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沉声问道:“下针部位、下针手法,可有出错?”
辛顺垂首道:“弟子一切步骤都是谨遵师父教诲,并无差错!”
顾先生面容一缓,道:“恐怕这事也怪不得你。”看向东野鬼道:“小鬼,看你年纪轻轻,这身外家横练功夫倒还有些造诣。”
王正想到鬼山之上天地元气为东野鬼重塑肉身一事,心头一“咯噔”,担心顾先生看出什么来,赶紧应道:“他以前确实随他的变态爷爷修炼了几年外门功夫。他爷爷用了好些稀奇古怪的方法,把他折磨得整日价鬼哭狼嚎一般,村外都能听见。”
顾先生哼哼两声,怪笑道:“也就修炼了几年?我看都快赶得上别人的几十年造诣了。辛顺这小子今日也算栽得不冤,让他挫挫锐气也好。只是区区外门功夫打熬出来的皮肉,又能奈何得了老夫?”
听他言下之意,竟是要亲自替东野鬼下针了。
顾先生抓起辛顺的鹿皮针包,递还给他,辛顺恭敬接过。顾先生从自己腰间取出一卷皮革来,东野鬼也不识得那究竟是什么皮,只见古旧异常,皮革表面还有一些彩绘,只是颜色多已脱落,显得有些斑驳。
皮革展开来,里面同样是放置着许多银针,只是银针数量远比辛顺的多,足有上百根,每一根都清晰保留着岁月的痕迹。
从顾先生取出这卷皮革时,辛顺就已是两眼放光,待到看到里面的这些银针时,更是呼吸都有些艰难,鼻翼翕动,犹如看到梦中情人一般激动。
东野鬼和王正瞧在眼中,交换一个眼神,心道:“怪人师父果然就收怪人徒弟。”
他们哪里知道,在顾先生的这些弟子眼中,这卷皮革和里面的每一根针都犹如圣物一般。
顾先生微微皱眉,一根粗短手指直戳到辛顺鼻尖一寸处,道:“你,滚开!真是丢人!”
辛顺应了一声“是”,退后两步,眼中火热丝毫不减。
旁人不知,辛顺却是一清二楚,顾先生的这些针,打造时都掺杂有少量的陨星铁精,不但坚硬,还兼具出色的柔韧性,乃是针中上品。这种针打造出来后,便极难损坏,足可代代相传。这批针就是历经数百年,一代代传至顾先生手中的,平时他都视作珍宝,从不轻易拿出来示人。
顾先生先闭眼静心,深吸一口气,这才从皮革里拈取一根针尾同样粗大许多的刺骨针在指间。
一般银针施展针灸之术,只刺皮肉,唯独刺骨针需要刺骨听声,虽然只是轻沾即止,不虞伤及骨头,对针的坚硬度与柔韧性,却有着更高的要求。
是以之前辛顺居然将刺骨针都给弄断时,顾先生大为震怒,因为这种极难出现的情况通常都是意味着施术者犯下了严重的失误。
顾先生一拈针在手,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气质瞬间改变,目光专注无比。他六指轻颤,针尖随之轻微震动,再真力贯注其间,针身上便微微地泛出毫光来。
顾先生目光一凝,一声轻喝,一针扎下,东野鬼身体不由得又是一紧,却只觉手腕一痛,已是迟了。倘若顾先生手中不是一根刺骨针,而是一柄短剑的话,东野鬼尚且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然中剑。
那根刺骨针径直穿透东野鬼手腕皮肉,轻点关部骨头,针尾瞬间传出一阵银铃似的声响。细听其声响,就可确知受试者的确切年龄。只是李甘等人都是外行,却什么也听不出来。
顾先生一针成功,面有得色,看向辛顺,辛顺惭愧地低下头去,表示拜服。
却在这时,一声细微的“叮”的声音传来,顾先生和辛顺同时面色大变。
此时针尾的响声已经停止,顾先生和辛顺看着那根犹自插在东野鬼手腕的刺骨针,就像见了鬼一样,眼珠子都似要瞪出来了。
顾先生喉咙里“嚯嚯”作响,表情古怪之极,辛顺更是夸张,两眼通红,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李甘看了看顾辛二人,又看了看东野鬼,道:“这……”
顾先生猛地以一股决然的勇气,轻拈针尾,将那根刺骨针拔了出来,然后就大声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东野鬼等人就算是外行,这时也看清了,原来那根刺骨针的针尖部位,微微地折断了那么一小截。
然而这根刺骨针,可以说,已是废了。
东野鬼手腕上一阵肌肉蠕动,将半粒芝麻大小的针尖挤了出来,掉落在软垫上。
顾先生看着这根损坏的刺骨针,胸膛剧烈起伏,想着这根针好不容易从先辈手中传承数百年下来才到自己手中,肉痛无比,勃然怒道:“真是气死老子了!你!还有你们,全都给老子滚!”
他哪里知道东野鬼的这身骨头经过天雷锻洗,坚硬异常,刺骨针虽然只是轻沾即止,但暗蕴于他骨中的天雷之力泄漏出一缕来,顿时就将纤细的针尖震断。
李甘哪里肯这样就走了,躬身道:“还请顾先生告知结果,这小子到底是几岁?”
顾先生大声吼道:“十岁,滚!他*妈*的都给老子滚!”
三人逃跑似的出了针石堂,回到管事堂。陈江知道结果后,暗恨不已,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给东野鬼办理入门手续,又按规矩分发给他两套换洗衣服和一卷修炼功法。
原来当今世界有四大显术,分踞南北西东四方,流布极广,影响至为深远,其中南方楚地就是以招魂术独尊。
楚地民俗里本来就有招魂一事,楚民千百年的生产生活,每每都有招魂的影子,招魂术可谓是源远流长,深深扎根于楚民的血脉之中,所以招魂术的修炼在南方非常普及。
敬魂门,以及其他许多楚地大小门派,修炼的就都是招魂术。
分发给东野鬼的这卷功法,自然便是招魂术功法。
东野鬼与王正办理完入门手续,将要出门时,陈江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说道:“王正,你看今日都到什么时辰了,你今日的门派任务不准备完成了吗?按照规矩,若是当日门派任务完成不了,可是要罚双倍补偿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