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她从义父口中得知苏墨琰两年前中毒之事,心有不安,义父看出了她的心思,假意让她送药方上京,不过是想让她借此机会了却心中事。
一件是她坠崖之事,另一件,便是苏墨琰中毒之事。
在她的百般追问之下,沐铭无奈,便将事情的经过书写给她。
而今,坠崖之事已经明了,而真相往往最伤人。
原来,那日的三个匪徒要劫的人是云诗璃,却偏偏劫错了人,阴差阳错之下,苏尘赫以为她便是云诗璃,便选云诗璃为妃。
洞房夜的失火,仿佛注定了一般,要将事情全隐瞒下去。
云之鹤知道后,便找到沐铭,让他医好云诗璃的脸,并且对苏尘赫说,若想要云诗璃的脸完全康复,不留下一点疤痕,就需要换颜。
换颜,换掉云诗琬的脸,变回云诗璃自己的脸。
可苏尘赫毕竟是精明的,云之鹤怕事情揭穿,便让沐铭守口如瓶,他与云诗璃自然是永远不会说出去。
就这样,一瞒便是两年。
黄昏,斜阳西下,晚风拂去了白天的燥热,添了一丝清凉。
云诗琬伏在窗前,望着沐府外边霞光粼粼的湖面发呆,先前青蓝就让人过来叫她出去用晚膳,被她拒绝了。
手中还紧紧拽着沐铭所写的字条,拽得有多紧,心,就有多压抑。
什么是亲情?抵不过权势与富贵。
什么是爱情?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不顾其他人的生死。
而这个其他人,还是至亲之人。
她宁可父亲是因为不喜欢她,才那么对她,也不愿意,他是为了让姐姐幸福,而选择牺牲她。
既然视她如草芥,当初为何还要生下她?既然从未当她是女儿,为何还要承认她是云家之人?
先前的淡默,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门被人给推开,而云诗琬依然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出来,沐铭站在门口,摇着头走向窗台边,笑问道:“还在难过?早知你会如此,我便不会告诉你。”
云诗琬扭过头来,眼神迷离,眼中似乎藏着雾气,却见沐铭突然伸个手过来,她头一偏躲开去,护着脸上的面纱,怒视着他。
沐铭无所谓的一笑,说:“师傅的医术远在我之上,想必你的脸早已治好了,为何还蒙着面纱?”
“你……”云诗琬更生气,怎有人如此讨人厌,好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确实像沐铭所说的一样,她的脸一年前就已经完全治好了,完全没有被刀割伤的痕迹。
此时她脸上的伤,不过是师傅为她做的人皮面具,昨夜在靖王府花园偶遇苏尘赫,他手轻触她的下巴,她当时心里慌极了,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还好有惊无险。
“不必感到惊讶,师傅的医术别人不懂,我是最清楚的,一猜便猜得到。”
看在他解释的份上,云诗琬将怒气收回,问道:“你不是在研究义父给你的药方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那张药方与平常的药方没多大区别。”
云诗琬一听,急了:“怎么会?义父说只要按上面说的去做,就可以让苏墨琰好起来。”
“是会好起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按我的方子还要三年才能将琰王体内的毒清除,而师傅的药方虽独特,里面的药材却难求,即便找到了药材,也要一年时间才能清毒。”
“怎么会这样?那义父为何还要让我急急忙忙送药方上京?”
沐铭笑道:“师傅怕你丢了琰王妃的位置,所以才让你进京。”
琰王妃!听到这三个字,云诗琬陌生得很,毕竟她只当了三日的王妃。
两年的时间,怕是苏墨琰早已将她忘记。
面纱下的脸暗藏着些许不自在,苦笑道:“早就丢了,不是吗?”从她坠崖开始,她就已经不再是琰王妃了。
沐铭收起笑容,表情严肃的道:“不!琰王找了你两年。”
云诗琬惊得转头看向他:“怎么可能?”若是他有找她,以他的权力,他一定会下令让其他都郡的人一起找,若是这样,她一定会知道,可她闻所未闻,让她如何相信?
再者,苏墨琰给她的感觉就是冷默的,他待她虽好,却给人一种举手之劳的感觉,并不是出于爱意。
既然不是出于爱一个女人,为何还要劳师动众的去寻回?不是很奇怪么?
“我也觉得不可能。”沐铭道,“可事实就是如此,早在一年前,太后便下旨让琰王纳新妃,琰王没有同意,太后便放话,再多给他一年时间,如果还是找不到你,那就只能纳新妃了,师傅在这个时侯让你回京,可能与琰王纳妃的事情有关。”
“义父他自己淡薄名利,为何会以为我就在乎这些呢?其实当不当王妃,我根本不在乎。”
“或许……是师傅在乎吧!”
云诗琬不明白沐铭为何如此说,奇怪的看向他,只见他负手站在窗前,目光远远的看着窗外,剑眉拢着,神色严肃,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这是他最不一样的一面。
很快他便淡淡一笑,问道:“你就不想知道琰王新纳的王妃是谁?”那笑,有着挪揄的意思。
云诗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两年的时间,即便刚开始对苏墨琰有着淡淡的思念,两年后,那份思念早被时间洗刷得一点不剩。
如果不是刻意去提起,便不会再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他要纳妃,本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可潜意识里,还是带着好奇,脱口问道:“是谁?”
靖王府,自云诗琬一出府后,云诗璃便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到用过晚膳,小坐了片刻,听闻婢女说苏尘赫已经回府了,她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
正当惶恐间,有婢女过来传话,让她去前厅。
未走近,云诗璃已经可以感觉到苏尘赫身上的怒气,对于他,她自然是怕的,不过,以她的身份,苏尘赫即便再气,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想着,心里的害怕稍稍少了点。
远距离的扫了云诗璃一眼,苏尘赫手臂一横,桌上的茶盏掉落到地上,水溅得到处都是,发出的响声更是让人大惊。
不止云诗璃吓到了,就连靖王府里其他也是被吓得愣住,记忆中,他们的王爷虽然邪魅阴险,却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人,是你放走的!”
苏尘赫肯定的语气让云诗璃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以前的她口齿伶俐,不知从什么时侯开始,她的口才变得极差。
“对,是我放走的。”云诗璃直视着苏尘赫的墨眸,心底虽在打颤,高傲不肯低头的小脸却写满了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