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和六年,我和母亲被赶出将军府,母亲不得回江南风家。带着年幼的我寄居在北城城北的城隍庙十分破烂,我们住在城隍庙的后院,我和母亲收拾了很久,才大扫出城隍庙。那时我10岁。
那时一个能够住人的地方。
好在屋顶没有破洞,但是门窗还是要修缮一下。修缮了门窗,花了母亲大部分的积蓄。我们在将军府的时候能够真正拿到手的例银并不多。日子变得艰难起来。
安意是母亲后来捡来的小丫头,那时她七岁,但是她好小好小。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脸颊凹进去,眼窝深陷,面色发黄,身上脏兮兮的。唯一能看出的是身上带着的一个小布包,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住在城隍庙的日子是我觉得最快乐的日子。还有安意和我玩。偶尔我和安意会去城北湘箫馆的窗下,听夫子教学。湘箫馆是整个澄洲有名的书院,但是却很破旧。里面只有一个夫子——纳兰鸿雁,纳兰夫子很有才华,教学得很好。
许多学生都是慕名前来学习的,但是书院不大,夫子能教的人并不多,里面的学生生命阶层的都有,我们家没有钱,是不可能能够来上学的。所以我们总是来偷听,这点,母亲是默许的。
有一次我们被夫子逮个正着,夫子举起戒尺,感觉就要打在我头上的时候,却在我头上三寸的地方停住了。夫子回身对着书院里的学生说:
“如此黄口小儿都知窗下听学,尔等如此条件,还不如此小儿?”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安意随口说出了这句。
“那何为知之?何为不知?”夫子惊讶地看着安意,反问道。
“他们知道去学习,自然会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在怎么教也没有用!还有,我们不是黄口小儿!”安意表情淡定。
夫子目光深邃的看着安意,收起了戒尺!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子,回身往书斋走,进门前回头说:
“你们两个小娃娃,明日来上学吧!我让人在前头给你们安排一张桌子。”
哇,安逸好厉害,我兴奋地搂着安意的脖子。那时,安意笑了,那时世上最纯真的笑颜。
次日,我们两个小女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书斋,在最前面的位置坐定。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就是湘箫馆里唯一的女学生了!一起上学的都是比我们年长,最大还有五十多岁的。夫子说我们不可以欺负他,因为学无止境!
每一次上课,安意都好认真,好努力。所以安意的功课是湘箫馆里最好的。安意一个女孩子比其他年长的男人还厉害呢!夫子说这是巾帼不让须眉,还要男学生们向安意学习,安意得苦笑。
相比之下,我的功课就.每次都是安意替我当下了夫子的戒尺。安意啊,挡下了夫子的戒尺,还有母亲的呢!我一脸哭丧的样子,这时安意就会默默的走开假装不认识我。
当然偶尔安意也会在我的怂恿下逃学,当然这免不了夫子的一顿戒尺伺候。但是夫子还是对我们很好,师母对我们也很好,还常常给我们煮茶叶蛋吃。
阳光透过密林撒在地上,叶丛间跳跃着的是快乐的阳光。没有大病小痛,日子还可以温饱。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
偶尔,我会和母亲去山里采药到朱雀街卖钱,母亲总是幸运的,猜到的药材都有大作用,价钱也合理。有时母亲也做一些绣品,母亲的绣品很美,世上难寻的双面绣对母亲来说是就是小菜一碟。
夏天的时候,母亲会带我和安意去澄月湖里采莲。那时母亲便会给我唱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我喜欢母亲唱歌,母亲的歌,花满楼的歌姬都比不上。但母亲不喜欢我提花满楼。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五年,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母亲病了。在一个冬天,天上乌蒙蒙的,下着冻雨,吹着凛冽的风,像是要带走一切的样子。屋漏偏逢连夜雨,城隍庙前厅塌了一半,波及到后院,冷冷的风灌进屋里,湿了炭火,再也没点着过。
母亲很虚弱,脸色很不好,脸颊再也没有了平时的丰腴,鹳骨凸出,没有了从前的美丽。然后,母亲变得十分瘦,她枯槁的手握着我的,说她再也不能给我唱歌了,也说自己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可我和安意都知道,要是有药,母亲的病就会好的。可是我们没有钱,母亲不许我们会将军府。母亲只说自己爱惨了。
我说我一定会有办法的,我让安意照顾母亲我出去了。
我跑到了长长的繁华的朱雀街,一家一家的药店,我拜托他们给我一些药,拜托他们给我的母亲看一看。可是没有人理睬我,我孤单的走在朱雀大街上。凛冽的风吹得我直哆嗦。
我看到了安王一身优雅走进了酒泉居,我停止了哭泣,我为自己赌一把。我跟在他后面偷偷地溜了进去。
我敲开他的包厢门问要不要听小曲,他的随从不耐烦的推着我。我知道要是我放弃,那我次身边不会在有机会。
于是,我大着嗓门喊,客官听歌小曲吧,一只小曲一百两。安王喊停,随从停下,我立刻窜进包厢。
我吞了口口水说,客官我唱的小曲定是您没有听过的,我每日也只唱一曲,一曲一百两,您会喜欢的。
我紧张的看着安王,生怕他不愿意。他没有说话,我悬着的心,变得更紧张了,我想一定要赚到这笔钱,给母亲看病的。那我便开始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我唱完,看着安王,希望早一点给我赏金,哪怕一两也好,我可以早点回去给母亲抓药。
只见他不语,纤细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杯子了清澈的茶汤摇曳着。我在心底默默的祈祷着。
这时,随从上来,拎着我就往外送,“小妞啊,我家爷没看上你的小曲呢,赶紧走吧!”
我哭闹大叫着,我害怕,想到母亲,我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