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爱着的那个你,已经回来。为什么要在我对着你转身之后,才告诉我?”
唐永寂回来了。与此同时,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当初本就是带着满腔的怒火出发的,气舍不得对流夏发,但又不能憋在心里。于是遭殃的只有他的那些下属了。出差期间,他们每天都要莫名其妙地遭受冷面总裁的狂轰滥炸,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当他按响流夏家的门铃时,流夏正蜷缩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调着电视频道。
打开门,唐永寂眼见着流夏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惊喜万分逐渐变为小心翼翼,看到她试探地问自己还生不生气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在和林陌交往的样子,他原本想故意假装生气,好给她个教训的心绪一下子被搅乱了,努力想绷住的脸色也忍不住完全缓和了下去。
他掩饰地轻咳了一声,目光略微偏离开去,故作严肃道:“当然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流夏看他的样子,便心知肚明。没等他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她主动亲昵地挽上唐永寂的胳膊,把他拉进屋子,极力讨好他。
唐永寂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流夏为他泡的茶,伸手拿过身边的一个礼品袋,递到流夏面前,语气和缓地说了句:“这次出差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看看喜不喜欢。”
流夏欢喜地接过袋子,一边讨好地说:“当然喜欢了。叔叔买的东西我都喜欢。”
唐永寂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满意地看着流夏像个小孩子似的,喜滋滋地把包装袋拆的满沙发都是。
这时,流夏抬起头:“叔叔,明天带伊宁婶婶来这儿吃晚饭吧。回来这么久,你们还没尝过我做的菜呢。”
唐永寂犹豫了一下,说道:“明天晚上有个重要的商业聚会。伊宁要陪我去赴宴。恐怕。。。。”
流夏见唐永寂为难的表情,赶忙劝慰道:“没事没事,工作重要。我有的是机会做菜给你们吃的。”
看着流夏善解人意的样子,唐永寂心里涌动着一股化不开的暖意。
隔日,是礼拜天。流夏窝在家里没事干,作画也一时没有灵感。草草地吃了顿午饭,流夏决定去街上逛逛。
当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流夏!”她转过头一看,沈伊宁正在她背后不远处温和地笑着。
流夏笑着走上前去,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沈伊宁热情地问:“流夏,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逛呀?”
流夏挠了挠额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闲在家里太无聊了,就出来逛逛。消磨到晚上,顺便在街上把晚饭解决了再回去。”
沈伊宁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今晚和我们一起去赴宴吧。那儿人多,也热闹。”
流夏连连摆手,她最怕的就是去这种场合了,还不如在家画画自在:“我,我就不去了吧。那个圈子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去了得多尴尬呀。”
沈伊宁笑了起来:“傻丫头,那儿可不是老朋友聚会,就是为了结交新的商业伙伴。这次会来很多商业名流,到时还可以多认识几个贵公子。”
流夏立刻红了脸,轻声嘟囔了声:“您说什么呢。”
沈伊宁见她反应,一下子幡然回悟:“喔~我忘了,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好啦好啦,不管怎样,你就跟着我去吧。多认识点人总不是坏事。”说着,一边亲热地挽起流夏的胳膊,把她往前拖,“哪,现在你就跟着我一道去做头发。然后再带你去买身合适的礼服。”
流夏拗不过她的热情,只得被迫跟着去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折腾,穿梭在各个高档商场,当最终被沈伊宁带到了她的私人会所后,流夏只觉得全身都快散了架。现在她反而期待着聚会开始的时间可以早点到来,这样她也好早早脱离苦海。
“喔,好吧。没关系,到时我自己坐车去。”换上一身黑色低胸曳地长裙的沈伊宁,有些略带失望地挂了电话,红艳的嘴唇微微撅起,给原本魅惑性感的妆容添了一分小女儿神态。她抬手推了推落在肩头的卷发,语气里带着撒娇般的佯作不满:“唉,你的永寂叔叔临时有事,赶不及在聚会开始前来这里接我们了。我叫司机来开车接我们过去好了。”
流夏有些局促地拉了拉礼服的裙摆,担忧地问:“婶婶,事先没跟叔叔打声招呼,我就贸然过去会不会不大合适?”
沈伊宁笑了笑,安慰她:“没事。他不会说什么的。大不了,你就装不认识他好了。”
听了她俏皮的话,流夏的心里宽慰了好多。而后,她似想起来什么,走到镜子前反复打量,回头不确定地问:“我这身打扮,真的还可以吧?”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沈伊宁无奈地边摇头边笑:“你呀!”
。。。。。。。
夜色降临,繁华的大都市又开始在迷眼的霓虹灯和喧嚣的车水马龙间拉开了新一轮的夜生活的大幕。
此时,宴会厅的大门口已经热闹非凡。衣着统一的门童彬彬有礼地为身份尊贵的客人拉开车门,巨大的旋转玻璃门映出过往客人各式各样的嘴脸。大厅里悬挂的巨大水晶吊灯不遗余力地发出夺目的光彩,几欲耀花人的眼;锃亮的男式皮鞋和时尚的女式高跟鞋杂乱地落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地面的倒影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不凡。
流夏有些拘谨地跟在沈伊宁身后进入了宴会的正厅。其豪华程度不是流夏能想的。玻璃台面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盛放的是各色精美的食物和美酒。而那些衣着得体的客人就在其间穿梭,三五成堆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正当流夏专注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时,唐永寂醇厚的嗓音从前面传了过来:“伊宁,你来了。”
还没等流夏反应过来,伴随着沈伊宁的一声:“你看还有谁来了?”,她便被伊宁拉到了唐永寂的面前。
“流夏?!”身穿黑色西装的唐永寂在看到她的瞬间,眸子不可思议地放大,让他如此意外的不是她会来,而是今晚的她,很美。
流夏原本黑色的直发变成了带些栗色的卷发,松松挽在脑后,却又不完全盘起,而是把多余的长卷发顺着左耳后撇到前面,轻轻落在裸露的左肩。略施粉黛的流夏眉眼如画,淡粉色的唇彩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欲滴。鹅黄色的单肩纱裙很好地勾勒出流夏纤细的腰身,顺着她修长的腿一直垂到地面。
唐永寂很快不着痕迹地神色如常,他刻意移开看流夏的目光,转而看着勾着自己的伊宁,低声训斥道:“你怎么带流夏过来都没跟我说一声?”眼睛里微带着愠色。
伊宁不服气地回答:“我看你小侄女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连晚饭也没得吃。就好心带她过来,你还怪我?”
唐永寂蹙着眉,刚想再说些什么,对面却走来了恒天集团的董事长宋泉明和他的儿子宋非。唐永寂下意识地把流夏不着痕迹地带到身后,脸上很快变换了副表情,客气地打招呼:“宋董事长,好久不见。”
宋泉明年近五十,依然神色奕奕。他走到唐永寂面前,和他碰了碰杯,笑道:“唐总,近来可好啊?”
唐永寂低低地笑了笑:“还不是托您的福,让我的传世能正常运作。又岂会不好呢?”
宋泉明也爽朗地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唐永寂的肩:“后生可畏啊,你是块好料子,我们一把老骨头,都欣赏像你这种有才华的年轻人。”说完,目光落在了一边笑颜如花的沈伊宁身上:“哟,这不是沈家的千金嘛,真是越发漂亮了。”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梭巡,“嗯,真是男才女貌啊。”
唐永寂不动声色地微笑:“谢谢宋董事长。”
宋泉明又拍了拍唐永寂的肩膀,赞许地鼓励:“年轻人,好好干吧。”说完,准备离开。
这时,一旁一直默然不语,观察着的宋非突然邪气地扬了扬嘴角:“唐总,您好像还漏了位美女没有介绍啊。”这个花花公子的眼神犀利地射向唐永寂身后。
“哦?”刚准备离开的宋泉明听了儿子的话,也停住了脚步。转身略带疑惑地看着唐永寂镇定的脸。
“她是我故友的女儿,还是个小孩子。就不值得大费周章地介绍了。”唐永寂的眸子里闪着些阴晴不定的光。身子依旧挡在流夏前面。
“是嘛。”宋非戏谑着准备探身过来,被宋泉明一把拉住,呵斥道:“宋非!你做什么不依不饶的。我们走。”精明的宋泉明已经察觉到了唐永寂眼中的一丝不快,及时劝阻了儿子,强拉着他走了。
等父子俩走开了,唐永寂才挪开身子,转头严肃地说:“流夏,现在让你一个人离开这儿我也不放心。我和伊宁又不好一直带着你。这样,你找个人少些的地方吃点东西,尽量别太引人注意。等宴会结束了我去接你回家。”
流夏想起了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便听话地点点头。
在宴会厅的另一头,林陌正跟在远东集团董事长的身边,和几个前辈交谈。董事长很器重林陌这个人才,已经有意要提拔他为总经理。看他现在还太年轻,便借这次机会,带他来多多结识名流以扩充自己的人脉关系。
林陌又岂不知董事长频频向别人介绍他的用意,毫不拘谨地和他人侃侃而谈。很快,与他交谈过的业界前辈都对他不俗的谈吐和独到的见解称赞不已。
在交谈间隙,林陌去靠近落地窗的桌子上拿酒。不经意间,发现了窗外游泳池边看上去郁郁寡欢的流夏。
他有些惊讶于她的出现。想到之前她的拒绝,再有过多的交集的话也只会让两人的关系继续剪不断、理还乱。他拿起酒杯,准备无视自己想见见她的渴望,转身走开。然而,没走出几步,他低敛了敛目光,思索了一下,终究还是放下手中的杯子,朝通向泳池的庭院走去。
流夏此时正百无聊赖地蹲在游泳池边,探着身子,伸手拨弄着泳池里的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夜色下的游泳池水闪着粼粼波光,波浪形的亮纹在流夏精致的脸蛋上一圈一圈地漾开,映得她的眸子熠熠生辉。
直到林陌走到她的身边,流夏才有所察觉地抬起头,一眼便陷进了林陌深邃的眼眸。
站在泳池边的林陌半边脸被镀上盈盈水光,另外半边脸则相对掩映在阴影之中。眸子里忽明忽暗,闪着不明意味的光彩。他此时穿着一身银灰色的修身西装,搭配着海蓝色的领带,在池水的映衬下,整个人似乎被包裹在银色的光晕里,显得潇洒而秀丽。
流夏同样表现得很意外。她忙不迭地站起身,可是看了他一眼后,又不由得移开目光。此时的尴尬让流夏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正当两人无言相对时,适时有个人从玻璃门那边探出头,向林陌这边招呼道:“林副总,舞会要开始了。”
林陌礼貌地笑着转头应了声,便又转了过来看着流夏,撇了撇头:“去参加舞会吗?”
流夏赶忙摇了摇头,有些羞赧地说:“我不会跳舞,就不去了吧。”想着,她又急急地补充一句:“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了。”
看着她有些着急的样子,林陌有些想笑。他没有离开,反而向流夏面前走近了一步,不顾流夏微微的闪躲,轻轻执起流夏的手,霸道而坚决:“那我来教你。”说着,另一只手也轻轻扶上了流夏的腰。这一切动作都散发着淡然和随性,落在流夏眼里却是无比的动魄惊心。
随着他胸膛的贴近,流夏的心跟着乱了节拍。她微垂着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好局促的盯着他的肩膀。只觉得自己因为紧张僵硬地像个木偶娃娃,只能被林陌牵扯着一举一动。
林陌垂眸,发现她的额头正好在他下巴的高度,不由得略微凑近了一分,这个距离足以看到她明眸半掩,浓如蝶翼的睫毛在轻轻抖动着,抿起的粉唇泄露了她此时紧张的心绪。林陌微微一笑,不知不觉地与她又贴近一分,感受着她发间的馨香。
流夏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在她的额角喷洒,心脏有些紧缩,但却并不排斥他的接近。渐渐地,她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在林陌的带动下,慢慢投入到了这场舞蹈。
大厅里飘荡着浪漫优雅的舞曲,一对对男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而大厅外,泳池边,同样有对璧人在水光潋滟下,进行着一场没有伴奏的舞蹈,即使,跳得磕磕绊绊,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唯美,可是,异样温柔,开始一寸寸沁在了彼此之间的空气中。
厅内一曲终了,厅外的林陌也正好停下了舞步。流夏自觉此时两人的动作似乎太过亲密,便急于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却发现右手被他紧紧攥住,她还来不及抬头看他,只感觉腰间的大手略微一使劲,她被硬生生地压向他的胸膛。
流夏猝不及防间被他抱在怀里,本能地刚想抬手推他,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流夏,不要再次拒绝我。这个就算是离别的拥抱吧,告别过去的拥抱。”
手,僵硬在了半空中。流夏心神一恸,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自从再次相遇以来,她见到的,是冷漠的他,残忍的他,醉酒之后狼狈的他,无赖的他,还有霸道的他。唯独不见的就是自己最想念的那个温柔的他。可现在,面前的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如此温柔,又分明是他。
良久,林陌松开了他的怀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之后,毅然转身离开。
流夏站在泳池边,很久都没有动。手,慢慢覆上左边的胸口,只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那个教她跳舞的他,感觉是那么的熟悉;而那个怀抱,又是那么令她眷恋。
她一直默默爱着的那个他,又回来了?
可即使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既然已经决定要彼此告别过去,要怪就只能怪他们之间永远都差那么一步。而对于爱情,差了一步,便是错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