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还没到中午,就算是最贪酒的酒鬼,也基本上不会在这个时间就醉倒在哪家酒馆里,因此“野百合酒馆”里没有别人,就只有个杂工模样的中年人在用抹布擦拭桌面。
“吱呀”一声,酒馆的门被人推开了。
中年人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将两只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疑惑地转头望向门的方向,然后他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中年人回过神,略带歉意地开了口,“还没到开门的时间。”
确实是没到开门的时间,这才几点钟,不过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以前也有过没开门就有客人上门的情况,只需要说明就行,——做生意嘛,尤其是服务行业,态度是最关键的。
来的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阿福,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硬是装出了一副比真实年龄大几岁的样子,沉声说道:
“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中年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看阿福这么年轻,怎么也不像是那种离了酒就不能活的酒鬼,一大清早就往没开门的酒馆里钻,他也只能是来找人的了。
“你找谁?”
中年人重新拿起了抹布,继续擦拭桌面。给客人留下良好的印象才能留住客人,在酒馆里打了这么多年的杂,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我想跟你打听个吟游诗人。”
……
原本在走进这家“野百合酒馆”之前,阿福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想到自己说了第一句话以后,所有惴惴不安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阿福忍不住想到,看来贝拉姐回头要好好请我吃一顿才行了。
不用多说,阿福来这家酒馆的目的就是帮贝拉进行“炒作”,从而提升她的“商业价值”。
“吟游诗人?”中年人边擦桌子边说话,“你要打听哪个吟游诗人,别的我不敢说,只要是在这条街上露过面的,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中年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很骄傲,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骄傲,因为正如他所说,他认识这条街上所有的吟游诗人。
有些酒客很奇怪,或者不能说奇怪,只能说他们追求的跟其他酒客不太一样,这些人并不十分在乎酒馆里的酒水好不好喝,也不十分在乎提供的吃食够不够味,他们更在乎驻场的吟游诗人合不合他们的胃口。
不是每一家酒馆都能请到每一位吟游诗人的,吟游诗人们也有势力划分,他们背后的归属更有不同,比如在野百合驻场的吟游诗人,就不会去金橡木酒馆挣钱,——这是规矩,行规。
这条街上的酒馆有好几家,常驻这些酒馆的吟游诗人有十几个,中年人说自己全部知道,这并不是夸口,然而阿福接下来要问的这个,他一定不认识。
“我昨天在前街一家酒馆里,看到个从东部高原上下来的姑娘,蒙着面纱,那声音,比天籁都要好听,尤其是她唱的歌,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
“结束后就见不到她了,我跟酒馆打听她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酒馆方面却不肯告诉我,然后我就四处打听,最后打听到了你这里。”
“你知道她是谁吗?”
阿福说完这些话以后就瞪着两眼,满眼期盼地看向那个中年人,那殷切的目光,仿佛他真的是在渴望能够从对方嘴巴里听到些什么。
“这……”
中年人手中的抹布已经被丢到了一边,他嘴里悄声嘀咕着阿福说的那些话,结果却发现自己印象中并没有什么从东部高原来的吟游诗人,再看看阿福炽热与期盼的眼神,于是他请阿福再说一遍。
阿福就再说了一遍,这一次阿福一面说着话,一面从自己怀里摸出个钱袋子,那是昨天晚上他跟贝拉“分赃”的结果。
“啪。”
阿福将钱袋子拍在了面前的桌上,这意思很明显,——你能说出来她是谁,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也许是阿福的目光,也许是重重的钱袋子,也许二者皆有,总之中年人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他反复抓着自己的头皮,完全没注意才被他擦干净的桌面上,已经落了不少头皮屑。
看到了这一幕,阿福差点没笑出声来。
哪有什么从东部高原上下来的吟游诗人,都是他编的,因此这个中年人就算把头皮挠破了也挠不出个结果。
这是他为贝拉炒作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目的就是让一条信息蔓延开去:神秘的东部高原上下来个吟游诗人,她是个身材火辣、嗓音清丽的姑娘,可惜蒙着面纱,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前面的都是铺垫,最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如此一来,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尤其是喝了酒的男人们,肯定会想:
那她究竟长什么样呢?
……
“哎。”
阿福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他漫不经心地将钱袋子从桌上拿回,也将那中年男人的目光一并带了回来,中年男人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强行绷着脸,阿福真怕自己这时候会笑场,为了不让自己留下破绽,他匆匆转身,又匆匆离开这里,不过这在中年男人看来,这个年轻人是急着去别处打听那个吟游诗人的消息了。
想着年轻人的眼神,想着年轻人的钱袋子,再想着年轻人的话,中年男人盯着那块脏兮兮的抹布发着呆,同时嘴巴里叨叨咕咕地说着:
“东部高原的姑娘,还蒙着面纱,那她究竟长什么样呢?”
……
阿福没心思去理会中年人的自言自语,见“野百合酒馆”里已经种下了流言的种子,那他就要再去别处多种些种子。
现在是普遍撒网,等种子们开始发芽,那时候才是重点培养。
于是阿福又推开了一家酒馆的大门,看着吧台边在整理自己络腮胡子的那人,阿福不等对方问话,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打扰一下,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阿福的足迹遍布附近每一家酒馆,他也经常乔装打扮一下,免得被“熟人”给认出来,经过这些天的努力,渐渐有了些收获。
贝拉不清楚阿福神神叨叨的在忙些什么,她只是继续进行着创作,却不知道自己这些作品,终于快要有了闪亮登场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