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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当袭非先真正出现在孔雀的面前,是一次夜里。她那天难得没有出门,换了睡衣窝在床上看电视。无聊的摁着遥控器叭叭叭的调台。突然听到大门有动静,她这才从床上懒懒的挪了下去,赤着脚走到客厅。

孔雀本来也只是打算迎接一下回来的哥哥,却意外的看到了那个人。

袭非先。

他的脸色有些绯红,但正是这点儿绯红惹得他整个人的神态充满了诱惑。眼周泛着桃花一样的颜色,他和孔蓝一起进来的,似乎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就落座在沙发上。孔蓝抽空看了眼还呆在原地的妹妹,“有空的话帮我倒两杯水。”

孔雀点了点头,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本来她是想转身回房的,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折回了厨房拿了两只小玻璃瓶,又去了客厅。她把两只小瓶分别递给了孔蓝和袭非先,“喏,这个是解酒了,第二天起来不会头痛。”

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似乎是怕被别人拒绝。孔蓝带着些意外的神色瞄了孔雀一眼,有些奇怪,再转头看了袭非先一眼,袭非先也只是笑了笑,弯起的眼睛像两轮新月,很礼貌的向她道了谢。孔雀正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袭非先叫住了她:“上次的事情,抱歉。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孔雀。”

听完这话,她诧异的转过了脑袋。本来就打算等他走了之后就去审问自家的哥哥,看样子现在连审都不用审了,她的心跳已经快到把她自己给吓到了。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这种爱恋的情绪不受控制,完全就依赖于直觉。甚至连孔雀都觉得害怕,她没有挪开眼睛的力气。这种令人讨厌的少女情怀,根本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此刻她连礼貌都没有,只是笑了笑,就转头走了。连第二次的霸气都消失。

等孔雀回到自己的房间,孔蓝才问:“你认得孔雀?”

“也说不上认识,她那天拦了我的车,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她的名字。”袭非先抬手虚指了一下。

“她?”孔蓝失笑,一脸的茫然。她还拉得下脸子做这样的事情?真是少见又少见,一般都是别个捉着她问啊搞的放狠话,什么时候轮着她来演这些烂把戏了?

袭非先对孔蓝此刻的表情有些不解。不过他也是带着任务下来的。见到了孔雀这姑娘之后,袭非先有点意外,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就觉得跟想象中的不是一个人儿。不过这倒是遂了他的心愿了,之前作出的事情,还真是对的。

两个人解酒药倒是没喝,自觉的去厨房又摸了几瓶酒出来,开着电视边喝边说,还在大啖着一份家庭装的薯片。

在门内的孔雀更是烦躁了。门外的两人看的是枪战片,突突嗒嗒的声音乱成一片。她把门打开之后走到了孔蓝的面前,孔蓝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吧,反正还早着呢。按平时的时间,你这刚出门。”

她坐的位置,有点尴尬咧。正好夹在孔蓝和袭非先的中间。她哥哥才是好,直接要她抱着一袋薯片,不过记得跟她拿了瓶酒,三个人就着电影,开始看了起来。

枪战片她不爱,不过特别喜欢分别片中用了哪些枪械。袭非先坐在旁边听得很清楚,孔雀小声的在那里说着,什么型号,口径多少,产地是哪里。就像是小学生一板一眼的背着课文,说得不知道多带劲。

“真正的喜欢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袭非先拿着两个指头夹起了薯片,刻意的,在孔雀的面前晃了晃。

“什么?什么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突然跟她说了句这么高深莫测的话,孔雀还真的懵了一下。她的知识结构,还真的没办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孔雀大致可以了解的是,他在讽刺自己。

“别跟她拽古文,她不能明白。”孔蓝添了一句,“她的爱好很浅显,喜欢就要表达出来。这一点上她很直白的。”他的口气有些得意,似乎在为一点感到自豪。的确也是这样,孔蓝最喜欢孔雀的直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袭非先冲着一脸迷惑的孔雀笑了笑,“不要放在心上。”

事后也有多次的接触,似乎是孔蓝的有意撮合。但是三个人均有感触,这袭非先和孔雀,绝对不是一类人,甚至差异很大。

袭非先好古。古书古文古诗古董,甚至吃饭的时候都恨不得非得吃中餐。他打趣说,自己就没长个能消化牛排的胃,若非要吃牛肉,他必定得选水煮牛肉而不是烤制的牛排。连穿衣风格都简单,跟时下的青年完全是判若两人。说话的时候咬文嚼字,多次都能挑出孔雀话语里的毛病,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而孔雀的爱好就热闹了。她喜欢的,他都不喜欢。孔雀喜欢车喜欢枪喜欢热闹,袭非先不喜欢车不喜欢枪更讨厌热闹。所以两个人的口舌之争,也不算少的。孔蓝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遇到了一起,能擦出个什么样的火花出来。而且头一次看到孔雀说话的时候没有据理力争的模样。她就吵了个两三句,气势就软了下去,什么都不说了。

嘿,新鲜。孔蓝觉得这场面挺少见的,还蛮好玩。而且孔雀那眼神儿还挺有趣的,看得他这个旁人都觉得有点儿想笑了,还不知道当事人袭非先是怎么想的。

孔雀那个憋屈啊,她这可不是第一次吃到苦头?憋了一段时间,虽然是天天能看到喜欢的人吧,但是你喜欢的人冲着你冷嘲热讽也不是个意思吧。比如说,她跟孔蓝聊着车子,说什么车多少多少马力,袭非先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女孩子居然喜欢那么野兽的东西。”抑或者是,她和孔蓝在讨论她的哪辆车在赛道上的圈速是多少多少,袭非先也会插上一句,“跑那快能飞?”

她都快气死了好不好!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是照往常的话,她早就拍桌子跟人吵起来了。不过这次,孔雀还真的是憋住了。她气归气,咬着嘴唇不出声,瞪着眼睛死死的望住袭非先,真的是气啊!但是又说不赢,像个兔子样的憋红了眼睛。

也怪有趣的。袭非先不知道怎么就老喜欢跟她反着来。明明就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么,让着她就算了,但是他就喜欢跟她计较。大概是因为总能把她气得不轻还算是蛮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吧。不过一个大男人要从个小丫头身上找成就感,也挺落魄的。

但是孔雀的不依不饶倒是让袭非先意外了起来。他本来以为自己说个两句这个丫头就能自动离开,结果呢,越黏越紧了还。话也不多说了,每次就板着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吃饭也不挑了。而且啊,他和孔蓝说什么,孔雀都不插嘴了,就坐在边上听。

孔雀以前哪会这样哦,以前都是别个跟着她的话说。她说什么人家都恩,哪像袭非先这样尽喜欢说些大反话哦。但是他说反话,必是有条有理,引文逐句。所以对于孔雀这个大文盲来说,还的确是有点震撼的效果。她身边出口成章的人不多,出口成脏的倒是不少。

她甚至在某天的时候自己摸进了书房——终于不是为了玩线上游戏,而是打开了书柜的玻璃门,一本一本的审视着那些竖版繁体的书籍,犯难的盯着看了许久。路过的孔蓝还在一边惊诧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珠子,这人是孔雀么?转性了?晓得要看书了?

孔蓝走过去轻轻的点了点孔雀的肩膀,她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头来:“哥,你觉得我现在开始看书,有没有为时已晚的味道?”

哎哟她这个用词愣是让孔蓝给乐死了。还为时已晚,她什么时候用过这么文绉绉的词?他随手抽了本《老子》出来扔给了孔雀,“你先看着,这个不是竖版也不是繁体,没那么难受憋得慌。你能看个十页不打瞌睡,再来肖想我其他的书。”说着还摸了摸她的脑袋,以资鼓励。难得啊,求上进肯定是要表扬的,不过上进的那个人,还是要量力而行的。

她还真的看了几天。上课看下课看,上学看下学看,吃饭看睡觉之前也看。看了很久,终于看到了那句话,“大象无形,大音声稀。”孔雀这还激动了老半天呢,恩,终于找到了一句眼熟的,赶紧的开始找注释。

老子自著五千言,孔雀看了有十天。看完之后,一头雾水的找到了孔蓝。她本想去找袭非先的,但是实在没好意思。因为袭非先讲话总会让人自己开始质疑自己。

“哥,我没太明白。”她老老实实的把书还给了孔蓝,顺便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无知。

“你怎么突然就……”他本来想用玩醒了这几个字来描叙她的,可是看她这幅懵懵懂懂的样子,也不像是玩醒了。这才疑惑的没有说出下半句。

她咬着嘴唇,一脸犯难的表情。想了半天,又跟下了什么决心似地。她盯着孔蓝,“哥,我喜欢袭非先,他会的东西,我也要会,我不想让他瞧不上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儿里放着精光,不晓得多灵动的模样。

跟她呆了很久的孔蓝一下就愣住了。这样执着的孔雀,突然一下透着说不出来的美。这种美,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钟旒璃。真的很像,说话抬眼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人。当她磕上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让孔蓝吓了一跳。

“说真的,我个人建议,你还是算了吧。你跟他,完全不是一类人。别人说什么你都转不过弯儿来,你还是玩回以前的那群人吧。至少你们的脑子还是在一个波段上的。”孔蓝这话虽然话里有讽,但也是个实话。她不适合太勾心斗角的地方。孔雀有时候的确是坏,但是坏得挺死心眼儿的。她明目张胆的去狂,但就是这种明目张胆,很容易被人拿着当枪使。为了预防这种事情,孔蓝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她这突然一下喜欢上了这么高段位的人,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面去求着别个烤?这孩子不是有病?

“不要。”她脾气还见长咧。执拗得不似一般人。

孔蓝头疼,“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听劝呢。非要去碰钉子?”

“我可以学!”

“有点晚。”孔蓝毫不留情的打击了这个积极向上的孔雀,一语中的,说得她真是郁闷不已。但是孔雀又自顾自的振奋起来了,昂着脑袋又笑了起来:“没试过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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