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闻有悲咽者，风声也。倚窗听其声，是以秋叶而作响，凄寒阵阵，幽邃入骨。每忆往事之不可追，或喟然而长叹，或怀古而凭吊，或空文以记之。吾尝有感于斯，况今之寞情甚矣！
次日，竟大雪。吾尝与一人而约，雨雪则游于华阳亭，是为雅兴也。虽日过午而雪亦遂增胜，而心既向往之，吾二人者可待乎？于是欣欣然，自华山中学而往北，有一园，主人庄园也。
噫吁戏！西引庄园而南，雪积有五六寸之厚。天与地而相接，天之苍苍，雪之皑皑，又有野鹭静栖于雪柳之上，其闻声也乍惊，双飞而去。柳上之白雪如急雨下，撒盐可拟而是。过百树于两侧，其树盖皆飘雪也覆压焉。小雪者，树盖为倾盆之状。大雪者，树盖为察察之声。顿行数百步而再迂回，可见一铭木立于柳下，以手拂去丝丝缕缕之垂柳，亦有雪落千万片，铭木近而视之，上书曰:“华阳亭。”
目西乡而有一石拱桥，其名曰:“卧后桥。”卧后之桥，雪中之雪，此形景不可类断桥之残雪。虽意境不同，但雪中雪之绝美，并非江南之雪景也。上桥而北望，有一河贯穿东西而呈丁之形状，柳树有数十株，皆有团云之绿。浩浩乎天地之间，亦有小天下之志，惟靡而不乱者也哉！而能独善其身心，雪如其身，雪如其心，则凌云志有彼二者也幸焉。上下石阶之雪也厚甚矣！又西行五六步而不复得路，有一腊梅以当之，然华阳亭既于眼帘，可观之。四周有草木环抱，更添黄、绿、白三色。雪花飞飞，肃穆之雪景，以言不能喻，喻之于心也。虽不效以涉山水者，退而穷途乎？吾尝闻先人访景，伐道而得以往之。今之异同于古也。然腊梅以南有一隙能过往，过而往之，则有感于桃源之隐逸，此为华阳亭也。
华阳亭有六柱，每柱皆有刀刻之痕，其一刻曰:“爱某人一生一世。”吾视之，莞尔而笑，曰:“嘻，爱人之心，于心也。今之何为？尔之情爱与华阳亭，徒增后来者之笑料而已。”
顷刻间，雪则飘飘兮似梨花落。赏雪者，亿万人也。赏雪中之美景者，知情趣也，赏华阳亭之雪者，惟二人也。赏园中之雪景者，尽雅事也。此地有伤感非常之草木，更有孤独者能送怀于华阳亭，幸也，悲也！
是年乙未十月廿三。赏华阳亭之雪景，以为诗兴也。能古文，遂记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