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丰看半晌也没明白,史若馨却得意地笑,一把扯过来说:“笨蛋,我念给你听:离婚申请--我自愿和丈夫王三丰离婚,请领导批准。”
王三丰一笑:“你这字儿也写得太差劲了吧!”
史若馨更得意:“‘造反派’也这么说!”
用盐腌起来
史若馨问:“老头子,你说实话,你在‘专政队’一年多时间,想没想过那种事儿?”
王三丰说:“不想。”
史若馨说:“是生活不好,还是精神压力太大?”
王三丰说:“都不是。生活再不好,一年多时间还能不想,老叫驴成年累月吃的草,还要叫几声呢。精神压力当然有,但后来也就油条了。”
史若馨说:“那为啥不想?是不是你哄我?”
王三丰说:“是知道没指望,就把那个东西腌起来了。”
钱肉
笑一阵,史若馨说:“那明天早晨喝稀饭,也不用咸菜了,把你的咸萝卜切一盘儿吧。”
王三丰说:“可以,那可是上好的‘钱肉’。”
山羊皮翻补上了
史若馨说:“你们那时怎么熬日子?”
王三丰说:“说笑话。没有‘革命行动’,就当‘口头革命派’。”
史若馨说:“挑好笑的给我说说。”
王三丰说:“一个瓜女婿,被他媳妇哄到肚子上,戳进去了,他吓坏了,翻身就跑。在山上藏到天亮,另一个小伙子来犁地,他讲了经过,还担心媳妇是死是活。那小伙子自告奋勇,给他媳妇去补肚子,让瓜女婿替他犁地。小伙子补完回来,瓜女婿还不敢信,战战兢兢回去查验,一看那儿有毛,就笑起来:‘这个瓜松(傻家伙)不会补,把山羊皮翻翻子补上了!’”
跑肚
史若馨笑一阵,让他再说。王三丰又说:“一个女的,要了个野男人,正干事,男人回来了。一进门,女的抱住就叫。男人问咋了?她说:‘快扶我上厕所,我肚子痛,要跑肚。’男人就扶她扶到厕所。她本意是缠住男人,让野男人跑,可那位吓懵了,藏屋里就是不出来。女人就大声呻唤:‘哎哟,你咋着不跑么!你跑了我就松泛了!’野男人听给他递话儿,赶紧跑了。她男人还以为她说‘跑肚’呢!”
一串钉子
丁义川听说王三丰有可能当厅长,又妒又气,一心想损损他,见王三丰来,他笑着迎上去:“大家看要当厅长的人,走路功架都不一样了!”
王三丰说:“在你丁常委面前,小心还小心不过来,哪儿敢有功架!”
丁义川说:“那为什么,我又不是三头六臂。”
王三丰说:“你厉害呀!‘丁义川’--‘钉一串’啊,一串钉子,谁还敢在你面前有功架!”
不需要帮忙
丁义川另外找茬儿:“老王,人说久别胜新婚,你老当益壮,这些天又吃的好的,昨晚上几个?”
王三丰不动声色,笑说:“你听了半夜墙根,没数下?”
丁义川一愕:“你两个码一起有两米高吧?够得着吗?”
王三丰仍笑嘻嘻:“谢谢关心,暂时还不需要你帮忙。”
两性办主任
丁义川没词儿,只好拿王三丰的胖做文章:“你老两口加一起有500斤吧,床板受得了吗?你是不是用的加厚床板?”
王三丰说:“你兼两性办主任了?这事也归你管?”
名不副实的名字
丁义川没占着便宜心有不甘,想了想,又说:“老王,谁给你老婆起的名字?还史若馨!那两麻袋肉和这翠名字太不相称了吧?”
王三丰点头说:“和你的名字一样,都名不副实,若馨不馨,义川不义!”
尿油
王三丰上厕所回来,丁义川说:“老王,你那么肥,尿出来的是尿,还是油?”
王三丰说:“把你家的油瓶子拿来接点回去看看?”
干与不干
王三丰虽解放了,却没有实权,只能跟着学习。丁义川还找茬儿:“老王,你挺着个大肚皮,成天笑呵呵,你说像不像庙里那个弥勒佛?”
王三丰说:“像怎样,不像怎样?”
丁义川以为等着了:“像,说明你也是个泥胎,什么事儿都不干!”
王三丰说:“小鬼儿干得挺欢实,可惜不干好事!”
一肚子的书
丁义川有点急:“你的肚皮称得上全地区第一,可惜装的全是屎。”
王三丰说:“我是不如你,你这肚子里可能都装的学问、装的书?你念了十几年书,是不是都念到肚子里了?”
(注:当地骂人话,说孩子读书读得不好,大人会骂:“你把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川”打倒是“三”
丁义川屡屡挑衅,王三丰叹道:“丁常委,我看咱两个是那话儿,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丁义川说:“此话怎讲?你是不是想当‘还乡团’,反攻倒算打倒我?”
王三丰说:“从咱两个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你叫丁义川,我叫王三丰,‘川’字打倒是‘三’,‘三’字打翻是‘川’,这不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天下一人
丁义川说:“看来‘文化大革命’打倒你,你不服啊!想当‘还乡团’,翻过来打倒我和熊书记?”
王三丰说:“有证据吗?”
丁义川也学王三丰的口气:“我也是从你的名字看出来的。‘王’字上顶天,下立地,中和人,你是想称王称霸啊!”
王三丰说:“要这么说,你丁义川才真是想称王称霸。你想,‘丁’,其实就是‘王’的变种,‘王’字取掉下面两横就是‘丁’。‘王’字上面一横是‘天’,下面一横是‘地’,中间一横是‘人’,一竖是自己,‘丁’取掉了下两横,取掉‘地’,是‘脱离群众’,取掉中间,是‘目中无人’,留着上面一横岂不是一心只想通天,通天干什么?不是想当‘天下一人’?”
寡妇诗
余洁如攻王三丰未下,蒙羞装病不来上班,王三丰知她是心病,待秘书小姬病愈,让代他去看望,小姬不乐意:“寡妇门前是非多,看她干什么?”
王三丰不愿惹腥,却也不愿害人,一心要解除余洁如思想负担,说:“寡妇不多事,门前是非多,实是多事人,心里邪念多。”
小姬大奇:“噫--,王书记还会做诗!”
其乐无穷
徐学勤官复原职,他老婆哭闹着要复婚,徐学勤找王三丰商量。王三丰说:“你想复就复,我早说过,她能使你的事业加倍,现在你官复原职了,她肯定会给你锦上添花,复吧!”
徐学勤还犹豫:“那要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我咋办?”
王三丰说:“那还得七八年,你抓紧时间养胖些,到时候就经得起摔打了。”
徐学勤说:“那我图了个啥?”
王三丰说:“找乐子呀!‘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嘛!”
倒过来贴
王三丰要任粮食厅厅长的消息,惹来一批大字报。包东山也被人追着写了,不好意思白天贴,化了名半夜偷偷出来贴。偏王三丰回家晚,正碰上。包东山看到个人影,在梯子上喊:“喂,那位老哥,帮帮忙,把下面的大字报递一下。”
王三丰见是给他写的大字报,也听出上面的人是包东山,说:“包组长,你咋没把王三丰的名字倒过来写?”
包东山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跳下地又跪下了:“王书记,我是被人逼的。”
王三丰好像没听见:“你没把王三丰倒过来,别人还以为你同情他。--我教你个办法,你把大字报倒过来贴,‘王三丰’三字就倒过来了。”
“里红深情”得留着
回到家,史若馨问大字报,王三丰说:“毛毛雨。我是在专政队呆过的人,还怕大字报不成。”
史若馨心有余悸:“我还是不放心。”
王三丰笑道:“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把那份‘里红深情’留着,万一再派上用场,就不麻烦你写第二次了。”
老鼠穿皮衣
史若馨问:“省上谁来考查?你认识不?”
王三丰说:“现在认识了。叫顾前,‘支左’的军代表。”
史若馨高兴地说:“哎哟那太好了,军代表都比较公正。”
王三丰说:“林彪也是军人,还是军人头!”
史若馨说:“林彪是个别现象嘛,一般的军人还是好的。他穿了那身服装,总得对得起军人。”
王三丰说:“老鼠穿上皮衣还是老鼠,不会变成马。”
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
王三丰有心事,史若馨问,他说:“顾前来,一头扎到熊庆来那里了,出入由丁义川陪着。丁义川见了我笑嘻嘻的,我觉着心里不踏实。”
史若馨说:“他对你笑,是不是你的厅长有门儿?”
王三丰说:“不可能。丁义川是我的对头,我有门儿他就不笑了。‘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他这一笑,我心里倒没底了!”
雷忙着呢
徐学勤不肯复婚,他老婆来找王三丰,鼻涕的特点是“缠”功好,王三丰从此麻烦上身。等她的哭告一段落,王三丰说:“你是真想复?”
她止住哭,赌咒发誓地说:“真的!千真万真!我要有一点点假话,出门就叫雷劈了。”
她赌咒就像喝凉水,王三丰哪里信,一挥手:“这话就不说了,雷都忙着造反呢,哪顾得上劈你。”
改名字
女人都喜欢在脸上下功夫,因女人不善爬树,要把功夫下屁股上,非得有猴子的德行。在地上活动,脸总摆在最醒目处,要引人注目,脸是最佳广告牌。“文革”时不允许涂脂抹粉,但挡不住聪明女人的怪招儿。徐学勤老妻的招儿是改名字。这可比抹脸的广告作用还加倍,脸抹得再好,只作用于眼睛,而名字不但能作用于嘴,同时还捎带了别个的耳朵,要在电影院里吼一声,效果是抹脸的几百倍。这聪明人当姑娘时叫“张继梅”,嫁给徐学勤后,要表示对丈夫的恩爱,改名“张继学”。“文革”时要表现革命性,改为“张继红”,又改为具体的“张继东”。“东”字的讲究就大了,沾着点边儿就了不得。
她缠着要和徐学勤复婚,缠烦了王三丰:“你要真想复,再把名字改过来。”
他以为她无颜再改,不料她复婚心切,一口答应下来:“行,你说怎么改!”
王三丰倒一愣:“别叫‘继学’,‘继学’是老徐的伤口,要改就叫‘继勤’,好不好?”
她痛快点头:“继勤就继勤,只要他复婚!”
看病
张继东真改“张继勤”了,又来找王三丰,王三丰只得说:“那好,我给老徐说说,但我只能动员,作不了老徐的决定,不成功你不要怨我。”
张继勤为巴结王三丰,从医院找了个瘦医生来给看病,王三丰和瘦医生聊一阵儿,打发走了。张继勤问:“你还没看,咋就让他走了。”
王三丰说:“你以后再别干这种事,他的高血压和心脏病比我还严重,让他先把自己的病看好了再给别人看。”
老徐没有病
突然有一天,王三丰主动来找张继勤:“继勤,我看你想和老徐复婚是真心的,我跟老徐讲了,他也同意,你们老夫老妻的,也就不必举行什么仪式了,今天就搬过去好不好?老徐现在特别需要个亲人照顾。”
张继勤先见王三丰推三阻四,今天突然热心得过分,心里起疑:“老徐是不是有啥情况,你这么急急忙忙的?”
王三丰吞吞吐吐:“继勤,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说假话,老徐……其实没什么大病。你别紧张,不要乱猜!人谁不死?我们都要死的,你不要……”
张继勤起身就走:“我头痛,改天再说吧。”
张继青
徐学勤听前妻为复婚改“张继勤”了,有点动情,问真假,王三丰说:“改了,叫张继青。”
徐学勤感叹:“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对我还是有点感情。”
王三丰说:“你搞清楚点,是曾改过‘张继勤’,可现在叫‘张继青’了,江青的‘青’,不是你徐学勤的‘勤’!”
电线杆
不久,张继青打听出徐学勤真没什么大病,只到医院作过一次一般性检查,又来缠王三丰,这一次,她充分展示了鼻涕的缠功,王三丰下班她就来,或带个小礼品,或帮家里干活儿,还认史若馨当干姐,似乎比亲姐妹还黏糊,一坐半夜,哈欠也打不走。
一日夜深,王三丰熬不住,起身到院里散步,又进来招张继青出去,指墙外电线杆说:“你看那是人吗?该不是个贼吧?”
张继青说:“不是人,是个电线杆。”
王三丰说:“哦,我糊涂了,若是人早走了!”
最大的报复
史若馨亦被张继青缠烦,怨声不绝。王三丰说:“你心目中有没有仇人?”
史若馨说:“干么?”
王三丰说:“把她介绍给你的仇人,岂不是最大的报复。”
小计谋
王三丰两口儿都烦张继青,却似跳蚤钻进裤裆,打不着,骂不走。两人一商量,决定用计策驱逐。
张继青又来,见王三丰老两口厨房剁饺子馅,她抢过刀来:“老王,好消息,熊书记叫我陪省上来的军代表,你有啥话我给你转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三丰让老伴儿去沏茶,张继青还说军代表。王三丰住手眨眼,张继青殷勤替他翻看,刚凑过去,却听背后一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人格问题
张继青不来了,王三丰轻松,史若馨却不安:“她陪军代表,会不会对你不利?我觉着有点对不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