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来几日,老道因张家之事赚了个盆满钵满,也不去赶那庙会了,整日里就与大黄喝酒吃肉,这一人一狗尽是醉醉呼呼。这大黄狗也是怪狗一条,也喝酒来也吃肉,就是不吃骨头,看得宁渊是心疼不已。
这两“兄弟”喝酒吃肉,宁渊便在院子里操练拳法。
自打上一次宁家通臂拳突破了第七层后,就随这老道坑蒙拐骗,每日累得倒头便睡,生疏了许多。打了几圈之后,顿觉通体舒泰,双拳如潮捣出,脚下呼呼生风,搅得小院之中尘土飞扬。
老道初时吃了几嘴灰尘,大骂连连,连带大黄也是狂吠不已。到了后来,却也不骂了,遣大黄也在院中随宁渊蹦跳,口中连声叫好,这场景好似老道碰到街头卖艺之人带了自家宠物取得路人欢喜讨钱一般。气的宁渊身法凌乱,几欲岔气。
练到中途,忽觉拳法一滞,发力出去,却难收的回来,脚下一松,摔了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不住回想自家打得不对之处,想了半天却也便思不得。
这一摔,可把老道弄得喜不自禁,拍手弄须,大笑连连:“小贼,你这拳法打错了也…哈哈哈…老道今日心情大好,赏你一颗秘制大力神丹,保你身轻如飞燕,出拳如闪电……”
“我呸!小爷还是童子之身,吃了你那大力丸,难保不会爆体而亡。你这腌臜老道,尽做这些个肮脏的东西,辱没了道家仙术。”宁渊也不起身,仰天大骂。
“呸!不吃便罢了,还骂你家爷爷。瞧瞧大黄这身形,也比你强地甚多。唉…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老道手拿葫芦,三摇两晃,进屋睡觉去了。
宁渊骂了几声,闻不见老道回应,起得身来,见大黄还在院中蹿腾,刚想再练。却觉大黄身形甚是熟稔,再瞧去,却突然大吃一惊:这瘦狗此时身法,竟和他宁家通臂拳身法一般无二!狗头便如人之双拳,起落之间,就连宁渊吃不准的招式,都连了起来,贯通无暇。宁渊暗道一声“真是神犬也!”,便也学大黄打起拳来,适才打错之处,也一招带过,再无拖泥带水之感。
一遍打完,见那瘦狗蹲身在旁,一把搂在怀里,喜欢非常,说道:“你比那老道强了甚多!便是拜你为师,也比他好……”大黄长舌呼呼,舔得宁渊满脸口水哈喇,他吃不住痒,哈哈大笑。
如此这般,每日里,宁渊便在老道和大黄喝酒吃肉之时习练拳法。大黄每到宁渊不解之时便出身指导,让宁渊受益颇多,拳法进境猛涨。竟而在一月之内连连突破第八、九两层。
这一日,宁渊又在院中练拳。老道喝老酒吃花生,时而给大黄饮上一口,也抓过几颗花生喂它。见大黄酒来伸舌即舔,却对花生却闻也不闻,掰开大黄狗嘴就往里丢,急的这狗四爪挠地不已。
宁渊先前在家中练这拳法,只得拳形,不解其中拳意,这一月之间,每日得大黄指教,已经深得拳法精髓。
拳风呼啸之处,似有风雷闪电迸发而出,带起一阵旋风。这旋风越刮越大,卷的屋顶茅草呼呼乱颤,直欲飞走。连宁渊自家都不敢相信,这宁家通臂拳一月之内连破两层,这般景象,怕是要突破到了最高境界第十层—先天之境了!
宁渊心中狂喜,拳法身形却不停歇。他知这拳法意境倏忽即逝,下次再有如此机会也不知何时才能有,便连催气力,欲要一鼓作气,突破先天!
这想法固然是好,但这先天之境又岂是易事。宁渊自小离家,对拳法意境半点经验也无。直打到浑身汗如雨下,青筋根根暴露,也未能再做突破。
眼看宁渊疲乏,已无力再续之时。老道松开大黄,在它眼前连连比划,然后伸手一指院中小贼。大黄得令,扑身而上,四爪连动,却是换了一套身法,与宁渊周旋起来。宁渊连忙打起精神,闪身让过大黄一扑。大黄一扑未中,蹲下身来,一跃而起,狗头正顶在宁渊肚腹!
宁渊只觉一股绝大之力涌来,小腹吃痛。再往下看,却被这瘦狗顶飞了起来!直飞到小院上空五十丈高矮处。宁渊见下方那一道一狗模样已经模糊,只剩两个黑点。心中苦道:“小爷一生英雄,没想到却被这一只老狗害死,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头下脚上,跌将下来。
落到二十丈处,但见老道一手掐腰,一手手搭凉棚,瞧向自家,面带戏谑,不由恼怒。大声喊道:“老道!吃你小爷一拳来!”
双拳伸出,凝聚浑身力气,带着下坠之力,轰向老道!也不见老道闪躲,宁渊到了他头顶之处,只是单手划了一个圆来,将身一引,就把宁渊带偏了方向。
只见宁渊像是一支离弦之箭,直冲院墙而去!“轰隆”一声破墙而出,一拳捣在了墙外山壁上,又是一声巨响,身子已然蹿进了山壁之中!半晌才没了动静。
老道俯身拍了拍大黄的背脊,说道:“你去把那小贼的尸身叼出来,扔到那边崖下,莫等到发臭了……”
话音未落,又见那山壁轰然开裂,一个矮小身影,从那山壁之中跃出,在半空中凭空折了方向,弹向这边,坠地之时震得院里房屋乱颤,在院中轰出了一个丈深大坑来。
往坑中看去,宁渊一头一身的黄土,浑身衣物尽烂成片缕落下,身子虽还瘦小,但周身犹有电光闪耀,竟是昂然踏入了先天之境!
老道却是心疼自家院子,围着大坑转个不停,嘴里兀自啧啧出声。宁渊也不理他,身子一跃而出,一头扎进了院中老井。
井中之水颇为清凉,让宁渊舒爽不已。洗净身子,又是一跃,出得井来。也不管老道杀人般的目光,全身精赤便与大黄死掐起来。
凌老道此番差点气炸了肺子!宁渊刚才少说浑身也带了十斤的灰,尤见一个生铁黑蛋跳入井中,少顷却是一个白嫩童子出来。这满井尽是浑水黑汤了也!
“小贼!莫打闹了!出去从外边挑几担碎石把这大坑填平。”老道说道:“咦?你脖子上挂的那个物件有些蹊跷,隐隐有黑气缠绕,戴久了恐怕有变,快拿来让道爷瞧瞧。”
宁渊此时身子光溜,黑灰也给洗掉了,脖子上挂着一个熠熠闪光的物件,像是项链一般的玩意儿。
宁渊见老道直勾勾看着这链子,忙一伸手把链子取了下来塞在了嘴里,含糊说道:“呸!你以为小爷不知你心里那些龌龊想法,这链子是我祖传之物。你若想要,自家找你祖宗讨要,莫打小爷的主意。”
宁渊这话倒是不假,这链子从他一落生便戴在了颈间,他和宁玉一人一条,确是祖传之物了。老道见宁渊不吃鱼饵,便不讨要链子,催促宁渊外出挑石。
“牛鼻子,我虽然尚未发育,但总不比五六岁的孩童,这般赤身裸体出去,还不让上山还愿的凶婆悍妇半路打劫了去。你前几日新置办的那身道袍小爷瞧着顺眼,你就拿出来给我穿了吧!”宁渊与大黄乱的起兴,胡乱说道。
“我呸!道爷十年未曾穿过新衣了,这还留着下次再有大买卖才穿,岂能让你这小子占先。你先凑合着穿老道这一件吧。”说罢,右手抓住后颈衣服,一把便揪了下来,瞅准宁渊扔了过去。
老道此时算是说了一句实话,这道袍恐怕真是十年未换了也!
宁渊只觉有暗器破空之声传来,闪身让开,便见一个黑乎乎的物件轰然坠地,带起丈高的灰尘。再看老道,跟自家一般,也是浑身****,只着一双破鞋,斜倚着门框,作金鸡独立之势。兴许是被宁渊瞧得面紧,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宁渊也极为不喜老道这身“铠甲”,但也没得办法,只得悻悻地从井中打了水来,浆洗起这身道袍。也亏他儿童天性,今天又是功力大进,洗着洗着便没了烦恼,一展歌喉,唱起了那“******”来。
待到正午之时,洗到了第十八遍,便不敢再洗。这道袍老旧地很,再洗恐怕就成了“丝袍”,虽还不是甚净,但也勉强能穿。
等这道袍干了,便套身进去。只觉袖长摆长,便把袖子一挽,下摆往腰间一束,从那墙洞钻出,挑石填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