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照中天,古木郁郁葱葱,山形跌宕连绵。水流清澈。这是一片看起来极为普通静谧的山村。山村中,一座由硬木搭建而成的宽阔房屋外。一团篝火熊熊燃烧,映照出一张张笑语盈盈的脸庞。
在他们的正中心,有一对身穿繁复红装的男女。正按照自古以来的习俗,进行他们的成婚仪式。
“小羽不要哭了啊,今天是无泪姐姐的大喜之日,哭哭啼啼的多不好!”一个年约十岁的小男孩抱着母亲的手,鼻涕和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似是听到了他的哭声,新娘回眸,竟往这里走来。
母亲眉头微微皱起,拍了拍男孩的背。对着她轻声道:“你弟弟喜欢胡闹,怎么你也胡闹起来了。快回去,长老他老人家要不高兴的。”
“娘亲,没事的,仪式已经结束了。长老只是在与夫君闲聊。”女子一身红色嫁衣,身姿典雅端庄,在淡妆之下更显得绝丽如画,百般难描。
只见她伸出一双修长素白的手掌,轻轻安抚着哭闹的弟弟。“姐姐出嫁了,难不成就不是小羽的姐姐了么。当初你可是答应过姐姐,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话如今还算数么?”
听她一说,小男孩的脸有些红了。“那自然是算的……”说着,他两手揉了揉脸颊,赶忙将眼泪擦了干净。
男孩身边的母亲望着她落落大方的仪态,欣慰的不住点头。“看到我的女儿穿上嫁衣,我这个当娘的总算是放下了心。你爹爹为了咱们一族忙碌了大半辈子,以后你和辛儿可要多帮他分担一些。”
“一族事务,爹爹大多都已经交给夫君处理。我身为女儿家,能做的实在不多……”女子说话间,不禁微微一叹。
“好了好了,咱们想说话多的是时间,现在啊,还是去陪辛儿吧。”妇人温柔笑道。
“嗯……”女子脸颊微红,望着身后走来的男子。任他牵著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温暖,让黑夜仿佛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
陡然间,画面重新归于漆黑。凌辛只觉得浑身冰冷,从梦中惊醒。
“梦回那一日了吗……”
“就算是梦……我也不愿醒来了……”
黄沙万里,漫无边际。凌辛依靠在一处残破的断墙边,面色十分苍白。脸颊上尚有一行未干的泪痕。
小狐通灵,伸出毛茸茸的小爪,搭在他耳边。尾巴轻轻晃动,似是在鼓舞他不要灰心。凌辛知它心意,柔和抚摩着它的后背。
“是啊,现在我还有应做的事……”将往事暂且抛在脑后,凌辛勉强振作起精神。只见他用略微颤抖的手指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正是前日在古刹发现之物。
“每当我将其握在手中循环真气时,便能感受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温暖。托它的福,劫炎的霸道威力似乎都减弱了一丝。这趟古刹之行,也算是有所收获了……”与烈云骑统领交手时含怒一击,使得他本就遭受劫炎灼烧的气海、天灵更是进一步被侵蚀。现在的他就算是想将真气完整循环于周身,都会经受难以忍受的痛苦。
而在这块疑似为贤人所留的古朴玉石的辅助下,他已经可以稍微调息了,比起之前的状况应当说是好了不少。
凌辛所说的劫炎,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盘踞在他经脉重要关口的无形枷锁,当年侵袭他所在镇狱古族的诡异天劫下,凌辛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身体上的痛苦还是其次的,至亲的误解,幸存族人们的仇恨,却在真正折磨着他的心,给予生不如死的伤痛……
“这片大漠往北几十里该就走到尽头了,那里是边疆交界,除了几个小国外就是大军驻扎之地。”
“……化解劫炎的方法我已经想到了一点可能性,看来有必要去一趟边疆了。不得已时,哪怕是混乱古地也要闯上一闯!”打定主意后,凌辛便全神贯注的盘坐下来。
“先尽力将身体恢复调息,走出这片荒漠再说。”
这一坐,足足有一整个黑夜。
等到破晓之时,凌辛才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呼了口气。虽然真气的状况并未恢复,但多日以来的疲惫倒是在这一夜静坐之中散去了不少。
……
曜罗国以北,无尽荒漠的尽头。隆安,这个距离混乱古地仅仅只有数十里的边陲小镇,以它独有的沉静魅力,吸引着一个又一个满怀心思的旅人来往于此。
此时小镇东边,一间不太起眼的医馆内。
一位白发灰衣,面色沉凝的老者与凌辛正对而坐。眼中满是思索之色。凌辛见他神色复杂,心中微微一沉,轻声问道:“您看我这真气淤塞之症,可有药方可治?”
那老者沉吟道:“武者真气循环往复,出现你这种情况的也不在少数。但依老夫的观察,恐怕小友你别有内情啊……”
凌辛颔首道:“先生所言不差,晚辈的确有暗伤在身,并非寻常手段可以救治。但听闻先生医术高超,故而想来此一试。”
“老夫医术固然颇有自信,但却受不起这声名在外啊。哈,说到底,也多少有些巧合在内。”老者自嘲的笑了笑。凌辛闻言,略微一惊。“但闻其详。”
“小友既然打听到老夫,必然也知道那位曾在我这医馆逗留的年轻人了。”
凌辛点头道:“据说是一位女子。曾在老先生医馆内救治伤者病患,应是您的弟子之类吧?”
老者摇头,“老夫还不够资格当她的师傅,那个女娃的医术之精湛,怕是我难望项背。”
听到这里,凌辛愕然。“莫非是因为那女子,才令医馆名声在外?”
“的确如此。”
老者明白凌辛心思,接着道:“可惜你若是想找她,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在她告别之时,老夫也只是听她说要往南方一趟。如今时隔半年,小友你如何能找到啊。”
凌辛稍稍叹气,却也并没有灰心丧气。毕竟内心深处也并没有期待一个年轻的医者能够化解自己的劫炎之伤,寻医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稍作寒暄,告别了老者。凌辛回到住处便歇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