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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死后的告别

随后,奶奶被抬到了车上,这时一辆面包车,面包车的后车座全都抬了起来,方便安放奶奶的尸首。我们一家人就坐在奶奶的身边,其他的亲戚则是坐了另外一辆车。

车子缓缓的驶出了小村子,村里的一行人也跟着在后面送出了一段距离。在人群中,我看到了华子,华子依旧是双眼通红,精神显得有些疲惫,估计是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回过劲儿来。可是他的眼神,我总是觉得狰狞恐怖,让我有种不敢和他对视的感觉。

车窗外的景色在倒退,老妈坐在我的身边,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这几天来老妈也没闲着,忙前忙后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我让老妈靠在我的肩膀上休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我的目光凝望着奶奶,奶奶的身上盖着白布,充满了神秘和诡异的色彩。

亲人的离开让我心酸无比,我转头朝着车窗外看去,想要欣赏一下周围的景色来缓解一下压抑的精神。而就在这时,我看到车窗外,一张老人的脸紧紧的贴在玻璃上,呆呆的看着我。

“嘶!”我猛地深吸了一口凉气,那是奶奶!!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奶奶的面孔!!

要知道车子现在是在高速行驶中,谁能在这种情况下爬在车窗户上?只有......我不敢相信的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车窗外的景色依旧,哪有什么老人的面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看错了又?”我心中好奇,而这个时候我发现,在车窗户的玻璃上,若有若无的有两个黑色的手指印,并不是特别的明显,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

我感觉浑身冰凉,即使是我的奶奶,但那种恐怖感依旧毫不减轻。

这时候我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在车子内奶奶的尸体上,原本蒙在奶奶身上的白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一角。车子内只有我,老妈和老爸以及前面的司机,司机不可能回头拉开这白布的,而老爸老妈更加不可能,那到底是谁动了盖在奶奶身上的白布。

白布被拉开了一角,我清晰的看到了奶奶的脸,奶奶的眼睛是圆瞪着的,朝着我这边望来。

我感觉自己的四肢似乎都被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肩膀上老妈已经睡着了,并未看到。我浑身冷汗直流,使足了浑身的力气去拉了拉旁边的老爸,示意老爸看一下这恐怖的情景。

老爸被我拉了拉明显的一愣,旋即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了奶奶那对圆瞪的双目,死死的盯着我。老爸的脸色立刻白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平静,叹了口气,道:“妈,您安心的去吧,我会照看好小默的。”

说着,老爸伸手将白布再次盖在了奶奶的头上。

就在那白布即将蒙蔽住奶奶的头时,我恍惚中看到了奶奶的眼睛闭上了。没错,眼睛闭上了,没有人去触碰她,奶奶的眼睛是自己闭上的。

老爸看了我一眼,道:“你奶奶放心不下你。”

我懵懂的点点头,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奶奶放心不下的到底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心酸的感觉再次袭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车子停了下来。这是一条小路,前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一座工厂一样的大院子,一根笔直的近乎数十米高的大烟囱矗立在那里,烟囱中升起袅袅黑烟,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近乎烧头发的臭味儿,那是火烧死人的味道。

这就是火葬场。

我抬头望去,此刻火葬场的大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放鞭炮。我知道,他们是发现了我们。火葬场有个规矩,就是一旦有人来火葬亲人,他们都会开门迎接,然后放上一挂鞭炮。

火葬场里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我和老爸抬着奶奶的尸体,老妈开始哭起来,周围的一些亲戚也或是真心,或是造声势的在那哀嚎。可能是受于这种气氛的影响,本来心中就酸涩无比的我也开始落泪。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拍拍老爸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接下来,我们一干人走进了火葬场,老爸和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处理完事情之后,奶奶便被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抬了进去。我们被拦在了外面,只有老爸自己跟着进去了。

表姐和我站在一起,看着我脸色难看,表姐也不敢跟我说话,只是悄悄的拉着我手,示以安慰。我紧紧地攥住表姐的小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将表姐的小手捏的惨白,表姐只是黛眉轻蹙,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抬头望去,只见火葬场的烟囱里面再次升起了黑烟,那种犹如烧头发的臭味儿再次传来。不知为何,我心中猛的一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泪水夺眶而出,老妈也站在一边默默的流泪,许多亲戚都在那里抽泣。

而就在这时,我恍恍惚惚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不知是怎么的,松开了表姐的手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小默你去哪?”表姐问。

“我去静一下,不要跟过来。”我说道,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无限的悲愤,我想要追逐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就这样,我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一个人来到了火葬场一个无人的角落中。我想要寻觅那道熟悉的身影,但那道影子却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奶奶......”我低着头,眼泪不争气的滚滚而落。

“小默~~~~”一声低沉的呼唤在我耳边传来,我机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我好疼啊,那火烧得我好疼啊。”声音不是很清楚,但我却能清楚的听到。

“奶奶!”我惊讶一声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它们要带我走了,孩子,你以后好好地听话。奶奶不在了,这个家全指着你爸爸,不要惹他生气,不要让他为难。”声音再次从我耳边传来,阴风阵阵。

“我我知道,我知道。”我跪在地上点着头,泪水哗啦啦留下来,这不是害怕的眼泪,而是亲人离别的那种悲愤。

“奶奶糊涂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明白过。我走了,那个东西肯定还会回来的,奶奶我现在斗不过她,就算这两天有我守着,那个东西也险些趁虚而入,往后有事情去找李大爷,在村里面,除了你爸妈,李大爷是唯一对你真心好的人,李大爷他........”声音变得越来越飘渺,也越来越小,最后,那声音消失在我的耳边,再没有传来。

我跪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刚才的一切犹如梦境一般,但脸上的泪水却告诉我那不是梦,刚才我确实听到了奶奶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火葬场的烟囱依旧冒着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原本那浓浓的黑烟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的青烟,恍恍惚惚中,我看到了一道身影飞了出去,消失在天空中。

“奶奶,一路走好。”我站起身来,擦拭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

这一刻,我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也长大了许多。奶奶的离开,让我变得更加成熟起来。世间的一切,不管是亲情,友情和爱情,所有人的相遇都是靠缘分而牵引的,有缘始的时候就有缘尽的时候,不管是亲人之间还是爱人之间,我们早晚都要面临分别。我们无法让它在身边多停留哪怕一秒钟,缘分一尽,不管你怎么挽留,上天都会毫不留情的将其收回。

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有去适应。

有人说岁月是最恐怖,因为一旦随着时间的增长,就算是再深刻的情意也会变得微不足道,甚至被人忘怀,因此常有人说岁月无情,时间无义。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上天是很公平的,即使我们要面临离别时的痛苦,但上天总是给我们时间去释怀这段痛苦。

我感谢岁月,也感谢那消逝而去的时间。

回到了家人身边,老妈和表姐看我脸上还挂着泪痕便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摆摆手,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解释什么。我打算把奶奶的出现埋藏在心底,这位老人的离开,却冥冥之中给我了启迪,让我明悟了一些什么。

不多时,老爸回来了,手里捧着奶奶的骨灰。

我们一家人坐车离开了火葬车,回到了村子。这一路上,我从老爸的手中接过奶奶的骨灰抱在怀中,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奶奶并没有离开,她就在我身边。

回到村子,我们家里大办白事儿,发送了奶奶。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我却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只要我还留在这个村子里,那个东西肯定会用尽各种手段找上我。

或许一开始我会选择逃避,我会选择暂时离开村子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不同了,奶奶的离开告诫了我,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关系的,那个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上我,我决定弄清楚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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