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福和秦始皇都已然天人之身。凡夫道的饮食。恐怕有损仙体。但缥母一番供养的盛情。却是不能推却的。佛家有云：众生之大福田也。如果功德做得足够。吃什么都是味中上味。
“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今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这首诗仙李白所做的宿五松山下荀媪家。与韩信的一饭千金感同身受。
英雄未路。壮士潦倒。古今常有之事。而能如韩信这般。患难之际。得一老妇人相救者。善之善者也。莫非这缥母。是什么慈悲菩萨降世度众。莫作是念。直道众生佛性。本心共有。
“老婆婆。我韩信自幼无父无母。您就是我的亲娘。”韩信眼睛有些红润。他说的倒无虚言。
为了几两碎银铜板。堂堂七尺男儿。要做跨下之夫。刘思福等人。本也极是不屑。但看到缥母病弱的身体。和韩信亲手抓来的草药。连那独夫民贼的千古暴君。秦始皇。竟也眼圈泛红。
“思福快看。这家伙居然哭了。还在抹泪。”旺财指着秦始皇。伸长了舌头。此事倒也奇葩。
尹喜一笑。悄声道：“皇帝老子。也是肉体凡夫。你真当可以长生不老啊。这叫恻隐之心啊。”
“死狗。滚开。滚远点。居然挑吃挑喝。我母亲都已经病了。谁有时间照顾你啊。快滚。”
缥母家。院子里。传来了几声驱赶黄狗的声音。这狗的岁数。已然不小。好像也在生病。
尹喜皱了皱眉头。四下开始打量。又看了看扔在病狗窝边的硬馒头。掐指一算：“冤孽啊。”
阿贤已经按照尹喜吩咐的四种草药根茎。开始煮水。预备给缥母泡澡。惊道：“什么情况？”
刘思福亦用天人特有的宿命通开始观察。将阿喜献上的热馒头。配了块绵帕。施与那狗食。
阿喜面露不悦道：“我说小兄弟。你要是嫌我们家的粮食粗鄙。大可以摆明了讲。这算什么？”
“唵。步步底哩切多哩。打他也多也。”刘思福没有回答。而是闭目观想施食。这是开喉咒。
据说饿鬼道的众生。喉细如针。好几百年。难得碰到饮食。就算入口。喉咙太细亦无法进食。
这只狗。无法进食？非也。因果循环。报应之力。神佛皆忌。尹喜亦默默地狗前放了盆热水。
阿贤和阿喜都停了下来。对这两个怪人的奇葩做法。甚是呆萌。不就是条狗么？至于这样？
尹喜显然看透了她们心思。施礼道：“感谢二位姑娘。施与我等饮食。感恩不尽。这黄狗。与你们家渊源甚深。缥母得风邪入体之病。亦跟这狗同病相怜。你母亲的姐姐可还健在？”
“刚刚过世。已经不在了。我说尹先生。你还懂得算命不成？”缥母眼神之中放出异样神光。
“如果我没猜错。您老人家的这身衣服和裤子。是否是令姐的遗物？”尹喜捻须开始探问。
“对极。对极。我母亲与这个姐姐是双胞胎。从小一起玩。长大一起嫁。母亲穿了做个怀念。”
阿贤和阿喜。都重重地点头。确认了尹喜的说法。唯有那缥母。开始哭泣：“可怜的姐姐啊。”
“旺旺旺。”那狗抖了抖精神。望着缥母。眼睛里。亦有些水珠儿打滚。只是。它也生病了。
刘思福表情严肃。揭开了事情的真相：“缥母姐姐放不下缥母。灵魂附在这只病狗身上了。”
“什么？”“她是我们姨娘。这让人无法相信。”“是啊。尹先生。你该不会是算错了吧？”
空气变得紧张。让人呼吸加快。旺财和秦始皇却解释道：“牛鼻老道。这手段还是靠谱的。”
刘思福道：“施人以食。当以净食。畜生与人。同属六道。佛云：施人净食故。得七处满相。”
缥母自视一双龟裂的老手。叹道：“老了啊。干那粗活。老姐与我六同出生。如何竟比老身还先走了？”
这个六同。尹喜自然明白。没想到缥母居然同道中人。指的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双胞胎。
“这就是您老人家救了兵仙韩信。慷慨助人饮食的善报。只是这韩信亦钓鱼杀生为你购药。你却折了这个青年的阳寿。故而。你自身的病。亦药石无济。对那老狗好些。自保可以长寿。”
阿贤和阿喜听罢。将信将疑。却都拿了自己上好的衣服。与那狗儿铺窝道：“姨娘莫怪我们。”
倒也奇怪。刚刚做了些事。缥母就觉得已经堵塞的下肢。好像血流有些通畅。目露吃惊之色。
“尹先生和这位小兄弟说的话都不假。你们给那狗儿铺窝的时候。我的老腿。同样亦有感受。”
缥母连连拜谢了尹喜。称赞道：“你可是那神仙转世啊。老身替死去的姐姐。感谢上仙仁德。”
尹喜道：“我那点微未道行。不值一提。只是从了师父。捡得些齿碎。超度的事找王子殿下。”
“小帅哥。”“小兄弟。我们要拜你为师。”阿贤和阿喜说着。就拉刘思福的胳膊。思福急避。
“男女受授不亲。我和师兄等众。皆是修行中人。持了大戒。两位姐姐勿怪。还请各自珍重。”
“咯咯。”“居然还是个正人君子。佩服佩服。那尹喜老伯伯。您总可以给我们做师父了吧。
两位少女。又开始缠着尹喜。缥母在旁咳嗽。喝道：“两个小蹄子。莫要胡闹。这要看仙缘。”
“呃。这个么。小道受了师门约束。收徒这等大事。要先问过师父。古云：师在徒不传业。”
刘思福满头的问号。讶声道：“师兄。师父有这个规距么？我只知道。教人以善。责无旁贷。”
“呃。这个收徒的事情么？兹事体大。韩信一个凡夫。都知道感恩图报。师弟不要推辞了吧。”
“少来少来。我才屁大的孩子。你都比我多活了一百多岁了。你是主教。在天上我也是弟子。”
什么。一百多岁了。果真遇到神仙了。韩信的眼里。闪烁出异样光芒。不愧兵仙。反应极快。
“尹喜师父。您就看在缥母大仁大义的份儿上。收了这两个女儿做徒弟吧。要不连我也收了。”
“免谈免谈。我学的都是些奇门外道。自度还嫌不够资格。做我徒弟。你们能学到些什么？”
旺财和秦始皇点了点头。赞声道：“这尹老道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就是六道弃品的专职主教。”
尹喜和刘思福被这一语点醒。想起了自己使命。同声道：“收徒之事暂且不提。我们有要事？”
在尹喜的亲自监督试药下。缥母洗了个热水澡。厚被一卷。钻进了密不透风的双层被窝。
刘思福。催动意念。丹田里。撞出了一个火花。随之真气燃烧。被他指力逼到了掌心之上。
顺着缥母半侧身子的六道经络。刘思福将掌上真气。缓缓的推入。缥母只觉上身烫如火。
“太热了。我可不可以掀开被子。只觉得那药劲。顺着腿上的血管和汗毛。暖风一样的乱撞。”
尹喜微微一笑。赞声道：“女菩萨。你再忍耐一会。我师弟这是激起自身真气。助你打通足太三阳之经。经他一掌。药效可以增大数倍。比那仙药还灵。说不定你老人家今天就能好了。”
“南无薄伽伐帝。裨杀社。据鲁璧琉璃。钵拉婆。喝拉奢也。怛他揭多也。阿拉喝帝。三藐三普陀也。怛侄他。唵。裨杀逝。裨杀逝。裨杀社。三没揭谛娑诃。”刘思福催动了药师咒。
只觉金光一闪。缥母的身体里。像是注入了千万道电光。身体抖擞了几下。浑身变得轻松。
快与我更衣。扶我起来。我试试我的老腿。说着。老太太已经在二女扶持下穿好衣服。下床。
“活神仙。活神仙。居然这老腿。可以下地走路了。小兄弟。没想到你这么小小的年纪。”
缥母倒身就要下拜。秦始皇和旺财。连忙拉下。劝道：“大娘。你这可就不对了。别害他。”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登极乐国。回向大悲咒神。十方法界所有众生。希望咒神息怒。放了爱乐娘娘吧。”
仞立天宫。微微有些震动。那爱乐公主身上的仙绳。似乎又有些解脱。帝释满意地点了点头。
帝释天与那毗沙门天王等人道：“刘思福几个下界。果然没有闲着。看来是做了些应作之事。
缥母向尹喜亦深躹了个躬。含着泪花。双手抱住了尹喜的手：“尹兄弟。我代小女求缘拜师。”
韩信当场跪下：“尹老师。您就收下两个妹妹和我吧。我们也希望走条正路。只叹求师无门。”
刘思福和旺财在旁讥笑道：“秦始皇这老****走的是桃花运。这尹主教。天生当老师的命。”
秦始皇推开了这两个起哄的家伙。出了个馊主意：“韩信呐。我们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消了。那事以后你不准再提。我也不阻你拜师好事。两个妹妹拜师可以铺床折被。你会干什么？”
“我会钓鱼。身强体壮。可以给你们打杂。遇到无赖。我可以替你们挡着。保护师父们啊。”
“得得得。你那两下子。骗小姑娘还行。没有我们。今天你就钻人裤裆了。拿象棋来换？”
秦始皇这话一说。尹喜和刘思福立即清醒过来。旺财更是点头称是：“这狗皇帝果然是奸诈。”
韩信长跪不起。严重表态道：“我真不知道什么是象棋。扔骨头玩石子儿。我可以教你们。”
“我呸。”秦始皇咣的一声。后脑给韩信拍了一掌。“钓鱼玩动物尸体。你兵仙好大的出息啊。”
韩信有求于人。亦自不怒。双眼冲着缥母挤眉弄眼。希望老人家替他求情。缥母的面子大。
“尹先生。这？”“老人家。两个侄女如蒙不弃。兄弟可教些配制草药的方术。大了讲可以开个医馆。悬壶济世。谋个营生。不忍你这般岁数。还要替人缥布赚钱。小了讲也可照料你。”
缥母伸出一手。邀请众人入堂用宴道：“尹先生。你就带着几位壮士。都进来吃顿晚餐吧。”
尹喜与刘思福对望了一眼。想必不吃这饭。老人家也过意不去。应声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缥母老人家也是热情好客。应了刘思福等人的要求。全都是些素食。
“馒头可真香。”旺财第一个抓起就吃。尹喜暗暗做了搬运法术。入口之食尽都换成了仙蜜。
这天仙之体。不可饮凡间粮食。就算吃。也是用鼻子一闻。受些香气即可。否则会破了戒身。
韩信举了杯酒。敬向众人道：“各位朋友。遇到你们。韩某三生有幸。我先自饮为敬。干了。”
刘思福一个闪手。夺了韩信的酒杯：“杀偷淫妄酒。全是地狱幽冥的祸根。酒能乱性。少喝。”
韩信挠了挠头。傻笑起来：“呵呵。我倒忘了。你们这些神仙是从来不喝酒的。我白跑了不少路特意购这美酒。可惜了。可惜了。来。两位妹妹。陪哥一起喝一杯。庆祝咱娘身体康复。”
“不。我们姐妹既然拜了师父。就应守师门清规。师父。徒弟们向您老人家敬茶。受我们姐妹一拜”。阿贤阿喜两个小美娘。倒是识得机趣。两杯香腾腾的铁观音热茶。已然恭敬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