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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子夫来访,平阳进退

长乐宫长信殿内,平阳长公主守着病榻前的曹襄,已经两宿未曾合眼了。其间,王太后几次三番拖着病体前来劝慰,也只见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女儿默默地坐在床边抹着眼泪,王太后何曾见过这样的平阳,便是当初前任平阳侯曹寿去世也未曾见女儿这般伤心。

上善将凉透了的饭菜撤下去又换上新的,一日里总是要换上十几次也未曾见自家公主动一下箸子。

淳于缇萦女医已经进宫瞧过平阳侯了,也用了针灸之法疏通了阻滞的经脉,化去了淤血,性命算是保住了。淳于女医临走之时的一番话在平阳心中起起伏伏,辗转反侧,让她寝食难安。淳于女医如是说:“君侯的性命无碍,但忧思入腑,长久必伤。阻滞的经脉可疏通,亦可重新阻滞,淤血散去却也可再度积压。君侯迟迟不肯醒来,并非身体的病痛,而是心中的伤痛,心中之结难解,终是治标不治本!知子莫若母,长公主一片爱子之心,定能知道君侯之疾所为何事。使君侯化解心结,顺心而为,方为久长之计!”

“襄儿!”平阳握着曹襄伸出锦被的一只手,竟有种把握不住的错觉。越是把握不住却又越想要紧紧握住,仿佛只要自己放开了手,儿子便这么撒手而去了一般……

睡梦中的曹襄似乎被母亲手上的力道捏疼了,眉心不自觉微微隆起,恰此时,上善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公主,卫长公主又来了,在殿外候着呢!”这卫长公主刘瑶自曹襄被送进长信殿,已经来探望了不下十几次,每每皆被平阳以儿子病情严重不便打扰为由挡在了门外。可不管平阳态度如何,也不论软钉子硬钉子碰了多少,向来颐指气使的卫长公主竟是不怒不恼,不厌其烦地来来回回,平阳也是莫可奈何。

“她又来做什么?”平阳此刻再一次听到刘瑶的名字,再加上看着睡榻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儿子,没来由地便是一肚子火:“她害得我襄儿这般,还有脸来?当初在御前求下圣旨的时候怎么不曾见她来问一问长辈的意思?我的襄儿好歹还是平阳侯,先不说他身体里也留着高祖皇帝的血,便是曹家再往上推四代,那也是我大汉朝的开国功臣。他是平阳懿侯曹参的玄孙,平阳静侯曹窋的曾孙,平阳简侯曹奇的嫡孙,平阳夷侯曹寿的嫡长子,平阳侯府唯一的嫡脉。祖辈用命换来的尊贵难道还抵不过一个歌姬肚子里爬出来的种,这般草率地就被人定了终身!”

“哎哟哟,我的公主哟!隔墙有耳,公主慎言!”上善被平阳一时激愤的口无遮拦给惊了一跳。平阳历来识大体,知进退、懂分寸,何曾说过这等容易招惹是非之言,显然是因为儿子的事情乱了心神。

“我既然敢说,就不怕那乱嚼舌根之人!就算陛下面前,我还是这样的话!”平阳越想越觉得憋屈,言语之间更加没了顾忌:“我的襄儿若有个闪失,她卫子夫母女也别想独善其身!”

“那敢问平阳长公主要如何处置我母女二人?”平阳话音未落,室内的帘子便突然被掀起,一身皇后常服的卫子夫带着女儿刘瑶转眼便已经到了平阳跟前。

“瑶儿见过姑母!”刘瑶顾不得母亲的脸色,礼数周全地向平阳行了礼。

平阳被突然进来的二人一惊,一时竟忘了反应,而上善却是忙向皇后和刘瑶见了礼,之后狠狠地瞪了两眼角落里的两个奴婢:“皇后娘娘驾到,为何不报?”

那两个奴婢战战兢兢,不敢回话,只齐齐儿跪下去,匍匐于地,直呼“长公主饶命!”

卫子夫冷睨了一眼上善,话却是居高临下对着坐于曹襄榻前的平阳说的:“是吾不让她们禀报的!这两日瑶儿成日里往长乐宫跑,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我这个做母亲的再不来看看,还不知女儿被人诟病成什么样子?平阳长公主若是对瑶儿与平阳侯的婚事有异,大可向陛下言明,吾相信陛下也是会给长公主这个阿姊几分脸面的!”卫子夫话藏机锋,显然是将平阳先前之言听了个全,心中愤愤,口中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言语。

说起来,自从卫子夫进了宫,做了夫人,后来又当了皇后,还真没在平阳这个旧主面前甩过脸子,今日这般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是以平阳初闻之下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当年唯唯诺诺、连眼都不敢抬的子夫,如今竟是如此与我说话!权势地位果然是个好东西,无怪乎天下间人人都艳羡那位高权重之人!”

“在其位,谋其职,吾乃大汉朝的皇后,天子的妻,难道长公主还要吾对你下跪参拜不成?”卫子夫平素里最忌讳被提起当初在平阳侯府为歌姬的旧事,不过此刻平阳说起来,她倒并未觉得不悦,反而竟被勾起了几分旧情,出口的话虽然带着皇后的威慑之气,到底还是少了几分厉色。

说话间又自顾自地寻了一处离平阳最近的锦凳坐下,看着昔日的旧主,心下一时感慨,语气也不觉带了几分语重心长的劝慰和情谊:“子夫再不是往日的子夫,公主又何尝还是当日的公主?子夫尚记得当日随陛下离开平阳侯府时,公主这般对子夫说:‘去吧,保重身体,勉力求进!如果显贵了,不要忘了我。’子夫从未敢忘公主之言,故而才更希望瑶儿能够嫁给平阳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陛下当日跟公主提及此事之时,公主也有此意。如今瑶儿为救平阳侯,以长公主之尊与平阳侯雪夜同跪,为了平阳侯连公主的闺仪和女儿家的矜持都不顾了,公主只看到了你的襄儿,可曾想过我的瑶儿?她不过是将本来就心照不宣之事提到明面上,又何错之有?”

虽然卫子夫所言不假,曹襄和刘瑶的婚事本就是早就定好了的。或许平阳在意的并不是婚事本身,而是婚事被提出来的方式让平阳侯失了颜面也失了主动权。就算是要尚主,那也该是自己的襄儿想通了,想透彻了,亲自去跟皇帝求娶,而不是这般猝不及防地被皇帝的公主像物品一样地要了去,同时就连襄儿正视自己内心的机会都给剥夺了!

平阳永远也无法忘记曹襄从温调殿回来跌倒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的场景,永远也无法忘记那种像是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曹襄那句:“母亲,我这一生再无指望了”更是让平阳体会到了剜心之痛。此刻听着卫子夫为她的瑶儿鸣不平,平阳心中的痛竟是无法遏制:“是啊,你的瑶儿何错之有?我的襄儿又是做错了什么,要受这般苦楚!”

“公主若是觉得平阳侯与瑶儿的婚事不成,我即刻便去禀明陛下,定不让公主为难!索性陛下的圣旨未下,此事尚有转圜!”卫子夫叹了口气,似是斟酌道。

一旁的刘瑶闻言,瞬间瞪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母亲。

“君无戏言,虽圣旨未下,可是皇帝在温调殿外当着那么多人钦点了平阳侯为帝婿,如何还能转圜?”平阳焉能看不出卫子夫先前之言是在以退为进,最终也不过是想要自己心甘情愿地接受这门婚事。可事到如今,她还怎能心平气和地去面对刘瑶?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间尚且如此,何况天家?就如公主自己的婚事,难道真的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公主当年下嫁平阳侯曹寿,如今再嫁汝阴侯夏侯颇,难道公主自己能左右自己的婚事?既然享受了皇家的尊荣,就要承受皇家的担当,这也是公主当日的教诲!”面对油盐不进的平阳,卫子夫缓缓起身,看了榻上昏迷的曹襄,良久才缓缓道。

那榻上的男子眉峰如聚,面似皓月,虽病体未愈,却仍给人一种高贵沉稳、风姿奇秀之感,这便是自己的女儿倾心之人,这样的男子,当得起瑶儿的那份看重!

卫子夫的目光从榻上收回,再踱步到平阳身边,微微倾身,一把拉住了平阳的双手:“再退一步讲,平阳侯今时今日的地位当真就稳固了吗?长安城里,大汉朝的天下有多少列侯?平阳侯翻年就满十六了,按照大汉例,若不朝中任职或是尚主,就得前往封国居住。难道公主还真打算让平阳侯远离长安前往晋地不成?放眼天下,除了我的瑶儿,还有谁可堪匹配平阳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平阳侯果真回到封地,就算不尚主,公主打算为他寻一门怎样的婚事?难不成还真去求娶容家玉儿?那样的门第,公主可想过将来?”

卫子夫的话说的极为隐晦,却也极为直白,她知道,平阳定能听得明白。大汉朝的列侯不止一个平阳侯,言下之意她的女儿不愁嫁,没有了平阳侯的卫长公主依然是皇帝手心里的宝,可没有卫长公主的平阳侯却未必会是皇帝看中的人。再则,平阳侯的封地平阳侯国在晋地,若不是因为平阳长公主的缘故和平阳侯是内定的卫长公主帝婿,他早就不该待在京城了。翻年就要满十六岁的平阳侯若是不尚主,便只有回封地这一条路。远离京城,天高皇帝远,若是一般子弟倒也罢了,做个富贵闲散之人,可平阳侯胸有丘壑、少年英才,难道要放弃未来无限的可能而去做个闲散的安乐侯?离开长安就等于离开了大汉朝政治中心,再要回来可就难了!平阳侯就算心中有容家玉儿又如何,容家、南宫家与皇家的微妙关系,别说平阳侯休想娶容玉,便是娶了也是拿身家性命在赌!

平阳眸色沉沉地望着面前的卫子夫,不!她已不再是当初的子夫,而应该是大汉朝的卫皇后。曾经的主仆,如今的君臣!卫子夫仍保持着微微倾身的站姿,虽然弯着腰却给人一种底气十足而又居高临下之感。平阳坐着,腰杆挺得笔直,却有种喘不过气的无力感和不堪重负的隐忍。

良久,久到一旁的刘瑶和上善都以为这二人是不是入定了之时,只见平阳缓缓起身,被卫子夫握着的双手紧紧回握了两下,卫子夫心中立时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今日里最真心的笑意,而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曹襄置于榻上的双手紧紧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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