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着树梢沙沙作响,其间还伴着一阵一阵的琴音,风一停,琴声变大,还可听见女子轻柔的歌唱声。
侧院的杉树下,男子抚琴,女子清唱,那画面谐和且安宁。
琴音一传出,云诗琬便愣住了,还有那如百灵鸟一样的歌唱声,更让她呆怔。
坐在她对面的沐铭察觉到她的转变,问道:“怎么了?”
云诗琬像是没听见,坐了一会后,便起身跑上阁楼,沐铭愣了一会才尾随上去。
女子立于窗前,目光眺望着窗外,抓住窗棂的手慢慢收紧,纤细的身子有些许僵硬。
站在这里,只能看到侧院中的阁楼,而那琴音传出的方向,与那一晚一样,定是在侧院的杉树下。
抚琴之人是苏墨琰,那唱歌之人该是柳珺了。
才子佳人,珠连壁合。
她在嫉妒什么呢?
看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沐铭再一看侧院的方向,心里顿时明白了,自古感情最伤人,可人人都会动情,避不开逃不掉。
两年前,云诗琬只是一个不识情滋味,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少女,面对苏墨琰的柔情,她根本分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在她还未弄明白之前,她便与苏墨琰分开了。
时间可以把一切都淡去。
那份还未生根发芽的爱情在时间的无情流逝下而逐渐淡忘,再次相逢,那段被淡忘的记忆又被唤醒。
不管爱与不爱,看到他对其他女子示好,她的心里都是有妒意的。
“爱上他,就注定要忍受这样的事情,若是心境不够宽广,还是不要爱上比较好。”
或许此时只是嫉妒难过,等到爱上之时,那便是心痛。
沐铭的话将云诗琬拉回现实,愣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何要忍受这样的事情?难道说,世上的男人皆无情,受伤的永远是女子?
“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爱上他,至少目前不要爱上,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等到那个时侯,你再决定爱不爱他。”沐铭话里有话,云诗琬始终听不明白。
她迷茫的样子让沐铭于心不忍,可是,他却不能明说。
“若是可以随便选择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不爱他。”
不爱任何人,一个人洒脱的活着。
可是,一个人的心是控制不了的,她心里在嫉妒,她也想不嫉妒,可她做不到。
“或许……我们现在所听到的都是假像。”沐铭突然一笑,云诗琬看着他,更是不解,明明听见了琴音也听到了歌声,怎会是假的?她确信自己没有耳聋。
“男人很多时侯都是逢场作戏,所以不必太当真。”他差点被云诗琬忧愁的心情所感染,失去了原本的判断力。
柳珺是柳太师的爱女,在时局未定之前,若放任她在琰王府自生自灭,柳太师定会对苏墨琰生怨,这对苏墨琰是很不利的。
逢场作戏?
那他对她,也是……逢场作戏?
一连三日,苏墨琰都在侧院里用晚膳,夜夜笙歌。
柳侧妃受宠之事传遍整个京城。
皇宫兴宁宫中,太后听着宫女的禀报,喜笑颜开,连连道:“这就好,这样哀家就放心了。”
前来请安的皇帝苏胤垣笑道:“母后为了大熙的将来,可是操碎了心啊。”感慨的话语里隐藏着丝丝讽刺。
“皇上这是什么话?”太后笑容一隐,面露不悦。
苏胤垣也懒得再陪笑,冷着脸道:“母后是为了苏墨琰才同意柳威将女儿嫁进琰王府的吧,若儿臣记得没错,那柳威的女儿是要入宫竞选秀女的。”
“入选秀女的女子成百上千,皇上又何必在意区区一个太师的女儿?”
“母后明明知道儿臣膝下无一子嗣,而这柳珺的生辰八字与儿臣正好相符,极有可能怀上龙嗣,可母后却答应让其嫁入琰王府,是想让苏墨琰将来称帝?”苏胤垣气得面红耳赤,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已经有好几天了,不吐不快。
而今说了出来,也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他是大熙的一国之君,古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他亲政十余年,后妃无数,却无一人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他要将江山拱手让人。
得江山时,他的双手染上了无数人的鲜血,可谓得之不易,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让他如何心平气和?如何不怨不恨?
有时侯,他甚至想,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他宁可毁了这座江山也不愿将其拱手让人。
“若是煊翌没有早逝,当上大熙皇帝的就是他,继承他皇位的就是琰儿……”想起早逝的亲生儿子,太后悲从心来,当年的一场变故,很多人说是意外,但真的是意外吗?
苏胤垣冷笑道:“照母后的意思,是儿臣夺了二哥的皇位?”
太后摇头道:“母后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对了,最近满朝文武如何看待龙嗣这件事?”
自苏胤垣亲政三年后,这件事情就一直被满朝文武所议论,一晃十余年,还是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只因皇帝正值壮年,还年轻,众大臣也只是随便讨论一下,有无结果并不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胤垣已经五十多岁了,众大臣开始担心大熙的未来,关于龙嗣的事情,也讨论得越来越激烈,以至于急招大批秀女入宫,以为皇上诞下龙嗣。
提起这件事情,苏胤垣再次愁眉不展,压在他身上的重担就好比泰山,重达千斤,他每日都是背着千斤重担在活着,不仅身累心更累。
“主张和平的大臣则是希望儿臣将皇位传给尘赫,文官中,大多数则是支持墨琰,也有少数大臣主张皇位传给七弟,也有支持霍扬的,各有各的理由……”
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抑郁成疾,话未讲完,苏胤垣捂着胸口一阵猛咳,太后一惊,忙对着宫外大声道:“传太医。”
皇帝大病的消息被太后严密封锁,这也是苏胤垣要求的,他心里虽气虽恼,但他毕竟是大熙的皇帝,身上肩负着重担,他更是先帝的儿子,若大熙当真毁在他的手里,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他也无颜面对列主列宗。
在没有确定皇位继承人之前,绝对不能让众大臣以及皇亲知道,不然,必会掀起一场为了皇位而争夺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