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游离在岸上的鱼
在襄洛雾霾有史以来最沉重的一天,我回到了襄落师范大学。
按照和杜如梦老师约好的时间,我本来是应该上午十二点就到的,可是因为雾霾的肆虐,高速公路被封,我只能颠簸着着帕萨特在国道上磨磨蹭蹭,直到下午四点多,我才从八百多里的江城踟蹰到襄洛。
下午四点多的襄洛,宛然已经有了记忆中襄洛六点多的特质,朦朦胧胧,迷迷蒙蒙,漫天的雾气和尘杂混合在一起,严严实实,混混沌沌犹如实质,导致能见度只有两百多米,使人的情绪备受打击,让我回归大学校园的迫切之情蓦地飞流直下,失去了更快一步投奔到母校怀抱的念想。
我给杜如梦老师打了个电话,申请一下明天再过去,毕竟“唐诗与襄洛研讨会”在明天上午九点开幕,我已经到了襄洛,准时过去是有充分保障的。电话那头的杜老师正忙着,对我的回答虽然依旧热情洋溢,可有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让我开始怀疑这次襄洛之行是否明智。这次贸然回归本就是心血来潮,那就应该悄悄的来静静的走,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找好了酒店停下了车,我开了个房间简单的洗刷后就倒在床上,感觉困倦犹如雾霾一样如影随形却有无可捉摸,明明已经很困了,却一时又睡不着,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漂浮着一些似有若无的影像,听不真切看不明白,翻来覆去了好久,后能终于胡乱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三个小时的睡眠唤醒了我的体力和记忆,出了酒店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游走。时令已经是深冬,气温异常的阴冷,这让已经习惯了沿海气温的我有点不知所措。狠狠的裹了衣服,想着该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了。早晨出发的时候就比较马虎,中午也只是在路边的小店随便吃了几口,现在天气又冷,一下子感觉饥寒交迫起来,凭着记忆,我有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往桥头的一家面馆晃去。
面馆依旧有,可原来的低矮的店铺已不复存在,老板也不再是原来的老板,我进去喊了一句:“老板,来二两面,一碗黄酒。”,正在抓面的老板是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短发小眼,精瘦利索,一边抓了面,一边问:“老板要啥面,豆腐还是牛肉?”我稍稍一愣,想到原来和林之恋吃面的时候,基本都是豆腐海带面,老板也多是问:“豆腐还是热干?”这一下子问我是豆腐还是牛肉还真是有点儿不适应,我赶紧说:“牛肉吧。”年轻老板说:“好咧,马上来。”又一扭头对旁边的一位大妈说:“给这个老板儿倒一碗黄酒。”
我接了烫好的牛肉面,掏出十块钱给老板,一边加香菜一边等着他找钱,结果他看了我一眼笑着说:“牛肉面十一,不分小碗大腕。”我一阵尴尬,想到自己付的还是十年前的价格,赶紧补足了钱,端了面,到一个低矮的油漆木桌前坐了下来。
面还是那个面,味儿还是那个味,吃饱喝足的出来后,感觉天气没有那么冷了,我慢慢的往回溜达。这时候电话响了,我一看是杜如梦老师打来的,忙接了,杜老师问我到了没,在哪儿,又问我吃了没有,我一一回应着,然后杜老师又说下午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安排明天的研讨会,有些怠慢别见怪。我当然赶紧表达了理解之情并表示明天一定提前到,唐老师说:“好,我们到时好好叙叙。”然后挂了电话。
回到酒店,我打开笔记本正准备看作者的稿子,电话又响起来,一接,是儿子稚气的问候:“爸爸,你到哪儿了?”在他的声音里,我似乎看到了他旁边坐着低声嘱咐他说什么的林之恋。?
第二天我七点起的床,到达襄洛师大的时候刚才八点半。天气依然不好,不仅没有放晴的意思,反而悠悠的刮起了小北风,柳叶尖刀般的往怀里钻,因此下车往求真楼走的时候,依旧只是冷,因为是周六,校园里的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匆匆行走在空荡的大学校园,倒更像是某种点缀。
求真楼前,打了“热烈欢迎各位专家学者莅临指导‘唐诗与襄洛’”的横幅,不过依然显得比较冷清,“n”字形的楼底,摆了两张签到的桌子,一男一女两名学生正在无聊的谈着闲话,见我走进想要问会议室的样子,和我打招呼:“你好,请问是来参加‘唐诗与襄洛’的老师吗?”我虽然已经不是老师,不过听他们这么叫,也没有反驳,微笑着点头应了。他们便拿出一个印着“襄洛师范大学”的环保袋递过来,一边说:“请你签一下名。”我按照要求签了名留了联系方式,走的时候,感觉那接待的女生好像专门盯着我探究的多看了一眼,不过上楼的时候,又觉得是自作多情,不由得暗自“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的笑了自己一回,慢慢的按她指定的方向行走了。
到了会议室,发现唐如令老师依旧是忙,正想悄悄找个地方坐下来,不曾想被唐老师的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于是赶紧上前客气两句,还是找了个边角躲起来。又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一会儿,九点多的时候,研讨会就正式开始了。说起来,研讨会也就如此,况且我对纯学术上的东西,向来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也就敬而远之,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也就心的听了几句,没想到还真听出了几分趣味,“一部大唐诗,半部襄洛史”,襄洛和唐诗的渊源竟然如此密切而非牵强附会,大唐近300年有3600余名诗人,创作了近5万首诗歌,与襄洛有关的就有4000多首。我不禁惭愧于自己的浅薄了,所谓当局者迷,我好歹也在襄洛呆了四年,现在想来,不过是浮光掠影,浅尝辄止罢了。
研讨会在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大家在杜如令老师的指挥下到了学校附近的聚贤山庄小聚,又是一番客套退让,简单的喧哗后各就各位,唐老师本来要安排我和几位专家学者坐在一块儿,不过我还是发挥了自省的精神,主动的和一起组织研讨会的工作人员凑到了一块儿,除了杜老师认识外,还有新来的两位老师,刚博士毕业襄洛师大来的,脸上还有一片的青春,因为是杜老师“唐诗研究所”的成员,所以也一起来了,除此之外,上午在下面帮忙登记的两位学生也到了,还剩下的三位不知何许人也,我也懒得去问,只想着早点儿应酬结束,到校园转一转,聊解这十年对母校的相思之苦。
席间有一个意外,就是管接待的那个女生端起一杯豆奶敬过来,说:“木老师,你好,我敬你一杯。我对你是仰慕已久了。”我呵呵一笑说说:“谢谢谢谢,惭愧惭愧。”女孩站起来喝了一口豆奶说:“真的,我还知道你的网名叫岸鱼,对吧?”我说:“不会吧,你还真认识我?”旁边的男生接过话说:“木老师你还不知道吧,她现在是文学院‘结庐文学社’的社长,对你这位前辈那是货真价实的崇拜已久。”经他一说,我还真是明白了过来,毕竟时间前在这学校,我也是担任过一任‘结庐文学社’社长的,作为现任社长的她,知道我的名字倒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是同道中人,大家的话题自然就多了几分,我也从她口中知道了一些杜老师的情况,十年前我在襄洛师大的时候,那时候还学校还叫襄洛师范学院,去年才随着大学改名的东风换成了如今的名号。杜老师十年前也还是一名普通的讲师,现在已经是文学院的教授,拥有了一个副主任的虚名,并且成为“唐诗研究所”的所长,是这次研讨会的负责人之一。
听到杜老师的成绩,我由衷的为她高兴,当年我孤身来到襄洛,身材短小,腼腆沉默,待人接物未经开口常自惭形秽,唯有对文字的热爱可以慰藉内心,把内心的丝丝情绪化作一个行行白底黑字。在这样的窘迫中,杜老师对我关怀备至,当时她也才三十出头,身材丰润,笑容大方,加上长期古典文学的长期浸润,又给她增添了婉约柔美的内涵,和她交谈常常让人如沐春风,她所执教的《唐宋文学史》是文学院最受欢迎的课程之一。
也许是某次她无意间看到了我的文字,从此对我关爱有加,不仅向《襄洛学院院报》推荐了我的文章,还想辅导员反映我的情况,给我争取了在学校勤工俭学的机会。随着事情的增多和阅历的增长,我终于从自卑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并在大二的时候当选了“结庐文学社”的社长,从某种程度上讲,杜老师成就了,因此,当前几日杜老师知道我在江城出差,邀请我参加“唐诗与襄洛研讨会”的时候,我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