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诗琬也想退下,被苏墨琰拉住:“留下。”
云诗琬看向沐铭,沐铭笑道:“皇上让你留下就留下,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你又不是外人,听听又何防?”
云诗琬点头,苏墨琰已经坐到了沐铭对面,手一收,便将愣在那儿的云诗琬给拉进怀中。
沐铭低头品茶,装作没看见,过了一会,才抬头道:“臣听闻皇上派人请祁王回京,可是为了这皇位之事?”
皇位?云诗琬莫名其妙的扭头看向苏墨琰,苏墨琰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沐铭,不经意的点头。
沐铭连连摇头,像是摇够了才慢吞吞的道:“皇上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祁王虽是所有王爷当中最云淡风轻的,可并不代表,他就不明白事理,臣以为,祁王远远比我们想像得要聪明,皇上派人前去请祁王回京的目的,想必,祁王一眼洞穿,所以,祁王才让人写了一封信给皇上。”言罢,沐铭从袖中拿出一封油皮信,随手扔给苏墨琰。
未看信,苏墨琰心里已经猜出了里面写的是什么,展开信后,果真如他所料,祁王婉言拒绝回京,说在水玥国很好,还请苏墨琰放心,他一定会尽职尽责,不负所望。
“你为何要将祁王调回京城?”云诗琬不明白,苏墨琰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将信弹向沐铭,沐铭伸手接住,片刻便将信上的内容扫完,笑道:“皇上是想让祁王当大熙的皇帝。”
沐铭话一出口,便被苏墨琰狠狠瞪了一眼。
沐铭嘻笑道:“都说男人爱江山胜过爱美人,没想到,皇上却甘愿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
为了她,他才不想当皇帝?
云诗琬内心被什么东西给深深触动了一下,感动的抬头,苏墨琰看着她,说道:“上次我问你,想要怎样的生活,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她说,她很想念在扬州的日子,虽平淡,却活得无忧无滤,很充实。
她还记得,他说,他想要的生活便是离开这座皇宫,她当时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原来,在那个时侯,他心里就已经不想当皇帝。
云诗琬沉思不语,苏墨琰知道她已经记起来了,揉着她的发丝,笑道:“等把这江山扔给别人后,我便带你回扬州。”
“这江山,皇上想扔给谁?祁王拒回京城,寰王重病卧床……”
沐铭一盆冷水泼下来,让苏墨琰从头凉到脚,是啊,太皇太后一再相逼,祁王又不愿回京,这大熙的江山还能给谁?
心中的如意算盘,被祁王的一封信给打碎。
沐铭出宫后,苏墨琰坐在碧泉殿中心事重重,云诗琬不忍看他如此模样,便道:“其实,呆在这宫里也挺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苏墨琰以指封住她的唇,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安慰我,你心里想些什么,我都知道,也能明白,就像我不愿其他人与我一起分享你一样,你心中一定也不愿看到我后妃无数,即便我心里没有别人,这份爱也是不纯粹的。”
云诗琬闻言,双眸泛红,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欲泣的模样,云诗琬将头紧紧挨住他的肩窝。
“可是,国不能一日无君,你身上有重担,你不能弃之不顾。”她虽自私,却还分得清轻重。
她闷闷的声音从肩处传出,苏墨琰突然间站起身,吓得她赶紧攀住他的肩头,耳边传来他轻笑的声音:“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赶快生个小皇子,把皇位扔给儿子后,我俩就能功成身退了。”
云诗琬听后哭笑不得,口里嗔道:“哪有像你这样的父亲啊,为了自己的自由,牺牲儿子的自由。”
苏墨琰抱着她往寝殿而去,一边说道:“说不定,我们的儿子不像我,会像他的曾祖母。”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云诗琬笑道。
“是女儿就让她女扮男装,然后当女皇。”
苏墨琰随意瞎编着,不出片刻已经走到了蹋前,轻解罗裳,纱幔轻飘,掩去万般旖旎。
兴宁宫,太皇太后在殿中整整坐了一宿没有合眼,苏墨琰对她所说的话一直在脑中盘旋,大熙走到今天不容易,她身为太皇太后,这皇位只能由她的直系亲孙来继承。
清晨,宫女进殿时,便看到支头坐在那儿的太皇太后,满脸疲惫,那一头保养得当,乌黑亮丽的青丝,一夜之间,白发横生。
宫女吓得惊叫,手里端着的盆子跌落地上,惊醒了闭目小酣的太皇太后。
疲惫的睁开双眼,太皇太后声音无力的呵道:“何事惊慌?”这名宫女,跟在她身边已有十年之久,平日里沉着稳重,绝对不会发生像此时这样的事情。
宫女低头跪在地上,低声道:“太皇太后恕罪,奴婢是看到太皇太后的头发而惊慌。”
头发?太皇太后抬手摸向梳得一丝不乱的发暨,不解的问:“哀家的头发怎么了?”
“白……白发。”
太皇太后一惊,忙让一名宫女去取来铜镜,一照之下,太皇太后大惊失色,一把将镜子给扔到地上,猛地摇头,口里一直重复着一个“不”字。
她怎么会白头?她用来保养头发的药材珍贵稀少,世间难求,试问天下,有谁到她这个年纪时,还能保留一头青丝的?
太皇太后心里震惊,一定是因为愁,一夜间愁白了头。
歇斯底里了一翻后,太皇太后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呆怔的坐在那儿,口里喃喃道:“哀家是真的老了。”
跪在前方的宫女忙道:“太皇太后一点不老,即便是白发,也一样年轻。”
太皇太后呵呵笑道:“你倒是会说话,起来吧,别瞎跪着。”
宫女起身,打翻的盆子早已经被其他的宫女收拾妥当。
“过来坐,陪哀家聊聊天。”
宫女迟疑了片刻,这太皇太后平日里,可从不与她聊天的,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宫女心里想着,还是走了过去。
太皇太后道:“哀家是愁啊,愁得一夜之间白了头,为了这大熙的江山,哀家的心都操碎了,可结果呢,皇上他……唉!六宫无妃,难道又想走先皇的老路?”
宫女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答话,这宫里头的事情,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才能活得又久又长。
“你说,哀家该怎么办?”
听到太皇太后问话,宫女思量了片刻,方道:“这一切皆是因皇后而起,皇上定是因为皇后,才不愿纳妃,皇上并不是不负责任之人,即便,他想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奴婢相信,皇上绝对不会弃大熙的江山于不顾,太皇太后过滤了。”
“对啊,一切皆因那女子而起。”太皇太后轻叹,随后便问,“若是哀家动了云诗琬,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做?”
宫女心里虽惊,表面上还是很平静,说道:“皇上会恨太皇太后一辈子,却不会扔下大熙的江山。”
犹记起苏墨琰昨夜的警告,若她敢动云诗琬,他便毁了这座江山,想着,太皇太后便浑身发冷,挥手道:“你下去吧,让哀家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