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的歌声,少了许多。白杉也不再往那里走,总感觉那通道内每个人仿佛都带着邪恶而凶残的表情,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冲出一个手持厚底啤酒瓶的暴徒,对着脑袋就是一下子。
听说索桑答应给几千欧的医药费,白杉居然有些小高兴。虽然法国的医疗保险很足,但是有送上门的钱,不要还白不要,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缺钱的当口。
放学,白杉一个人走到16区的会所里。
Boris又摆起了他的大餐宴。宾客虽然换了一波,但是热烈的气氛不减。他在一旁挑着牙签,指着桌上的山珍海味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犯人。”
白杉看了看Boris,摸了摸头上的伤疤,心里加了句:“确实是犯人。”
Boris问道:“白杉,在我给你医疗费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
“您请说。”
“白杉,你怎么会来打工。勤工俭学吗?听晓璇说你爸爸是副市长级别的,还打什么工?”
“噢,不。我爸爸是处长。不是副市长。”白杉说:“我一方面是锻炼自己,二是增加人脉和经验。”
“我还以为我亲戚和你爸是同事。”Boris笑了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咳嗽了几声:“吃菜,吃菜!”
“谢谢Boris先生。”
“有啥好谢的!你说话也是那么多官腔。只要在国内能当官就是牛逼!别勤工俭学了,打工一个月够干什么嘞?要钱生钱才赚钱。我餐厅一天就赚几千欧。”
Boris嚼口茶,缓缓放下茶杯,用牙签仔仔细细地将牙剔了个遍,随后才漫不经心道:“国内当官那个好赚啊,轻轻松松来法国留学有没有?你爸爸混了大半辈子,混到处长,没捞个百八十万,不像话了。”
“这,我爸是处长,不是处女.”
Boris的三角眼透露着迷人的微笑:“看你是晓璇男朋友,有个机会我要跟你说说。现在我准备融资,买下巴黎北的几块地皮,投资房产。你看你,家境这么好,还勤工俭学。不如把钱放在我这里,我给你高利。”
“噢。”白杉又摸了摸头上的伤疤。
——这不对啊,放学的时候,Boris已经答应给自己一部分医疗费,可为何听他这口气,却变成要自己给他钱呢?
于是白杉问道:“Boris先生,我的头。”
白杉还没说完,却被Boris打断:“大家都是年轻人,说话不要拐弯抹角!钱放在我这儿,一可以赚到生活费,二可以在投资中学到很多东西,这等于勤工俭学!”Boris抬头看看那帮听众。
听众们笑容满面低着头,如同瞻仰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
“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都是人才,都把钱放在我这里。保证哪里都没这么高息。到时候你又可以在我店里兼职送外卖,两份收入,多好”。
“噢。我的意思是。”
“看,我这里哪一件东西不值钱。这么大的店又不会跑掉。这样吧,看在你为我挺身而出的份上,我再给你一辆车开。我们要签合同。我是在帮你。你去问问整个华洲市,整个巴黎,都是人家欠我Boris钱,我什么时候欠别人钱”?
“利息呢?”
“别人一个月2分。看你留学生,又这么勇敢担当,就给3分,算是友情价!”
“那最低呢?”白杉问。
“最低?别人至少都是2万欧起步,你的话,随便,1000欧就可以。1000欧,一年就多了360欧;5000欧,一年就多了1800欧。这可是一年百分之三十六的收益。”
Boris一边说着,一边细细品着饭,满足地吞云吐雾,最后轻声打个嗝,骨软筋酥地趟在隔垫上。身旁那些听众也容光焕发起来,纷纷道:“董事长说得在理,给我们的利息也从来不拖欠。”、“董事长仁德,惟贤惟德,仁服于人”。听众们一边说,一边毕恭毕敬地上酒,就像几条在主人身边抢食的狗。
“那。”白杉停顿了片刻,说道:“我现在身体比较差。上次那事情搞得我营养跟不上。您不是找深青帮的拿了些医疗费了么。”
Boris抬起眼皮,上下瞄了瞄白杉:“你给我1000欧。我到时候,连医疗费一共给你5000,如何?”
“噢。”白杉点了点头,不点头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
身旁尽是愉悦的轻音乐,诱人口水的美味佳肴。吃惯了几毛钱一根的面包,偶尔享受一下未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