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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筑梦人

昨天梦见了兔子,今天是鹿,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决定着你的梦境?

弗洛伊德认为梦的内容和被压抑的无意识幻想有着某种联系,在《梦的解析》里他提出了一个很著名的观点:梦是潜意识欲望和儿时欲望伪装的满足。而这类说法直到今天仍然被大量引用。

随着科技的进步,根据不同学科对梦进行研究,外界环境刺激(比如声音,气味),激素水平,记忆(尤其是深刻或者近期的),甚至睡觉的姿势等等,太多因素都被认为会对梦境产生一定影响。也就是说,即使白天偶然路过的街道,萍水相逢的路人,都有可能在你当晚的梦境中再次出现。很无聊的,我的现在这个梦境就取自现实世界的一部分,即刚才才走过的,离开校园前往老师家的路上。

真是可惜啊,亏我还以为能够出现在像是布满机关的迷宫或者有恐龙出没的孤岛之类的不可思议的空间里的!

漫无目的的环顾着四周,好像和现实世界并没什么两样,耳边传来远处孩子的嬉笑声,继而又是一阵年轻女子的笑声,听的我心里毛毛的,不过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路上行人不是很多的缘故,很容易就找到了安世,那个沉默害羞的小鬼。转眼不见他好像突然变高了许多,眼神也有点锐利,十分神奇。

安世先开口了:“要不要去看一下?说不定可以看见另一个自己。”

他用手指着老师房子的方向。的确,不知道在这个梦境里的老师家中,是不是也有一个正躺在梦机器里的我。

“梦里是很方便的,想去哪都可以。来吧,沿着这边穿过去。”

我追随着他的步伐,笔直前进。当遇到一条小路的尽头时,是个死角。我下意识的往回走,却被安世拉住,他静静地走到挡在前方的墙壁,只是用手比划了几下,一道门出现在墙壁上。

“这条路比较近。”他转开门,门里正是围墙的另一边。

我感叹了几句,跟着他继续前进。

“话说,你会不会觉得身体怪怪的。”

“梦里的感觉和现实相比是有很多不一样啊,你是不是脑袋空荡荡的?”

“没错没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因为我们在梦里,意识并不是完全清醒,大脑很多部分处于休眠状态的缘故。不过你的情况要复杂一点,因为你是筑梦人。”

安老师继续为我科普。“这是以前的人起的术语。因为我进入了你的梦中,是客体(Object),被称作旅梦人(Diver)。而你是这个梦境的构筑者,主体(Subject),也叫做筑梦人(Architect)。”

“旅梦人和筑梦人有什么区别么?我并没有看出我们俩之间有什么不一样啊。”

梦境里的我们和现实中是会有些不一样的,比如对身体的控制变得不灵活。另一方面,人在梦里往往会比在现实中更‘聪明’。

我们的思想就像是挣脱了枷锁,变得更有想象力。有许多创作者都是从梦中汲取灵感,比如化学家凯库勒领悟出苯环结构,达利的名画《记忆的永恒》,听说梦也是许多小说家的创作源泉。其中的原因和部分大脑休眠有关,在这种情况下起主导作用的就是人的潜意识,即筑梦人的潜意识。筑梦人的潜意识布置梦境,并由潜意识安排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这个过程和旅梦人没有关系,这是区别之一。因为依靠梦机器我们还保留有一部分意识的缘故,筑梦人和旅梦人都有了改变甚至掌控梦境的能力,但是本不属于这个梦境的旅梦人的一切活动都会反过来作用于梦境然后对筑梦人的潜意识产生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筑梦人通过潜意识的梦境影响旅梦人和自己本身,旅梦人修改梦境作用于筑梦人的潜意识。”

我们俩边走边聊,很奇怪,在听完他讲的这些内容的瞬间我就全部明白了,就好像事先已经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毫无疑问也是因为在梦里的缘故。

再一次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希望能够找出与现实不尽相同的地方,比如建筑的位置或者排列的顺序,但发现这很难做到。路上行人本来就不多,当我想迎上前去观察他们的时候,发现突然一下子整个空间里除了我和安世之外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更加难受了。记得曾经梦到过自己在街上赤身裸体行走,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慌张逃跑,很像那种感觉,在被窥视一样。

“虽然在梦境里你能实现几乎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但是千万不要试图去对抗你的潜意识,因为那根本办不到。如果将潜意识比作海洋,那么你在梦里能控制一切充其量不过是一条船,你可以顺应海水使船保持平稳的航行,但永远不要……这是怎么回事?”

我仰头望着天上,那个本该是太阳的球体变的和眼珠一样,死死地瞪着我,天空的颜色变成暗红,显得阴暗诡异,这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我变得更加奇怪,道路两旁的房屋让我畏惧,树木使我胆怯,那些原本普普通通的东西竟把我吓得瑟瑟发抖。

已经撑不下去了,我要离开这里。

安世,快带我回去。

让我出去!

突然,一件大衣将已经蜷缩在地上的我完全包裹住,稍微安心了一些。

“请冷静下来,你会没事的。”

“……”我环抱着蹲坐的自己,毫无规律的大口喘气,头深深埋进大腿之间,只能听到上下牙齿撞击的声音。

“想象一下自己在雪原上的情景。”

“做不到的!”我坐在原地,躲在衣服下面哆嗦。不光是身体,连脑子也已经无法动弹了。

“按照我的话做一遍,现在闭上你的眼睛。”

隔着衣服,我能感受到安世用两根手指抵着我的脑门。

你的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地……

厚厚的积雪……

远远望去,除了远方几座被冰雪覆盖的山峰,什么都没有……

寒风刺骨,吹打在脸颊上有些刺痛……

脚因为寒冷已经变得稍微有些麻木……

回头望去,除了雪地上是留下的两行脚印,同样是无垠的白雪……

你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看着它……

雪在暖暖的手心里渐渐融化,雪水透过指缝滴落到白色的地面上……

突然,裹在身上大衣被抽走,一股凉风从身体穿过,好冷!

我猛然睁开眼睛,被所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广阔的白色平原,仅仅能向远方看到几座高山,瑟瑟的冷风,就像是一出大型的舞台魔术,此时的我们真的站在了雪域之上。

我激动地转过身想去赞叹安世的手法,不过他倒先开了口:

“不是我,这都是你做到的。”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现在的我终于能够理解,“梦里是很方便的”,因为这就是梦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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