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八月生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织田橘已不知去向,连体温也没残余下丁点。二人体会了真真正正毫无激情的一夜,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合住一晚,住在价格不菲的双人豪华间内。
他们下榻的是一座极富现代气息的高档宾馆。楼顶直插云霄,玻璃幕墙闪闪发光,地下有购物中心,门前有大型停车场。宾馆拥有六个餐厅和三个酒吧,一个回转寿司店。室内游泳池,桑拿浴,日光浴等一应俱全。此外还有桌球室,网球馆等,供小孩玩乐的游乐场也是有的,平台上甚至设有规模不小的直升机场。
兜里处理私事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八月生正在自助餐厅挑选中意的三明治。这些三明治不过名片大小,夹着卖相很好的培根和新鲜的生菜叶,新鲜得几乎要滴下露水来。
电话是小猫打来的,透着急切的语气令睡意未消的八月生不由地精神一振:“八月生,江虎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八月生揉着太阳穴,休息不良的脑袋隐隐作痛。
“不知道,总之他不在房间,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八月生细作回忆。前天晚上他搀扶烂醉如泥的江虎走进了酒店大厅,小猫抓住了自己的衣领,自己举起了双手……对,就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
“放心吧,江虎指不定跑哪儿做坏事去了,不用担心!”八月生终于挑出了中意的三明治,平稳稳地放进盘子里。
“可是我在江虎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不想死就退出!”
“什么!”八月生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回过神后立刻丢下了盘子,飞快地跑出宾馆,钻进了一辆路边停着的出租车。
“去清州市的樱海温泉酒店,越快越好,越快小费越多!”
“小猫,在我回来之前,你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别离开潘森,保持手机畅通!”如果江虎真出事了,那作为同行者的小猫肯定也陷入了危险。
“好,我就在大厅里!”隔着听筒的小猫被八月生感染上了惊慌的情绪。
烫着卷发的年轻男司机也体会到了八月生话里的迫切,转过头试探性地说:“不怕死的话倒有一条乡间小路可以走,大概能节约一半的时间。”
“你不怕?”
“怕死的人挣不到大钱。”司机以无所谓的语气回道。
“那就从乡间小路走,越快越好!”
说罢,八月生扭头看向窗外,焦急万分。蓝白相间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如破棉絮一般,大概多愁善感的诗人也能就此大发一番感慨。他知道世上有一类文人上个厕所都能雅兴十足,说话写字有板有眼,喜欢指使别人做这做那,自己却安逸地叼着笔杆子抨击所谓不公的一切。可笑,动动嘴皮子就能拯救世界的话,我也能行。
乡间小路果然凶险无比。泥土堆砌的路面浸透了雪水,糊烂不堪,方向稍把握不好就会危险地摇摆一阵。路宽平均不过一个半车身,有些狭窄的地方甚至没有车宽,轮子只能压着非路面的田地前行。小路时不时地会穿过半干涸的大水沟,要是翻落下去可就大事不妙。即便如此,出租车依然能在乡间凌厉地穿行,如一道黄色闪电,轻松卷起轮下的泥泞,带着八月生的担忧赶到了温泉酒店。
八月生如约支付了高额的费用,接着迈起武者步冲进了酒店大厅。往前看,吧台内站着两位女接待,都是陌生的面孔。往左看,五个西装革履的家伙喋喋不休。往右看,小猫正坐在门右的沙发上,潘森也在一旁。
几乎在同一瞬间,小猫也看到了八月生,于是她匆匆起身,好看地一笑。八月生走上前,两人默契地抱在一起,潘森则不停嗅着八月生的裤脚。
“潘森说,你昨天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小猫推开了八月生,用不怎么痛快的冷淡语气说。
“无法否认,但并未发生出格的事情。”八月生低下头,语气恳切,简直像在对管教甚严的妻子汇报自己的行踪。他不解,潘森是如何知道的,小猫又是如何和潘森交流的,还有生死与共的好友潘森为何要出卖自己?
沉默良久,八月生问:“那张字条呢?”
小猫微微鼓着腮帮子,显然还未从愤怒中走出来,并不回话,径直走向了酒店内部。八月生紧随其后,一路盯着她大衣上的帽子尖顶看。小猫今天穿着宽松的棕色呢大衣,搭配黑色弹力小脚裤,脚上是棕色雪地靴。腿既匀称又直,勾勒出令人怦然心动的形状。
江虎的房间号为307,出了电梯右拐第二个便是。
“我通知了酒店暂不打扫,房间一直维持着江虎失踪时的原样,那张字条也是,喏,就在那儿!”
稍显空荡的大房间内静静躺着一张字条。错了,不是稍显空荡,是完全的空荡,除了字条房内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衣橱,没有窗帘。一贯的江虎式卧室,他总是不惜重金请酒店特意为他清空客房,为了满足他独特到怪异的个人习惯。深受其害的是那些被他招上门的特殊服务人员,因为往往要被迫滚有脏又硬的地板,以及应付江虎无穷的体力。
“八月生,今晚和我睡怎么样?”小猫突然说。
八月生正从窗户往下探看,闻言差点没吓得摔下楼去。
“你还没成年,使不得!”
“我是说睡一个房间,色鬼!”
“你不是担心我一个人待着危险吗,那就睡一起呗!”小猫垂着眼帘,阳光在她的脸上打下恰到好处的阴影,宛如隔着画纸栩栩如生的美女。她的语气羞涩而混有未消的愠怒,说不清是喜是怒,带给八月生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结果到了夜间……
“小猫,你趴我身上是什么意思?你的床在那边。”
“你到底穿没穿衣服?不行不行!”八月生从被窝里滚了出来,逃到了另一张床上。可当他钻进被窝探手一摸,却碰到了一大团柔软的东西,掀开被子,发现小猫竟已赤条条地躲在了里面。
“别闹,我的克制力不好!”八月生并没撒谎,他已经全身燥热。
“那就别克制。八月生,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地和陌生女人睡觉,对我却避之不及?我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好?还是,不够主动?”这番露骨的话从外表无比清纯的小猫嘴里说出来真是别有韵味,杀伤力足以毁灭世界。
更要命的是小猫的嘴贴附着八月生的耳朵,启唇发言时轻轻呵气,温软痒麻,杀伤力又翻了一倍。要命的话加上要命的发言方式易如反掌地将八月生的理性无情摧毁,片刻间不留灰烬。
于是八月生反守为攻,将她压在身下,挺进,贯穿,奶气动听的哀鸣听着揪心,但也转化为了快感的一部分。男人的征服欲大概是世上最邪恶的东西,征服,遭到抗拒,再征服,越抗拒越有快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是你小猫先提出要求的,我只是在满足你。八月生驾熟就轻地狠狠冲刺,皮肉相撞发出“啪啪”声响,夜幕中听起来格外清脆。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像一位船长,身体就像船,船前后晃动,不听船长的使唤。但是船长体会到了刺激,一种放任纵性的无上刺激。
欢愉终有尽头,八月生缴械投降。打开灯,看见小猫的身体一抖一抖,喘着气,亦发出低吟。雪白光滑的大腿一时竟合不起来,不知她的身体里痛苦和快感谁占了上风。床单上一片殷红,老头子得知必定要杀了我。因恣意而为所以没采取任何避孕措施,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辛苦你了!”八月生朝着小猫稍稍红肿的部位深情一吻。奇怪,小猫怎么不说话?
梦醒了。
床上没有血,倒有一摊其它的不明液体。小猫安详且纯净地睡在另一张床上,八月生的内裤被梦中的自己踢掉在地上。
八月生为小猫盖好被子,蹑着手脚走进卫生间,打开莲蓬头想洗干净残余下的妄想。不料竟还是硬的不行,于是自己又解决了一发。女人的身体波涛汹涌,船长想控制好船并不容易。
回想起昨晚的梦,八月生不由地面红耳赤。自己竟然对小猫产生了那种妄想,实在匪夷所思。但不管怎样,梦是对欲望的满足,无可否认。
等他冲完淋浴出来,用以公事的手机恰巧响了。无比的恰巧,不差一秒一毫秒,仿佛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看准了这一刻准时来电。
来电的是陌生号码,八月生犹豫了一会儿才接听:“喂,你好!”
“喂,”女人的声音,“你好,我是成田甲斐,今天下午三点,甲斐市的行政中心见。”
“请问……”不等八月生继续,电话已经霸道地挂断。那么,八月生的任务无法拒绝地开始了,连带着江虎的那份。该死的江虎!
“八月生。”小猫裹在被子里看向他。楚楚可怜的姿态甚至令八月生怀疑昨晚那不是梦境。
八月生强作正经,目光游离地说:“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关系,我彻底原谅你了!因为,”小猫欠身纯真地一笑,“昨晚你叫着我的名字晃床来着!”
我的天!
该死的江虎!
于是身陷某处的江虎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