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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求不得更舍不得

距大年三十越来越近,冬日的风雪也越发骇人,整日整日的下个没完没了,日头都很少见到,满院子白雪皑皑,唯有青松带来少有绿色,却被积雪压弯了腰。出门便是冻得鼻子青,脸蛋红肿。

纵使若嬨日日锻炼身体,大灌姜汤,却还是伤风了,害的她不能去看玉兰家的小儿,想的整日里迷迷摸摸的。娘子病了,良沐跑外的事情具是要推掉,或是交给吴炳下去办理。

自己则尽心留在家中照顾若嬨,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日日制造小人,以解若嬨想别人家孩子的相思之苦。哪成想适得其反,累的若嬨叫苦连天,伤风反而严重,嗓子哑喉咙痛,还时不时低烧,气得良凤只骂兄弟胡闹。

自从良丘去了学堂,良凤的身体也是每况日下,若不是还有铺子那摊可以忙,消解想儿苦楚怕是她都无法熬下去的,这几日为了避免她们小两口干才烈火,瞎胡闹,索性将一概事体都交给副管事姜娘子和何娘子二人处理,钻心留在家中照料着若嬨日常饮食,让若嬨颇为感动与愧疚。

良丘走了月余,她也是想的慌,问了良沐几次,具是说要等学堂休课才能接回来,莫不能耽搁学业,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天气不好,雪花纷飞堵了外出的路不说,若是回来晚了又怕耽误行程。

思前想后,若嬨建议让良凤去学堂上照应良丘,若是能赶回来最好,若是赶不回来,她们母子俩在外过节,也比良丘独自一人要好得多。

良凤听了若嬨安排,面上是反对的,可心里却是喜出望外,就连苍黄的脸色都尽显红润,若嬨笑着调侃:“姐姐这面色甚差,若是回了铺子,怕是影响生意喽!”

良沐听娘子的建议也甚是满意,自从良凤照顾若嬨,连夜里都不让他搂着娘子睡,被窝都换了地方,让良凤去见儿子,岂不是皆大欢喜。登时命人去备车,筹备日用物事,账上拨银子,送良凤上路,就差叮嘱良凤早去晚归。

家中少了良凤,春儿又要帮着照料女人养生会馆的生意,夏儿掌管家中的大事小情,冬儿和秋儿照顾若嬨饮食起居,虽冷清了些,却过得很是充实。

良沐往良家村捎了几封信,邀请戴氏良老爹进城过年,戴氏担心车兰肚里的娃,老良头担心地里过冬的苗,均是婉言拒绝了。若嬨伤寒大好,回想上辈子总是独自一人过年,委实冷清,便要去邀请秦夫人一家过来,问良沐如何?

邀请秦夫人一家,当然无可厚非,可每年林白具是与秦夫人一同过年,图了热闹,今年亦是如此,说道:“既然要请干娘一家,林大哥亦是要去请的,我去请干娘,你去请林大哥可好?”

若嬨正画着眉头,手下一滑污了,良沐拿过帕子帮她擦拭,修补,“怎得?害怕林大哥怪你。”若嬨刚要点头,他已按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精心为她画眉,“无妨,林大哥那么疼你的一个人,若不是我们几次三番惹恼了他,怎会生了间隙,解铃还是系铃人,你亲自门上请罪,他定不怪你。”

她怎没有去过,只是每次去了,都是吃闭门羹,不是出门见客就是正在午睡,最后索性省了理由,就说里面正在陪着恩客吃酒,臊的若嬨根本不敢进去。

“那好吧!我去瞧瞧。”若嬨哀叹一声,算是答应了。良沐却视如无闻,仔细看着她的面装,沫沫图图这才满意点头,“行啦!”

对镜贴黄花本事女儿家的手艺,竟不曾料到良沐练得精通,还不是手笨的娘子和没眼力见的丫头逼出来的,为了能更多与若嬨****,良沐恨不得将全府上的人统统赶出去,现在回忆起山中狩猎那几日,竟是那般甜蜜。

收拾妥帖,为娘子披上大红锦缎披风,插好玉钗,绢花,戴上雪兔耳鼓。命丫头服侍妥帖了,才亲自送若嬨上了轿子,雪太大,马车难行,良沐嫌坐轿闷,便独自一人悠哉走去秦夫人家,图个心诚讨二老欢心。

刚刚路过樱桃胡同,迎头撞见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崔笙,崔笙吃的微醉,身上留有温热的胭脂香,让人生厌。崔笙显然没有看见老爷,良沐也懒得戳穿他,侧身避讳过去,在转身见崔笙正扶着墙头吐呢!

“唉……这样的人家,怕是春儿要受苦喽!”良沐低声呢喃,转身疾步去了秦夫人家中。

绒嘟嘟暖红色的轿子停靠在林白宅子门口,轿夫过去叫门,不出三声,守门的林原便来开门,“我家主子今日不见客。”轿夫扭头看看轿子,憋得脸色通红,将手中的银子奉上,“我家主子久闻林清君大名,特特从远场赶来,便是求得一见,听段小曲,求小哥行个方便。”

林原做不了主,将门一关知会林童去了,林童正在隔间里烤火,听林原说有恩客上门,不是兰夫人来找人,想想自家主子没有拒接客人,便允了她们进来。

坐在轿中的若嬨越想越气,恨不得冲出去大闹林白一场,但最终还是忍了,毕竟林白不是她的什么人,顶多算是义兄,谁让自己这个做妹妹的不受待见呢!还不如恩客的银子贴心。

轿子稳稳进了内院,为了让人识不得她们,具是带着蓬头跟做贼似得。秋儿忙上前搀扶若嬨下轿,盲目跟着林童引进内院,按照规矩,秋儿等人留在门外,林童引着贵妇进入隔间,林童则在外面候着,若嬨独自进入。

寥寥琴音在她进入那刻便歇了,若嬨还没得掀了蓬头,林白已然迎了过去,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已熟悉了若嬨身上特有的香儿,数日不见想念的心得以宣泄,更是不能自己,当走到进前,才执拗不前。

将头上蓬头,扔到他脚边上,“林公子真是难求啊!为了见你一面,足足花了我十两纹银。”若嬨的两根青葱手指相交比划。

林白闷头笑:“怎的?心疼啦?”兰若嬨点头,“可不是心疼了,连个茶水都不奉上。”她说着,兀自走到桌旁,自斟自饮。林白倒是就着方便,将杯子递过来,想喝现成的。若嬨也不与他计较,缓缓斟茶,无奈摇头:“你过得是不是太冷清了些,就连茶水都是冷的。”

“我这里好久没有来人了。”林白吃了口温茶,将杯子放下欲要出去,若嬨忙转身,“哥哥就这么不待见我,刚蒙混进来你便要赶我走?”

林白苦笑,将开启的门合上半分,“怎会,我这就去帮你追回银两。”

噗哧一声,她笑了,头上凤钗乱颤,“罢了,罢了,还是留着给你买材火,沏茶用吧!”若嬨说着,寻个椅子坐下,伸手取过案台上的汤钵子,捂在手中取暖。“妹子这次来,是想求你去我家过年的,不知哥哥可愿意?”

想,林白日日都想,但只是想与她一起,却不曾想过去她家过年,看她与夫君眉目传情默默相依,怕是修养再好的人也受不了,林白果断拒绝:“我清静惯了,不想去任何人家过年热闹,妹妹若是因此事来,便回去吧!”

早就料到他会拒绝,若嬨根本不感到意外,手里把玩着琴弦,弹出叮叮单音,“就知道你还再生我的气,就连前几日妹妹生病,你都不曾去看我,好狠的心啊!”

这几日林白独坐家中,加之外面天气不好,除了酒肆的人送来饭菜,林童与林原都没有出过门,那里知道若嬨生病。他忙转身见若嬨却是脸色不好,且清瘦了不少,忙取了披风过去,为她披好。

“怎就这么不知小心,非要闹出毛病才甘心,现在身子有没有那里不适,觉不觉得屋子里冷得慌,我就叫人去添暖盆上来。”见林白紧张的模样,若嬨暖心一笑,撒娇般缠住他的胳膊,“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不忍妹妹伤心。”

话里有话,她这是往里面绕自己呢!林白笑而不语,命人将暖盆端进屋里,林童看着兰若嬨,眨巴着眼睛满脑门子疑惑,“我那几个丫头,可还冻着呢?”若嬨伸手去烤火盆,手掌映的红红的。

林童忙摇头,“奴才哪敢啊!正在前厅烤火呢!我这就过去送茶照顾着。”说完,逃一般跑远了。若嬨抿着嘴笑,却白了林白一眼,“看你家的小厮,人家三顾茅庐他都不让我进来,伤寒就是这么冻出来的。”

“我这不是心烦吗?想自己歇歇,所以……”

“所以才只接客不见妹妹。”

“我……”林白百口莫辩,只得认栽。

若嬨向他招招手,“来,我要听曲,你可是收了我银子的,不为我服务,岂不亏大了。”林白本想着逗她几句,却想起招待可不止听曲,还有床和这道头菜,怕她误解自己不洁,忙住了口,乖乖为她抚琴。

清雅琴音如清风拂过,让人心头舒畅,若嬨微和着眼,手支着下巴静静聆听,青葱玉指点着案上,扣出委婉旋律,那安静美艳的姿态,让人迷惘。

林白一时看得痴傻,弹走了调子,为了弥补忙回旋一音,却被细弦啄破了指头,若嬨惊醒回魂,抓住他的手指,“血……”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一路下滑,瞬间染红了白净的锦缎内衬。

那血似有强劲的蛊惑能力,若嬨直感觉心脏狂跳,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呼呼啞啞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听的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见兰若嬨面色惨白,林白急得扳着她双肩直晃,“若嬨,若嬨你怎么了?说话啊?若嬨……”

“哇……”若嬨瞬时扑到林白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双臂死死抱住林白的腰身,那力道大的让林白心头生骇,“若嬨你怎么啦?怎……么啦?”

“杀人了,杀人了……血……血……好多好多的血,像河水那么多,簌簌留着……留,着……”最后一个字说完,若嬨身子一软便没了知觉。

林白死死抱住她,忙送到床上,拿了厚被子为她捂住身子,轻轻拍打她面颊,“若嬨,若嬨,莫要吓唬我啊?”手指试探她的鼻息,平缓未有异常,就连脸色都因为温度而回升,温热红润,那为何又昏厥了?

双臂紧抱着绵软温热的人儿,鼻尖的幽香勾人心魄,只是这么呆呆望着她,那朝思暮想的念头已然难以控制,措不及防的贴服住她的唇,这一吻注定缠绵久久,直钩的他春心大动,感觉怀中人儿有了些许反映,他忙住了口,手轻轻扶着她满头青丝,帮她按摩太阳穴,轻唤:“若嬨,醒醒……”

眼前一黑,神志似过了多年,当清醒时,若嬨竟不知身处何处,呆呆看着林白,“哥,你抱着我干嘛?”林白被问的哑口无言,涨红着脸下了床,磕磕巴巴道:“你……刚才……晕了。所以我把你抱上床,然后就忘记避嫌了。”

“哥,解释那些做啥,你什么人妹妹还不知道吗?”若嬨对他很是放心,可林白对自己颇为不放心啊!要不然能冷了若嬨数日,结果相遇了才知道,朝思暮想终得见,是何热烈感受。

命厨房煮了些姜汤,就着他的手喂给若嬨吃下,又守着她睡了一会,这才放心送了若嬨归家,若嬨心事未成怎肯离去,林白最终无奈点头,若嬨这才满意归家。

刚刚进了院子,若嬨忙跑去向良沐邀功,说自己如何艰难说服林白,良沐只当听了乐子,连连点头却难免心头醋意泛滥,忙错开话题:“今个去干娘那里,你猜我在路上遇见谁了?”

“遇见谁了,我哪里知道。”若嬨脱了大袍,冷风一吹,忙不迭躲进暖融融的被窝里。

良沐早已将被窝捂暖,久等多时,忙环着她在胸前,轻抚着后背,“遇见崔笙了,他正从樱桃巷子出来,与我撞个对头。”

“他怎么去了那里?”若嬨猛地起身,秀眉倒竖,良沐忙将她按在怀里,“冷飕飕的,也不怕再染了风寒。”

若嬨猛地推开他的手,转身下地,“不行,我要去找春儿说说,那樱桃巷子乃是私娼之处,崔笙小小年纪竟在那里鬼混,长成了还了得?这姜娘子也是,自己的儿子怎生不好好管理?定是要讨个说法的。”

好不容易能腻味一会,良沐怎能放手,拉着她往回扯:“什么小小年纪,崔笙比你还大呢!再说儿子大了,老娘还能将他别再裤腰延儿上?何必为难她们,只不过去了樱桃巷子消遣,也没有违背国法,与春儿说说,将来嫁过去管理下便是。”

“是啊!只不过去私会妓人,这种事情到那里都是无伤大雅只说,那里值得大惊小怪的。”若嬨这么说着,心里的疙瘩就是解不开,明明自己想为春儿求个好姻缘,崔笙却是这般不争气的,想想都头疼,也不顾什么,执意穿好衣物,去了外间叫春儿过了服侍着。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想找个话题转移娘子话头,却惹得她不开心,说不定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去了樱桃巷子,真是冤枉死了,气得他捶床,冥思苦想等会要怎么与她解释才好。

春儿见若嬨脸色不好,忙奉上甜汤,“夫人先吃上一碗,厨下马上布席,具是遵照老爷吩咐,精心烹的药膳,还有补气养血的暖汤,闻上去挺香的。”

兰若嬨点了点头,“那汤好了吧!冬儿去与我端上一碗,我先喝着暖暖胃寒。”冬儿最是毛手毛脚,很少做这种端汤倒水之事,夏儿不放心便跟着去了,秋儿见夫人看她,也明白眼色,忙找个借口出去忙。

屋中就剩下春儿与若嬨,春儿愣愣看着若嬨,先是爬着跪倒在地,“夫人,婢子可是做错了什么,请夫人责罚。”若嬨苦笑,“不是你错了,是夫人我错了。”春儿猛抬头,笑道:“夫人怎会错,错的也是对的。”

“我怕是错的离谱,耽误你的终身大事。”若嬨起身,捡过桌上那块没有绣好的枕面。

春儿过了年便要出门子的人,因家中没有父母,嫁妆若嬨虽帮着出了,但春儿是个好强的,用自己手头的银钱卖了缎面,亲手为自己缝制被褥床榻,每一针具是凝结了对未来幸福的幻想。

“春儿,今个老爷去秦夫人家中,半路遇见崔笙了。”若嬨刚说到这里,春儿那不争气的眼泪便簌簌下落,若嬨蹙着眉头转身,“你具是知道的,为何不与我说?”

“夫人。”春儿重重给她磕了头,由若嬨搀着起身,“你若是不想过门,就跟夫人说,我这便去退了那门婚事,将来给你在寻个好得,如何?”

不等听完,春儿已经脑袋摇的似拨浪鼓,抹了把眼泪,“夫人有所不知,像婢子这等身份卑微的女子,能摊上夫人这般宽厚的善人,筹备了嫁妆嫁出去,已然不错了,何况还是正妻,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所以春天无怨无悔。”

“唉……”若嬨感叹,这便是女人的悲凉吧!“那你与我说说,又是如何知晓崔笙的事体的?”春儿觉得对不起夫人,如实将那日的事情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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