事无巨细,皆由曹操决定。政府各部门的官员,都由曹操部属担任。天下人才,无论文臣武将,都要先做曹操部属,然后才能出任政府官员。这样天子完全被架空了。曹操仍不放心,派心腹郗虑做御史大夫,专职监视汉献帝。曹操初为司空,后领丞相,所以诸葛亮、周瑜称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
公元200年,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决战,双方派出使者拉拢诸侯。关中马腾、韩遂拥有胡兵十万,他们倒在哪一边,哪一边就增强力量。曹操派钟繇进关中,以汉献帝名义招安,关中附从。南阳张绣手握一支精兵,袁绍、曹操都同时派去使者,结果张绣谋士贾诩劝张绣投降曹操,因为汉献帝在许昌,投降曹操是归正果,张绣听从了。
不仅如此,曹操还以汉献帝的名义下诏书斥责袁绍,批评他夺人地盘,树立死党,不勤王汉献帝,反而专断征伐。袁绍理屈词穷。
公元208年曹操南下大举征伐刘表,恰值刘表病死,刘表次子刘琮继任荆州牧,曹操以汉献帝名义招降,又以军事作后盾,刘琮不战而降。荆州所属各郡,也都改换门庭,投降曹操,但名义上却是效顺汉献帝。曹操发动赤壁之战,给孙权下战书,也说:“近者奉辞伐罪。”所谓“奉辞”就是奉汉献帝之令。“伐罪”就是讨伐不服从朝廷的各军阀,包括刘琦、孙权在内。战书是直接发给孙权的,罪人就是直斥孙权。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太主动了,他在政治上占了很大的便宜。但是能够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中国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多数是直接取而代之。曹操自称他效法周文王,决不做皇帝,把现成果实留给儿子曹丕。曹操一生效法周文王,挟天子以令诸侯,事事做得通达无碍,他的确是一个能人。
余论:曹操文武兼备,是三国时第一流的政治家、军事家,还是一个诗人。他比所有对手都才高一等,无疑是一位英雄。曹操统一北方,对历史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他政治谋略的一环,这一环具有双重性,一方面表现了曹操的能干,另一方面也表现了曹操的奸作,他既是英雄,又是权奸,当时人评论曹操,说他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一点儿也不过分。
刘备智取西川
刘备
(161—223)
张大可
刘备是三国时期蜀汉的创业之主。他是西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世居琢县。因此汉末刘备起兵逐鹿中原,先是在北方争战,打了二十年没有立锥之地,最后南投刘表寄人篱下。公元207年,刘备三顾茅庐请隐居隆中的诸葛亮出山相助。诸葛亮分析刘备失败的原因,指出曹操在北方,既占天时,又有人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现在曹操统一北方,谋臣如雨,猛将如云,雄兵百万,更是天下无敌。江东孙权,已经历其父孙坚,其兄孙策,到孙权继位,有了三代人经营的根基,国险而民附,贤能人士相助,只有结为盟友,不可打江东的算盘。不过还有两块地方是留给刘备的。一是刘璋据有的益州,四面险塞,沃野千里,人民富足,物产丰富,自古以来称为天府之国,汉高祖作为根基,取得了天下。再一块是刘表占有的荆州,控制长江中游,是军事要地。如果刘备占有益州、荆州,等待时机,荆州之众出宛洛,益州之众出关中,可以恢复高帝之业,重新光复汉朝。诸葛亮的这一分析,历史上称为隆中对,使刘备茅塞顿开,大长智慧。刘备以诸葛亮为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