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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个人崇拜

诸葛均从容以滚油洗手完毕,这才抬起手来,笑道:“樊壮士,你过来看。均的双手可还完好么?”

樊阿早已经怔在当场,闻言才回过神来,揉揉眼睛,确信眼见所见的确不是幻境,这才迟疑着走上前去。此时诸葛均那小小的身影在他眼前忽然显得伟岸起来,恍惚间真如神仙下凡一般——这自然是他的心理错觉了。

待得他仔细一看诸葛均的双手,却见小手虽然微微泛红,但果然是丝毫无损。樊阿当下更无迟疑,当头便拜,大声说道:“三公子,您真是天人下凡!阿是个见识少的人,竟然斗胆怀疑于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望您勿要见怪!“

诸葛均连忙伸手将他扶起,口中说道“樊壮士……”樊阿便截口说道:“请三公子您勿要再如此叫阿了,阿实在是受不起。还是请你以字来称呼我,如此可好?”

这话一出,樊阿无疑便是已经服软了。诸葛均见樊阿这么快便心服口服,再转头一看,眼前一圈黑压压地对着自己跪拜的脑袋,竟连对孙策忠心耿耿的邓大、之前桀骜不驯的医曹吏刘租也都在其中,惟有自己的姐弟、应惜儿、薛清漪、华佗等人尚站在能原地,但看那神色也是颇显动摇。一时间他不由得感叹古代的人民真是单纯,难怪汉末邪、教如此吃得开。但他转念一想,即使在自己穿越过来那年代,就算在号称文明发达的几个国家,那邪、教不也一样能流行?看来这种事情只要捉准人心弱点,便能乘虚而入,防不胜防。

诸葛均心中虽然感叹开化民智、科普知识的道路任重道远,但眼前的局势却是他自己刻意制造出来的,便没有樊阿这事情他也会另寻由头来上一出好戏。他虽然反对迷信,但却也知道沉迷于狂信中的人往往会拥有匪夷所思的忠诚心和杀伤力,这种法门用来制造心腹死党那是再好不过了。而眼下诸葛家拥有的力量并不团结安稳,说不得自己便只有先冒充一次邪、教、教祖了。

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就像后世的兴奋剂,那是只能顶一时,却不能管一世。此种方法非但治标不治本,于国于民更无任何好处,多了反而会徒增乱子和困扰。是以诸葛均便先伸手扶起樊阿,口中笑道:“子意,这事情虽然来自均的才识,不过其中另有计较。如今事忙,且待回转船舱我再好好为你解释。”他心想你可是我看好的科技人才而不是传教人才,要一不小心让你走上了歪路,我的种田队伍岂非就要少了一个医生?这一点是断然不成的。

樊阿听得有些疑惑,不过他人也机灵,心知诸葛均必是不愿当场说出里面的究竟,便点了点头,退回师父华佗的身边。诸葛均吩咐刘详先叫人把火堆灭了,连鼎带油一起收起;又叫那刘租先去照料昨晚受伤的兵士。此刻诸葛均的话语一出,众人无不凛然遵从,非但那刘租立刻唯唯诺诺地去了,连刘详的手下也都争先恐后,以能为天降金童服务为荣。这种一呼百诺的感受,让诸葛均自穿越到汉代以后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手握权柄是什么滋味。某小白不免在心里泪流满面地大呼三声:这回到三国搞、邪、教的感觉真TMD爽啊!

诸葛均颇有些志得意满地回转船舱,这时候其他人看他的眼光就大为不同了。华佗一直冥思苦想,始终不得其解,便忽然抓起诸葛均的小手掐了一把。诸葛均淬不及防,被他掐得吃痛,忍不住就是一声低呼。一旁薛清漪和刘详见状,都是大惊,各自按剑护在诸葛均身前怒视华佗。

华佗对此却是恍如不觉,一直怔怔地研究着诸葛均那双白白嫩嫩的手,口中喃喃自语道:“没道理啊。三公子这双手非但质地不比旁人坚强,看来还更加细嫩;可那油锅的确是翻滚得剧烈,按常理三公子的手一伸进去就该焦烂了啊,为何却会如此呢?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世间真有仙法?”

诸葛均听得哭笑不得:这华佗果然很有研究精神,只是他那脾气果然也和后世的研究员一样,劲头一上来完全不顾忌场合对象,这脾气混官场定然会吃亏的。说不定日后曹操不顾旁人求情也要杀他,其中就有这个因素。

不过作为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一个也曾日日夜夜在厨艺一道上付出心血煎熬的穿越者,诸葛均却知道这种精神往往是一个科研人员最可贵的气质。而且这华佗不肯为眼前事态所迷惑,积极深入研究,在古代那就更难得了。因此他非但不责怪华佗,反而温言笑道:“华先生看均的手可有异于常人?”

“当然没有。佗从医半生,自信绝对不会看错,三公子的手也不过是常人血肉罢了。”华佗很自信地回答道。此时他才忽然惊觉自己举措大有不妥,连忙放开手对诸葛均告罪不已。

一旁的左慈也连忙为华佗开解:“均弟,我这老友是个医痴,因此遇到未解的难题往往会忘形,你可不要见怪。”

诸葛均笑道:“义兄说得重了,均对华先生的这种精神佩服得紧,岂能责怪于他?”他又转头对着华佗说道:“华先生的看法不错,均的手的确无异于常人。因此滚油洗手,窍门却不在手上。”

华佗听得眼前一亮:“这等说来,窍门莫非在油上?可是不对啊,那麻油佗自信也是不会看错的,而且三公子手上的油腻,也的确是麻油没错。”他说得忘形,竟然又抓住诸葛均的手仔细观察,看那样子说不定还想要舔上一舔。

诸葛均吃了一惊,连忙把手抽回道:“均用来洗手的那也的确是麻油没错。”

华佗听得皱眉道:“那可就奇了,既然手是常人的受,油是麻油,那滚油洗手怎么能不伤人?难道世间真有仙法?”

诸葛均微笑道:“仙法有无,均不敢妄自揣测。但滚油洗手,其实道理却很简单。均不过吩咐叔业(刘详的字)在倒油之前,先行倒进一物罢了。”

此言一出,人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刘详的身上。刘详见诸葛均示意自己可以说,便朗声道:“三公子吩咐属下在倒麻油之前,先倒了差不多等量的酢进去。至于有何神效,详却一概不知。”

听刘详这么一说,众人又把目光转回到了诸葛均的身上。诸葛均便缓缓解释起来:“这世间的液体,需要达到煮沸的时间各不相同。便以水为准绳,则酢往往先煮沸,翻滚多时而水不过刚冒热气;而油比水则迟上许多,往往水已经沸腾了油还没有动静。而先倒入酢再倒入油,则油和酢不会混淆在一起,油轻则浮于表面,酢重则沉于地。烧火之时,下方的酢先煮沸,就带动上方的油翻滚起伏,远观宛然就是油已经沸腾之状——其实油此时受热未久,根本未曾真的沸腾,自然也就不会达到滚油伤人的地步,伸手入油自然就暂时无碍,若是时间一久,油真个沸腾,那还是要吃亏的。”

其实这个事情本身是很简单的,就是利用液体沸点不同,来制造一种油已经沸腾的假象而已。这样弄出来真正油的温度最多不过六十来度,虽然有点烫手却还不至于伤人。说穿了可能现代一个小学生都能明白其中原理,但古人你却要他上那里去学习这些现代的物理常识?他们连沸点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而诸葛均作为一个喜欢对网文挑漏的装B爱好者,那是不屑去挑人家的主角个性之类的东西的——这太常见了。本着要挑就挑你本身知识错处的想法,小白诸葛均同学把练习厨艺和看AV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贡献给了喜欢的三国历史。他总是孜孜不倦地忙于辩论、百度、再辩论、再百度的死循环里。在那些时而被板砖拍得头破血流,时而用板砖把别人拍得头破血流的日子里,某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就此留在了某只小白的脑海里面,就比如说《女诫》、比如说华佗弟子,也比如说下油锅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此这时候诸葛均心里那个感激和感动啊,他正在感谢从小学到高中教授自己每一科学问的老师;感激在论坛上每一个砸自己砖和被自己砸砖的大虾;感谢为了让自己达到能“融诗入菜、写文入肴”那传说中的境界而变态地逼迫自己背诵古文古诗的名厨师父;当然他最感谢的还是从小到大居然能努力认真学习甚至连传说中最被鄙视的思想政治课都没落下的自己!

看到这里,大家知道某人为何会活到三十岁,却居然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了吧?

不过这次真正让诸葛均觉得自己幸运的东西是:酢。这种后世怀疑就是古代的醋的东西,它还真的就是醋,而且根据诸葛均自己在厨房的试验,它的沸点还和现代的醋很接近。当时某只小白只是为了自己的厨子人生而努力测验汉末的各种调料,他又怎么能想到调料日后还能拿来教育一代神医,顺便开创邪、教?

所以说正如电影《阿甘正传》里的台词: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味道。要是诸葛均知道自己前世干的那些傻事居然能为此刻埋下伏笔,他上辈子肯定还敢再SB一些。

但是我们的古人显然不会了解诸葛均前世的小白人生,因此华佗等人这时候经过一番冥思苦想,而后恍然大悟,最后就开始用一种带点崇拜的目光看着诸葛均了。这种目光让诸葛均同学觉得有点小虚荣、有点小兴奋,简直就好像他前世好不容易在论坛某位大虾的巨著里忽然找到一个完全和历史不符合偏又言之凿凿的漏洞,于是一板砖砸将下去时的感觉。

当然,诸葛均自然不会是完全一番好心帮助古人们科普知识。如果说对于缺乏知识的一般民众,诸葛均是刻意树立宗教形象;那么对于眼前这些个不好糊弄的古代聪明人,他就是搬着后世学来的知识砸人家,想借着后世已经普及但是古代却不为人知的东东建立另外一种“才知天授”的形象。

一言以蔽之,既然咱没有什么王霸之气,能学各位穿越前辈那般给力,虎躯一震就让人当头拜倒,立马就能诱导古代名人大叫主公啊咱找的就是你了非你不可了,那咱就自己给自己镀金,顺便搞个人崇拜——这就是诸葛均无耻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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