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疾步往回走,心里苦恼着:他明天真的会来吗?如果他真来,她要怎么办?
当然更让她烦恼的是:她也没东西送啊。早知道拿了那一篮子糕点会这么麻烦,她打死也不会收啦。
睡在榻上时也烦恼着,正在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忽听屋外嘈杂,不由奇怪,翻身坐起,叫着:“青霜,青霜。”今天是青霜值夜。
外室青霜应了一声,“姑娘?”
李长生蹙眉,“你听到什么了吗?”
青霜道:“是呢,好像福寿园那里动静很大。”
李长生道:“什么事呢?这么晚大舅舅他们那里出了什么事呢?”想了想道:“你去打听一下。”
青霜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说,“大老爷又连夜被召进宫了。”又忧心忡忡道:“该不会圣上又坏了?”
“啊?”李长生愕然,这皇帝老子演戏演过头了吧。好卖力啊。不过,话说回来,啥时候她可以出场啊?就等着见这位皇帝呢,正好可以看看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若是假病为何京城王气在逐渐减弱。昏昏沉沉想了许久,又倒头睡去。
梦里又梦到了两白胡子老爷爷。
一位爷爷,呃上次记得他说他是延寿星君,气呼呼地瞪着她,“童儿,你要是敢给我动凡心,回了天庭我就罚你天天看炉子。”
另一位爷爷,呃司命星君笑眯眯捋了捋白须,道:“老友,你的童儿要是动了凡心就回不了天庭了,还看什么炉子啊,你这惩罚实在,呵呵,可笑啊。”
延寿星君气愤地看着他,“你怎么跟到我和我徒儿的梦里来了。卑鄙。”
司命星君气定神闲道:“那你呢?偷偷入梦来提醒你童儿,这明明是作弊。”
延寿星君老脸一红,反驳道:“这是示警,示警!”
听他强词夺理,司命星君也不恼,慢悠悠道:“这次若是我赢了,赌注你可不能再耍赖不给我。”
延寿星君气道:“我怎么会输!”气呼呼地对李长生吼道:“童儿你说,你会不会动凡心?”
李长生只觉茫然,梦嘛,梦里自己当然不会回答他。
然后,一晚上李长生的梦里、耳边,那个延寿星君就一直在念经似的不断念着:不许动凡心,不许动凡心,不许动凡心。
魔音穿耳啊!
等到第二天清晨,青桐端着铜盆进来,看到李长生两只熊猫似的黑眼圈,吓得差点把铜盆扔了,吃惊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李长生萎靡不振地爬起来,耳朵里似乎还响着那白胡子老头念经似的声音,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打了哆嗦,大叫一声,“够了,我不会动凡心!”
青桐更是吓了一跳,口吃道:“姑,姑娘?”
李长生回过神,抓抓头发,干干一笑,“嘿嘿,我好像做噩梦了。”
青桐放下铜盆,怜惜地看着李长生,叹气道:“姑娘是不是在担心九殿下,所以一晚上都没睡着啊。”
这丫头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呀?李长生几乎抓狂,为啥她总是把她和那小孩联系在一起啊!李长生干干笑道:“你想太多了,我是做了噩梦,一晚上都梦魇了。”
谁知青桐反而用一种更加怜惜的目光看着她,“姑娘我知道你是担心九殿下的伤势,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您和九皇子虽然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个是双亲早亡的——”小丫头已经自己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皇子与平女的爱情故事中。
啥?
等等,你说那小孩受伤了?“咳咳,停停,九殿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昨天那小孩走的时候分明是生龙活虎的嘛,难道回去的路上受伤了。就说嘛,一个皇子晚上一个人走路多危险!
“呀?”青桐瞪大眼睛,“姑娘不知道?”
李长生翻翻白眼。本姑娘刚醒啊。
青铜道:“昨夜大老爷被召进宫,姑娘不知道吗?青霜姐姐说您昨晚还问过她呢。”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那时啥也没打听出来?不过——
李长生打量了一番青桐,看不出来啊,这个一见面就脸红的小丫头原来这么八卦啊,而且想象力丰富的要命!
“你怎么知道的?”
青桐脸一红,扭捏道:“奴婢早上看到大老爷回府,然后和那边的安慧姐姐打听的。”
真的是很八卦啊。
不过听青桐的口气,并没有太多惊慌,说明那小孩大概伤的不严重。李长生顿时放心心中大石。只是,他怎么会受伤呢?
青桐压低声音道:“姑娘,听说九殿下昨日出宫时遇刺了。”
不是吧?
青桐很肯定地点点头,“是呢。听说贵妃娘娘震怒呢,也不知道什么人做的?听说最近那里面争斗的可凶了,大家都吵着要废太子,咱们皇帝除了太子之后还有八个儿子,里面哪一个都是龙章凤姿,也不知道最后是谁……哎呀,这皇家秘辛不是我们能打听的,很可怕的。”
李长生瞥了她一眼,那你还越说越兴奋?
“我听安慧姐姐说,是中箭,伤在肩膀,好在箭伤不重,要不咱们大老爷不会天一亮就能回来了。”
李长生点点头。看来是这样,也好,给那小孩一个小小的教训,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擅自妄为。不过,这京城里面都敢出手,那宫里面的几位斗的该是如何激烈。李长生可以肯定,这可怜孩子肯定只是他哥政敌拿来向他哥示警的靶子。
可怜啊。
想想那小孩趾高气昂的模样,又脑补了一番他躺在榻上不能动的可怜相。唉,怎一个惨字了得!
“也不知道九殿下为何要这么晚偷偷出宫,也不带一个人跟着?”青桐略带疑惑的嘀咕了一句。
李长生吞了吞口水。
青桐小声叹道:“以前觉得皇子公主高高在上,身来就高人一等,现在看来皇家里面好可怕。”
可见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做皇帝的儿子,享受无尚尊荣的同时也要承受与此俱来的危险与压力。本来担心夏侯丹晚上会来,现在知道他不会来了,李长生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闷闷不乐,甚至有几分不安,因为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昨晚他不来找她,又或者,她早点把他打发走,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刺客了?
李长生试着想象当时的情景:肩部中箭的小皇子,拖着伤忍着不断袭来的昏迷感拼命往宫里赶。他绝不能在回府之前倒下,不然若被刺客追上,性命休矣。
那天晚上,虽然知道约定取消,她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但李长生还是不知不觉去了后园散步,并且在墙边徘徊了很久。在黑夜彻底来临之际,她对着高墙外皇宫的方向心里默默道:早日康复吧。但愿你以后不要这么倒霉,都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皇宫,东池苑内,九皇子寝居,小林子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榻上的夏侯丹。
夏侯丹本就烦躁,被他这么盯着,心里郁闷可想而知。要不是身上有伤,他早就一脚把人踢出门了。“滚开,烦不烦啊,本皇子要一个待着。”
小林子大着胆子捋虎须道:“不行啊,殿下,贵妃娘娘让奴才寸步不离地守着您,奴才再弄丢您,脑袋就搬家了。”说着再一次朝九皇子肩膀的裹伤布看了看,确定无恙,没歪没松。
夏侯丹好看的浓眉都皱成山陵了,正要发作,门外响起了一声敲击,“殿下,药来了。”
小林子从宫女手中接过镶铜边的木托盘,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该服药了。”
夏侯丹瞪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小林子陪着笑,“殿下,吃药才能好得快啊。”
夏侯丹想了想,突然笑了,心情大好,中气十足道:“去,给本王去到薛家宣太医来。”
“啊?”小林子叫道:“殿下,您哪里又不舒服了?”
夏侯丹瞪了他一眼,“蠢!本王不出去,你不能把人给本王弄进来吗?你是怎么给主子分忧的!她不是神医吗?给本王看病天经地义。”
小林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也行?
可惜等小林子屁颠颠的去薛府接人,李长生却已经去了皇宫。
皇帝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