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声刀剑交击声迅速响起,只因为太过密集,因而汇聚成一声洪亮之极且经久不息的刀剑齐鸣。
远一看,就像是滚滚黄龙与幽蓝怪兽的角力。滚滚黄龙来势汹汹,幽蓝怪兽瞬间就处于绝对的下风,可是纵然滚滚黄龙密布獠牙,幽蓝怪兽却如中流砥柱,任凭滚滚黄龙如何扑击,依然寸步不让,守得章法、气度兼具。
不断有凌厉刀气突破步沉龙的剑招防御,袭破他的护体气劲,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细碎的伤口。可他的眉眼之间和咧得大开的嘴角,满满的全是疯狂的笑意,一边凝神抵御如山岳大川一般侵压过来的刀势,一边不住地赞叹道:“厉害,厉害!”
身上鲜血飞溅,他也浑不在意。
幽蓝怪兽不断地消耗着滚滚黄龙体内蕴藏的恐怖能量,使它的身量愈见瘦小。滚滚黄龙逐渐后续无力,幽蓝怪兽却慢慢地挺直腰杆,占据上风。步沉龙脸上的笑意已被愈来愈浓的惋惜代替,不住地喃喃道:“可惜,可惜!”
王正此时浑身乏力,虚脱得厉害,能勉力支撑着雁翎刀的具现,并坚持着站立不倒已属极为难得,眼见这一幕,面色更是苍白,知道这场比试是他惨败。
亲眼看着局势就这样被步沉龙一点一点地慢慢逆转过来,敬魂门弟子们不由得发出一阵叹惜。
终于,最后一团刀气也被步沉龙迎面一剑,刺得粉碎,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就此无疾而终。
崔峻岭叹道:“能见到这一战,崔某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在他看来,这一战已经结束。步沉龙虽然战力高绝,但他甫一上场,那种邪肆桀骜的气质明显与山鬼不合,崔峻岭对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步沉龙脚步微一踉跄,脸上抹过一丝红霞,倏又敛去。
他的灰衣上密布无数伤口,浑身浴血,看起来惨不忍睹,但东野鬼却看得清楚,这些全是些无足轻重的皮肉伤。
步沉龙静默了一瞬,似有些不敢相信王正在他的放任下蓄积累叠许久的那一刀,竟真的已然就此结束,无尽的愤怒猛地涌上心头,他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之极。
他看向王正,目光中全是怨毒的恨意,忽然空中幽蓝寒光一闪,一剑刺向王正。王正此时全无招架之力,作势举起刀来,却毫无效果,身上一下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但是王正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一剑事起突然,敬魂门弟子发出一片惊呼声。
步沉龙像是不欲取王正性命,只为发泄心中的愤怒,又是寒光暴闪,接连数剑密密匝匝地倾泄到王正身上,都避开了要害部位。王正周身腾起数十片血光,但仍然双眼圆睁,怒视着步沉龙。
敬魂门弟子更是一阵哗然。
东野鬼在台下看得目眦欲裂,双拳紧握,指甲将掌心刺得鲜血直流也一无所觉。
看着王正被自己蹂躏,步沉龙的心底又涌起一种莫可名状的残虐的兴奋,可是王正越是硬气,令他越是不爽。再出一剑时,竟是直接残忍地刺透了王正的大腿。寒铁剑回抽时,溅出一大蓬鲜血,步沉龙受此刺激,更是欣喜若狂。
王正的伤疲之身终于是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他左手支撑在擂台上,犀角刀上具现的雁翎刀,忽闪两下,不甘心地化为虚无。
擂台下的敬魂门弟子止不住对步沉龙破口大骂起来。
东野鬼怒火中烧,噌的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擂台走去。被王正的导师一把拉住手,拽了回来,一脸怒容地问道:“你干什么?擂台比武,有你什么事!滚回去!”
东野鬼刚说道:“我……”直接被他粗暴地一把推了回去,坐在地上。
那名导师觉得手上有些黏湿,低头一看,满手都是血。那是东野鬼手心里的血。他面色稍缓,看向擂台上的王正,眼中也满是痛苦与不忍之色,但正如他所说,这是擂台比武,旁人怎好插手?事关敬魂门的颜面,王正甚至可以死,但敬魂门却不能让人说输不起!
旁人确实不好插手,可是当下却有一个不算旁人的旁人,那就是此次预选赛的主持兼裁判纪彬。他自从陈江叔侄事件之后,受东野鬼、王正一个大恩情,与二人交好,此时站在擂台边,也是心如刀绞,忍不住出声道:“王正,你若认输,此番比试也就结束了。”
步沉龙戏谑一笑,在王正身上又划出两道伤口,问道:“你可认输?”
王正半跪在擂台上,身下流了一大摊血,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有些头晕眼花,强撑道:“我……我不认输!”奋起余力,以手中尺许长的犀角刀又向步沉龙小腿上捅起。
步沉龙轻轻侧身就让了开去,王正却因用力过猛,扑倒在擂台之上。步沉龙顺势又在他的身上再割出数道伤口。
纪彬在擂台边又急又气,却无计可施。
台下怒骂步沉龙的敬魂门弟子这时反而全都寂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先前东野鬼一时激愤,就欲冲上擂台去。这时听着王正掷地有声的“我不认输!”四个字,他却只能默默地流泪。敬魂门的颜面和名声,他可以全不管,但王正的话却实实在在地道明了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岂容他去亵渎!
看着擂台上步沉龙接连出剑,继续摧残王正,东野鬼心里下定了决心。他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冷冷地、静静地、缓缓地冲着台上的布沉龙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姿势。
布沉龙立刻若有所觉,锐利的目光电射而至,东野鬼不闪不避,沉静地与他对视,两道目光在空中猛烈撞击,火花四溅。
同一时间,另一道温和却犀利的目光也立时扫了过来,正是来自于观战台上的崔峻岭。他看见东野鬼所坐的位置,不像是敬魂门将要上台的十秀之一,微微有些错愕,不由得多看了东野鬼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