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夜半,风凉水冷,河面上夜雾弥漫。却有人偏在这暗夜之中,独自守在五子郡城东码头,拖着条伤腿在码头上徘徊张望。
如墨夜色的笼罩下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从他徘徊的节奏也知他是在焦急地等人。
“这夜静更深的云少不在客栈好好养伤,来码头做甚?吹夜风?还是赏月夜?”
朦胧雾色中走出一个欣长身影。
一见来人,云飞扬愁眉稍稍舒展几许,“你倒底没爽约,还是来了!”
“巧遇罢了,在下可不记得与谁约定过什么。”
上官清淼虽是谈笑风生,但回话却滴水不漏,云飞扬约他在码头谈事,天晓得这是不是他父子设的圈套,自然不能让云毅老贼捉住任何把柄。
“哼!”云飞扬鼻下轻嗤,“凌云公子行事谨慎有过于常人,心思机敏、运筹帷幄,玩弄人心于鼓掌之中,云飞扬今日算是领教了!”
“抱歉!”上官打断了他的话,“在下还要赶路,没时间听云少牢骚。”上官说完继续沿着码头往前走。
“且住!”云飞扬即刻跟上来拦住他的去路,“赵小柔现在何处?你是……如何安置她的?”
上官微微侧首,漆黑夜色也掩罩不住他的如星眸光,他一副算准了云飞扬会这样问的表情睨着对方。
薄唇勾出一个揶揄的弧度,某人故意谑戏道:
“云少现下更应该关心的不是裘家千金么?”上官轻笑间尽撒嘲弄之意。
“说够了没有!”
云飞扬登时火冒三丈,以他父亲说话裘淑萍的事、黑水寨的事,上官清淼是绝对撇不开关系的!
在云毅看来,黑水寨被人涂寨,云飞扬和裘淑萍被人下药,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这凌云公子太过狡猾,没留下半点动过手脚的痕迹,故此云毅也拿他没辙。
云毅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上官清淼,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还有个神秘人的存在。
上午在悦来客栈与上官过话后,倒教云飞扬多了一份猜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是落入一环套一环的陷阱之中,这其中肯定有幕后推手,不过这人是谁云飞扬就拿不准了。
若说嫌疑最大的就是神秘人,那是因为过往恩怨;可自己父亲又一口咬定是上官清淼,那上官清淼又为何要这样做?他父亲与自己父亲不是结义兄弟么?照理说他们两家应该关系融洽才是啊?
不过眼下云飞扬已无从计较这些,他深夜约见上官只为小柔。
“我只问你,赵小柔……你打算如何处置?”
“赵小柔?哈哈呵呵……”上官倏忽放声大笑,“看起来云少真伤的不轻,怎么你自己的亡妻反倒来问在下?真是好笑!”
早在云飞扬被黑水寨掳劫之时,云诚为了应急,就私自把“小柔”棺中的陪葬取出来用作云飞扬的赎金,而后安排人将棺椁送回云家在冲邑的祖坟草草下葬了。
云飞扬疾步上前,高过常人的身形裹挟着一种压迫感逼近上官,却不得不在凌云公子沉着冷峻的气场前低了头。
他极力压抑着想急于救出小柔的情绪,隐忍开口:“莫要同我打哑谜,你知道我的意思!”
书到用时方恨少,经过此遭云飞扬才发现自己真是太缺乏江湖历练了。悔不当初!神秘人的逼迫令他不得不放弃小柔,而情急之下他选择了凌云宫的庇护。天真的他还以为只要小柔不为人知的身世不被泄露,上官清淼就会遵守交易约定帮自己妥善安置她,毕竟自己许给他五家商铺作为藏匿小柔的报酬。
然而黑水寨的事令云飞扬不寒而栗,并非为自己,而是因着此事云家和凌云宫的关系算是正式决裂了。那么小柔就更不能留在那里,否则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上官清淼拿来自保的挡箭牌,或是对付他们云家的一把刀。而自己无形中却成了将这把刀递到对方手里的人,与此同时云飞扬也不得不承认,也是自己将心爱之人推向了水深火热之境。
而上官清淼自是清楚他的心思。
经过白天这么一闹,云毅是彻底同自己撕破脸皮了,云飞扬身为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再信任自己。白日里他言辞闪烁、遮遮掩掩,想也是顾及到自己手中还攥着他的秘密,现在约他深夜见面,怕是云飞扬已经后悔将小柔交到自己手上了罢。
“人死如灯灭,今后江湖上再寻不出‘赵小柔’这个人,这不就是云少想要的结果么?”
不得不佩服凌云公子的缜密心机,言辞谨慎得仿佛他从未应过,帮云飞扬隐藏赵小柔这桩事一般。
“你!”云飞扬正欲辩驳,忽听得从上官清淼背后传来一阵轻捷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