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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的紫禁城,一支军队浩浩荡荡急急赶来。
为首是一个骑着白马的青年将军,英俊帅气的眉宇间有着王者的霸气,多年征战,杀敌无数,那张稚气的脸早就不在了。
他一身黄金的铠甲,凯旋而归的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享受众人的赞美以及皇上的褒奖,还有这次,他定要让四阿哥胤禛备受打击,那封信
定会让他永世再不得翻身。
康熙披着黄色的披风,带着满朝文武赶来迎接他英勇的十四皇子胤禵。
“这次一举攻下杭州城,平反叛乱,你功不可没。”康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盛赞十四阿哥胤禵。
“谢皇阿玛夸赞,儿臣只是尽绵薄之力,不敢居功。”十四阿哥单膝下跪道。
年羹尧在一旁,却是为那封关于四爷等人勾结天地会的信忐忑不安,而一方面也在担心梦清的病情。
“皇阿玛,儿臣在围剿天地会的同时,查获了一封秘密的书函,还请皇阿玛过目。”十四阿哥呈上了书信。
那封信正是刀疤逃走时留下故意要陷害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等人的。
康熙看完之后,脸色凝重,却问:“年羹尧,你看过信了?”
“微臣看了,这封书信不过就是天地会的叛党诋毁四爷的狡诈诡计而已,四爷没有理由和他们勾结在一起。”
眼看着十三阿哥和九阿哥一同跪在朝堂之上,而康熙突然纳闷:“这所有人都在,老四去了哪里?”
十三阿哥说道:“四哥听说年福晋突然病倒,于是快马加鞭先赶回去了。”
十四阿哥胤禵挑衅说道:“那日,我们带兵围剿杭州城,四哥也不在,难不成那会儿作为主帅的四哥贪生怕死扔下你们众人一个人早早
逃回了京城?”
“岂有此理!”康熙听了这番话,喝道,“他把朕的命令当成什么了?”
五阿哥胤祺添油加醋说道:“四哥怕是知道自己勾结天地会的事情被败露,一时间害怕,所以先逃了。”
“闭嘴!”康熙恼怒,“你就这么恨老四?说话如此刻薄。”
“皇阿玛息怒。”五阿哥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康熙对着一旁桂公公说道:“去四爷府,把老四给朕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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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落霞死了,葛楚海也死了,天地会彻底覆灭了。”仿佛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明珠格格杨梅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
切。
天地会自从发动了杭州城的叛变,她就知道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落霞,那日嘱咐她去调查帮主下落,却是从此一去不回了。
万花楼的头牌花魁就这么凭空消失,也许对于那些不知情的万花楼的恩客来说,她不是香消玉殒了,而是淡出了这里,去过自己想要的
生活去了。那个曾经令京城万人空巷的神秘的紫纱遮面的女子,这辈子他们都没有机会见到她的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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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可是满意了?牺牲了天地会所有人,我当初已答应你,为何你还要伤及无辜?”满身伤痕的男子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伤及无辜?天地会的人是无辜吗?从此江湖再没有天地会了,你也不是什么帮主了,我留你活路,只要你帮我完成你要做的事!”他
说。
“没想到你表面温文尔雅,背后如此的卑鄙,天地会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岂是你眼底那点不屑,当初你不是答应我,不会杀害天地会众
人吗?”陈浩南吼着。
“杀他们的不是我,是大清的十四阿哥胤禵,你给我记住了。”他说道,语气里满是愤怒。
刀疤跪在一旁,说道:“十四阿哥已将我诋毁四阿哥等人的书信呈给了皇上,主子,杭州城一战我们死伤无数,究竟牺牲那么多人,这
一切为何?”
“我的心思岂是能告知于你的?如今这样一来,就看皇阿玛怎么做了?他是要偏袒自己的儿子还是秉公处理呢?杀了老四,让十四胤禵
上位?还是老八胤禩?”他心思深沉说道。
陈浩南恶狠狠说道:“没想到宫廷的争斗游戏,代价竟然是要牺牲天地会数千人的性命,你果然是深谋远虑,冷血无情。”
“哼!你不必讽刺我,皇宫里每个人都是如此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曾生在皇宫,你永远不懂。”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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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飘飞着白雪,寒冷的风将窗户彻底的吹开,寒风卷着雪花飞入这香气缭绕的寝宫。
他看着眼前安详的女子,突然间回忆的碎片开始一点点侵袭他的脑海。
还记得在科尔沁第一次见她,她好奇四处张望,那时候他以为她是个奸细。
后来众目睽睽之下,皇上问她要嫁给哪位阿哥,她毫不犹豫说了他。那会儿,他不解,这女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再到后来,在雍和宫,她一次次惹怒他,挑战他的底线,他想要休了她,却是碍于皇上的圣旨赐婚,他想杀了她,却因为年羹尧迟迟不
曾动手。
再到后来去打猎被困在山上,却是见她不顾危险出现在他面前,尽管折了一条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二话没说将她带下山救治。
后来,他才知道,她和三爷的关系,尽管如此,尽管他压根就看不上她,他还是有些不悦。
一次次的忍耐,渐渐的熟悉,渐渐习惯,却是发现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
他希望她能安分在雍和宫待着也好,底下死牢那次的大火,烧痛了他眼底最后的炙热,那会儿,九死一生,至少死的那一刻,不知道为
何,他想到了她。
他自封破尘居士,以为这辈子,他早就看破了红尘十丈,除了当年的云瑶,这辈子谁也别想走进他的心里!
可他还是无法否认,在听到她病倒的消息,在看到没有了呼吸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是随她停止了。
这个世上不再有她了,那个总是打破他的规矩,不能安分的女人,那个总是惹是生非的疯子,那个总是让他莫名害怕自己会被她左右的
女人。
他的眼失神了。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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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瞬间,梦清突然间浑身发麻,似乎好像有谁推了她一把,憋着劲儿,她猛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看见眼前
那个熟悉的眼睛看着她。
他坐在一旁看着她,眼神不可置信。
眼眶的泪却是突然流了出来,在她面前,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梦清尴尬看着他,却是第一次见他流泪,那一瞬间,她不由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个时候桂公公突然来了,见着四阿哥,便说:“四爷,皇上让您去乾清宫一趟。”
小凳子和珠儿随后进了屋惊讶年梦清的起死回生。
胤禛见着她苏醒过来,松了口气,随后随桂公公去了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康熙自然是对他一顿斥责和质问。
“老四,天地会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书信提到了,你私下勾结他们,那个**女子落霞可是你一直以来的相好,她可是天地会的人?”
胤禛只是平静说道:“皇阿玛,这封信是诬陷儿臣。”
十三阿哥胤祥说道:“皇阿玛,四哥绝不是那样的人,天地会那帮人诡计多端,这肯定就是在诋毁。”
九阿哥一旁完全没有说话,他沉默着,那封书信提到了四爷众人勾结天地会,自然也是包括他在内的,自从十四阿哥胤禵要决定把书信
呈给皇上,他就看清了十四的所作所为,十四这次就算是牺牲他也要来打垮老四他们,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弟弟这回长大了,几年的戎马
生涯让他变得如此陌生,而非当年那个十四了。
“十三,你给朕闭嘴!朕准你说话了吗?”康熙喝道。
胤祥一时间有些气不过,公然反驳:“阿玛,您此次派了几百人让四哥去平反天地会的叛乱,分明就是强人所难,敌众我寡,毫无胜算
,如今还遭天地会的污蔑,我们,我们太冤了。”
康熙见胤祥如此说话,自然是更加恼火了,竟然敢公开顶撞自己,他一时间气急败坏。
胤禛想要上前劝说,却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怕自己本就是罪过之身,再在皇上面前为十三阿哥求情,只怕皇上会更加怒不可
遏。
二阿哥胤礽上前劝说皇上:“阿玛不要动怒了,十三弟年纪太小,不懂事。”
康熙一听胤礽求情,心中愤懑,于是说道:“既然你求情,不如你就一同承担!”
十三阿哥胤祥理直气壮说道:“皇阿玛,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和二哥没有关系,要罚便罚我。”
“好啊,好一个十三,真不愧是朕的儿子!”康熙皇帝说道,“勾结乱党不说,竟敢当众顶撞朕,看来朕是对你太宽容了。自今日起,
你们三人圈禁反思,没有朕的命令,不能走出半步!”康熙下令。
桂公公看着皇上如此严厉惩罚,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话到嘴前咽下去了。
年羹尧和隆科多等人深知皇上龙颜大怒,正在气头上,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只会火上浇油。
九阿哥清楚这次十四阿哥是大义灭亲,牺牲了他,也要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拉下台,不过他终是得逞了。
他一向把老八和十四看做亲手足,却是到头来没想到,自己被利用了他心寒不已,自己后知后觉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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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胤禩听说了此事立即赶去了九爷府看胤禟。
见了他便说道:“老九,别怪十四,他也是秉公办事,他不是故意的。”
“呵呵,算了,他的心思我明白,牺牲我一个,就可以让四哥和十三受罚,他这么做一箭三雕了,也算是为你立功了。可你别忘了,他
今日能够牺牲我,以后他同样会牺牲你,他如今已非当年的十四了,八哥要小心!”九阿哥说。
“十四不是那种人。”八阿哥胤禩说道,“老九,你想多了,过几日我就去皇阿玛面前为你求情。”
“你别忘了,十四可是皇后亲生的,就算他不想和你争夺皇位,皇后也不会轻易答应的。利用我就是一个开始,十四是长大了,羽翼丰
满了,在外行军打仗多年,自然整个人都变得冷血了。”胤禟说着。
胤禩沉默了,他们三兄弟怎么会如今这般互相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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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宫回廊,书房外,四阿哥和年羹尧正在走着。
年羹尧突然想到什么,问他:“梦清呢?怎么样了?”
胤禛想到了年梦清从没有气息到完全像回光返照一般活了过来,他立马问一旁的小凳子,问:“怎么样了?”
小凳子满心喜悦说:“福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立马好了,什么病也没有了,太医都说不可思议。”
“没事就好,爷,我去看看她。”年羹尧说。
年羹尧打了招呼走了。
这个时候,书房外,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筝儿来了,她一身翡翠绿的小袄,撑着一把白色小伞,紫禁城的天灰蒙蒙的,大雪停了,偶尔还
会下起一点窸窸窣窣的小雪。
“爷,回来了。”乌拉那拉氏筝儿望着胤禛说道。
“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四爷说。
乌拉那拉筝儿犹豫说道:“皇上这几日将云瑶姑娘喊了去,云瑶姑娘貌若天仙,我无心猜测什么,只是和爷来通告一声,今日一早,云
瑶去了八爷府。”
胤禛本已经准备离开,此刻却停住了脚步,听到这个事,半晌说道:“我知道了。”
四爷沉默进了书房。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筝儿担忧看了他一眼,随带着奴婢撑着伞回去了。
四阿哥胤禛一个人静静坐在房内。
书房很宽敞,却是因为窗外点,天气很昏暗。
这一切来的太快,他还无法适应,还无法搞清楚一头绪。
一切都像是一个陷阱,从他被皇上派去杭州的那一刻,这场陷害他的戏码就开始上演了。
他整理不清思绪,一切让他始料未及,防不胜防。到底是谁?谁指使天地会的人诬陷他?
还有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是谁派来的?为什么不杀死他们,留他们性命,到底意在何为?
落霞死了,陪了他整整二十年的女子,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一抹淡紫色的倩影了。
而那个,那个人,究竟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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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皇后听闻一切,很是震惊,不过却是没有半点怪罪十四阿哥的意思。
尽管都是自己的儿子,四阿哥对她来说,早已经是和她形同陌路的人了,只有血缘,没有亲情,若是十四能够懂得为自己将来争储铺路
,她也就不会那么费心了。
桂公公问:“皇后娘娘,您说这次十四爷这么做,皇上是否会真的信了四爷他们和天地会勾结的事?”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勾不勾结,对皇上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皇上老了,他不想那么操心了,他的心思难测,我也不知道这些年,
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桂公公说道:“老奴觉得八爷的机会很大,如今这四爷,十三爷,九爷都被皇上责罚了。”
“等着看吧。”皇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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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康熙皇帝闭眼沉思着,事情的发展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内,杨梅林不声不响已经站在他身边。
香炉里袅袅青烟,这安神香的味道,弥漫着大殿每个角落。
杨梅林问:“天地会已被彻底剿灭了,这下你满意了,再不会有人对你不利了。”
康熙安静着不说一个字。
杨梅林在听到天地会不留一个活口的消息之后,便是彻底的愤怒了,崩溃了。
虽然天地会不是她一手建立的,但她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天地会,和那些同僚属下都是那么关系融洽,而如今,短短几个月不见,他们
全都死了,死在清军的刀下。
“姐姐被你害死了,那些我亲眼看着长大的部下,也都被你宝贝儿子十四阿哥杀死了,如今你可是满意了?”她问。
康熙依旧不说话,安静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一身杏黄色的旗装,刺绣着鲜艳的粉牡丹,精致的妆容,着实的富丽堂皇,却是又非常的陌生,陌生的是她的眼睛。
“说话啊,你把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杀光了,这下我就不可能找人来取你性命了,可你别忘了,我还活着,我随时有可能杀了你。就算我
不杀你,你这么罪大恶极,老天也会提早结束你的性命。”
女子的眼神狠狠看着他。
他却是平静说道:“那就好了,这样朕就能早点和雨蝶团聚了,朕想她了,无时无刻。”
他的语气柔软,伤感,却和这空荡寒冷的宫殿如此的相称。
这一刻,他眼含泪水,看着乾清宫大殿门外阴暗的天色,淅淅沥沥飘着雪花,他坐在冰冷的黄金雕砌的龙椅上倍感寂寞孤单,嘴自知大
限将至,里喃喃说着:“雨蝶,你好狠的心,抛下朕一个人,独自离开,朕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朕累了,也倦了,坚持不了了。
”
身旁的女子愣住了,袖中藏着的匕首迟迟没有拿出,她是打算来杀了他的,为天地会的所有人,可是为何,她下不了手,她的泪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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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阿哥回了府,心情极差,被皇上不当一回事的数落,在朝堂之上,如此的丢尽了脸面。
“福晋呢?”胤祺恼火问。
丫鬟不解问道:“爷说的哪位福晋?”
他喝道:“还有谁!”
身边丫鬟说道:“回爷的话,福晋出去了,说是去了京城桂宝轩。”
“福晋常去哪里吗?去那里做什么?”他问。
丫鬟说:“先前去了很多次,奴婢听其他福晋说,福晋去和二爷私会了。”
“闭嘴,谁叫你这么说的?”五阿哥怒气冲天,看着丫鬟斥责。
“是,是曹福晋,曹福晋让奴婢说的。”丫鬟哭着求饶。
“来人,拖出去杖刑。”他下令。
“不要,不要,爷饶命,小人下次不敢了。”
丫鬟的求饶无济于事,几个侍卫拖了下去。
他落寞走到书房,一手推开了书房的门,迎面的一股墨香味。
他自小喜欢诗书歌赋,喜欢吟诗作对,偶尔也会收藏些大师的墨宝,所以这满面扑鼻的墨香味不足为奇。
他一个人进了书房,看着满屋挂着的字卷,倒坐在地上。
自小他就像一个外人一样存在在皇宫,他曾经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皇阿玛的亲生儿子,否则皇上怎么会像对着一条狗那么对他。
好的时候对他不闻不问,坏的时候,对他恶言相向,只因为当年他的亲额娘,那个被皇宫称作下贱的婢女,她**了皇上,很快就怀上
了孩子,而那个时候,皇上本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只因为皇上当年只有四个儿子,那是第五个儿子,都是皇室子孙,老佛爷不忍,才命
令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之后,他出生了,而他的母亲却被处死了,也没有能够见上面,她就被皇上秘密处死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装作自己不知道一切,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还是被吓醒。
他害怕皇上会亲手杀了他,就像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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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宝轩,京城最大的首饰店。
格桑精心打扮,俨然一个婚后滋润幸福的小贵妇一般。这是十年来,她和二爷胤礽私下见面的地方。
今日来人却是对她说道:“爷今日没来,他为了四爷和十三爷被皇上责罚的事还在焦急着想办法。”
格桑悻悻而归,心里想着:“他放心不下他的兄弟,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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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年,冬。
雪开始越下越大了,厚厚的,细细的,覆盖了皇城一层又一层。
年梦清起死回生复活了,满血复活了,活蹦乱跳了起来,见着年羹尧也是话不停。
她一边坐在床上捂着手,一边讲着让他下回去哪里办差给她带些当地小吃之类的。
年羹尧笑着说道:“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如今四爷被皇上勒令在家,你倒是开心了,尽想些吃的。”
她反问:“就算我替他操心也是无济于事,皇上会听我的吗?再说了,四爷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着那会儿,他看着她,眼泪在眼底里打转,那眼神悲痛,让她一时间有那么不舍那么心疼。
“他肩膀的伤好了吗?”她问着,那日见他风尘仆仆回京,肩膀血迹斑驳,他是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却为何还是不顾伤势回来看她
,可他若是真的在乎她,又怎么会失眠也不说,对她一时好一时冷淡刻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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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乾清宫,桂公公接到了圣旨匆匆赶往了大殿,皇榜立即贴满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江南剿匪,十四阿哥和年羹尧立大功一件,赏赐等等之类的。
格桑一回五爷府便是听见了丫鬟告知她:“福晋,五爷在书房等你。”
格桑纳闷:这五爷这会儿找她做什么?
她疑惑不解走向了书房。
走廊间外的园子里,雪花疯狂的飞舞,像发了疯一般四处飞窜。她一路走着感觉的衣领间飞进了雪花,凉凉的,很冷的感觉。
她把手缩在衣袖里,继续走着,丫鬟给她撑着伞,以防雪花打到主子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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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府。
他们一如当初的遇见,她一身浅色的小袄,眉眼间透着仙气,他远远看着她向他走来,如同梦境一般那么的不真实。
“怎么来了?”走近了,他欣喜若狂看着她问。
“皇上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离开四爷,到八爷的身边,二是永远的在这个世界消失。”她平静说着。
“你是我的。”胤禩说道。
云瑶淡淡说道:“云瑶此生和八爷有缘无分,若是真的要选,云瑶只有离开这个人世了,死了一了百了,倒是好了。”
雪依旧下着,这八爷府的庭院显得格外的苍白。
八阿哥看着她,清秀绝美的脸庞,说道:“你宁愿死也不愿留在我身边?”
“我来紫禁城,只是为了他,我和你,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她说。
“别说了。”他轻轻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披在她身上,抚摸着她的额头,眼神缠绵温柔说道,“十年了,十年的思念之苦,你这个狠
心的女人,永远不知道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什么。”
云瑶说道:“我来是和八爷道别来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却是执着拉着她的手,说道:“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就算是当今皇上。”
云瑶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如今的她,被他一直深爱着。
他看着她眼神恍惚,犹豫,把她抱在怀里。
风雪交加的亭子里,世界静寂的纯白下,无声无息的两个人,在经历了别离和重聚之后,最终相偎相依在了一起。
你永远不知道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什么?这才是紫禁城最让让天地动容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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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听着前来报告的奴才的话,却是眼神深沉了起来,这一场腥风血雨来临的前兆。
他起身走出了书房。
熟悉的欢乐声,肆无忌惮的吵闹,这快乐,和这世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走近了,看着她,一身浅蓝色的旗装,在下着小雪地园子里和丫鬟们玩雪打闹。
年梦清本来欢喜打闹着,见了他来,一身黑色的披风,整个人却显得十分憔悴苍白。
梦清站在园子里呆呆看着他,停止了打闹。
两人相对无言。
园子里飘着时有时无的雪花,落了她满头,却是压根没有管。奴婢们识趣走开了。
他走了过来,轻轻为她拂去头上的雪花,温柔看着她,四目相对。
她回忆起了当初他阴晴不定,忽而对她温柔忽而对她刻薄,一切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已。
忽而心中不悦,故意讽刺他说道:“爷,今天过来又是要来给我演场戏不成?”
他看着她,笑着说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一会儿病殃殃的快要死了,一会儿这般打闹,是不是逗我玩拿我寻开心呢?”
梦清不理会他,径自要走开,他却是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那双手攥得她手心发疼。
“和你说话呢,是没听见还是怎么了?”他柔声细语。
梦清没好气说道:“我耳朵聋了,再说了,如今你没事和我在这里废话什么?”
“如今皇上软禁了我,我还能去哪里?你一时生一时死,试问这紫禁城如今还能有几人让我这么悲喜交加的?”他问。
一时生一时死?梦清气的直跺脚,不理他,走进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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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揆叙眉头紧锁,这些日子来,梅格格和他断绝了往来。每次温柔缱绻之后,她都会那么刻薄和他道别,他知道她这么做无非是要报
复三爷。
五爷府的书房,格桑打开门之后,却是看见了满屋的凌乱的字画。
五阿哥安静端详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她心中疑惑:这书房不是藏了女人吗?其他的侧福晋都是这么说的,而如今,她什么也没看到。
她诧异问:“五爷,找我来什么事?”
伺候的丫鬟退下了,将门重重关了。
她看着五阿哥一身颓废,地上除了废弃的宣纸,还有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酒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屋里他们两个人,互相对视着。
五阿哥打量着她,一身杏色的小袄,整个人显得很是秀丽,如同当初草原第一次见她。
他漫不经心说道:“来了啊,坐吧。”
格桑于是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窗外依旧下着小雪,雪没有停,断断续续,似乎还能听见风吹动雪花发出的清响。
“去哪里了?”他问。
“出去给其他福晋买些首饰而已。”格桑回他。
他平静了一会,突然之间,走到格桑身边,拉起她的手,说道:“跟我来。”
穿过江南烟雨清雅诗意的一道道屏风,他拉着她进了内屋。
墙上贴满了画像,地上飘散这凌乱的画像。
她仔细看去,那个画中的女子,温柔婉约笑着,身穿着和她平时穿得一样的旗装,再看看她的眉眼,和自己那么相像,这些画像,每一
幅,每一笔,画的都是她。
她惊了,回头吃惊看着胤祺,问道:“这是?”
“这些全部都是为你画的。”他说着。
格桑震惊了,怎么会?他从未对自己有过如此的关心,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情分。
“今生今世,我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你,从第一次在科尔沁见了你便喜欢你,可这份爱慕因为地位悬殊,我难以向皇上启齿,后来阴差
阳错,我竟然娶了你。”五阿哥说着。
“别说了,我不想听。”格桑抗拒着挣脱开他的手。
“怎么了?皇阿玛嫌弃我,就连你也讨厌我,想看我笑话?”他问。
“没有。”格桑有些不知所措解释,此刻想要逃离,这屋内充斥着危险可怕,这一切那么的不符常理,她觉得此刻的他,如此的扭曲怪
异。
屋内凌乱的字画一叠叠四处散落,寝居的床塌边还有一个书桌,桌上摆满了字画,烛台上蜡烛还在烧着,似乎一夜都没有吹灭。
他突然情绪十分激动,想着格桑瞒着他私下和胤礽来往,于是愤懑,拿起烛台,将手里为她留下的字画点燃,瞬间画纸被点燃烧尽。
“既然是我误会了,胤礽虽被废,仍旧在我之上,自生下来,我在皇上面前永远是抬不起头说不了一句话的累赘,一个可有可无卑微龌
龊的下人!既然我不配拥有你,那么我就当着你的面将这些我对你的心意一并烧毁。”他决绝说道。
熊熊大火立即汹涌澎湃,火光映着那张脸上,可怕,乖戾,他如同一个**的鬼。
屋里火苗四起,整个屋子都要被点燃烧毁了一般,格桑一路惊慌失措,立马要逃出去。
岂料他一只手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刚刚愤怒,此刻又悲痛哭泣着说着:“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了,别离开我。”
这个皇子自出身,便被冷落,被排挤,被康熙皇帝说成一无是处的废物,他自卑懦弱,委曲求全,不得不巴结讨好八阿哥等人,他想做
一个正常人,可事与愿违,他卑微到骨子里却又有不可一世的高傲,他唯一的爱好便是书画,诡异的扭曲的**的,黑暗。
门被死死关上了,屋内的大火开始肆无忌惮四处狂窜,准备着一场华丽的烈焰浩劫。
“放过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要置我于死地?”她竭力挣扎着,却是挣脱不开他的怀抱。
火苗四处狂窜,猖狂**,如同他一般。
而他眼底闪现着火焰的倒影,在火海和浓烟里,他流着泪却是欣喜若狂,抱着怀里的女人,死死抱着,说道:“这世上唯一爱你的人是
我,你是我的,没人能抢走你,就算死也得和我一起。”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再不走,我们会被烧死的。我求你,放过我!”她哀求着。
“死有何惧?我活着不过就是紫禁城所有人的笑话,明明是皇上的儿子,却是四处遭到歧视,他从不曾把我当做儿子对待过。我今生今
世唯一爱的人,是你。我愿意为你而死!”
火苗越来越旺,最后化成一片火海,疯狂的残忍的侵袭着这个屋子的一切,最后平静地将两人卷入了火海。
这炽烈的火焰湮没了一切。
这寂寞彷徨了半生的心,等待一场更加炽烈的爱将它彻底的燃烧殆尽,尽管注定是一场灰飞烟灭。
在临死的那一刻,格桑眼里含着泪,这泪是为了对胤礽的愧疚以及无能为力的不告而别。
她没想到,她最终是这样离开他的,那年的错过,他的背叛,后来他再次失势,终于清醒,回头找她,说是不顾一切再也不会抛弃她了
,所以他们又在一起了,尽管被人说成是私下**,水性杨花,那些污秽的言辞都用在了她身上,可她不在乎。
可如今,她却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